周身悬浮各种攻伐之属符箓的容栗,在精神紧绷的某一刻,竟然感受到了符箓身上所传出的微悚感,自己与符箓之间的联系也变得微乎甚微,甚至有时都感觉不到符箓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符箓的存在了…”容栗惊讶地说道。
每张符箓都是容栗以秘术画之,而且符箓与容栗之间都会有根虚无的线牵引着,以便操控着符箓。
陈幽苔握剑横放,这种防御姿态能更好应付突起的袭击,他神色冷漠道:“看来此地应该有符箓高手了。”
容栗点了点头,轻轻咬着上嘴唇,本想咬破指尖,以心血凭空画出一道珍稀破雷符,可代价未免有些过大了,更何况是身处年岁日的渠月村,破雷符的威力甚大,伤及了无辜可就得不偿失了,而自己也难免会受到惩罚。
所以不得不使出必要手段的容栗,干脆直接舍弃了符箓之术,以先前从未展示过的佛门手段,笼罩了一层金光在全身,脑袋后面,隐约有大佛神像初现。
此时金光乍现,门背后的茅清固跟屋里的周元颐纷纷坐不住了,手握戒尺周身凸现起阵阵清风的周元颐顿时出现在手握桃木符的茅清固身后,以几乎肯定的语气说道:“是佛门子?!”
茅清固透过门缝中看到的容栗,与金光乍现前的对比有些差异,他知道此女定非是周元颐口中的“佛门子”,因为佛门的传承绝非会传给女子身。
始终震惊如始的蒋潜江,这次更是把惊讶吃了个饱,原来欧阳珣大人常说的江湖之上是山上,是如此这般。
茅清固语气坚定地说道:“绝非,绝非,门外是我俩在水神庙中遇到的那两个小孩,一个剑使得不错的小子,一个符箓与阵法有些造诣的姑娘。”
“是他俩…看来朝廷那方面已经开始重视李太微了,我们之前做的功夫倒也没有白费。”周元颐此时见到陈幽苔之时,心中就已经了然。
收敛了身上雄浑的气势后,将戒尺插在腰间,然后周元颐缓缓打开了门,只见那陈幽苔的把柄长剑已经悄无声息地刺到了门前。而全身金光的容栗也悄然站在了长剑的身后,握拳以对。
院门的突然打开,让陈幽苔跟容栗有点不知所措,但看到周元颐以及茅清固的面容时,心中的防卫之心就消除了一半,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儒雅的中年儒士以及这个莫名的捉鬼先生是何身份,但之前在破庙里的一顿操作,让他认定这俩指定来头不小,且没有恶意。
容栗在见到对面两人的面容的时候,在消除戒备心理的同时,也迅速撤掉了身上的金光,然后看到了门背后被贴着的一张巨大无比的金色符箓,惊讶着问道:“原来老先生的身份,是一位符箓大师…就是不知道老先生师承何处?”
茅清固看着容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师承何处…老道这人年岁已高,师父仙逝后都化作尘土了,不值一提罢了。倒是你小姑娘的,符箓手段倒还尚可,颇有大家风范,比江湖上那些自称符箓高手的人强多了,那些半吊子水平光使小伎俩可糊弄不了老道我啊。”
容栗抱拳道:“之前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容栗先行谢过。”
她犹豫几番,随后果断开口道:“晚辈符箓之术的师父传自皇宫的梅良衡,也就是当今符箓门的门主,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如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有时间想与前辈讨教讨教符箓之术。”
茅清固笑道:“姓梅的符箓高手我认不得,但除此之外的符箓高手七七八八,老道我还是认得的,就是不知道还在世不。至于讨教讨教,老道我还是愿意的。”
周元颐大抵知道两人的身份,也与陈幽苔在破庙交流过,如今这世道,真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了。十几年前的江湖大事,除了陈幽苔持剑杀上太衡山外,再无其他敢与之抗衡的,而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源于当时江湖上的纷乱。
周元颐又转头看向容栗,除了知道她是影子中的人外,就根本不知其他事情,而刚才的佛门金光,让他有些好奇,于是才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方才可用得是佛门功法?又与佛门子是何关系呢?”
容栗皱着眉,反问道:“什么佛门功法?什么佛门子?”
蒋潜江开口道:“那你刚才的全身金光是怎么回事?”虽说没见识过这类高手的过招打斗,也没见过任何江湖高手的功法,但作为以情报收集见长的他来说,对于任何感兴趣的事情都不会放过解惑的机会。
“什么金光?刚才哪来的金光?”容栗又一脸迷惑,反问道。
此时才将剑收回的陈幽苔噗嗤一笑,他是知道容栗的秘密的,但是对于容栗的这个回答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太微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启蒙先生捂着脑袋一脸无奈,身旁的捉鬼先生开怀大笑,作为欧阳珣手下的蒋潜江扶着墙无奈点头,陪同自己对他身份有些猜测的陈幽苔噗嗤一笑,那个从未见过的可爱女子一脸真诚。
他看到家里多了这么些人,冰冷的心里如同温暖泉水涌入,这几日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了微笑,嘴角扬起,说道:“今儿个人还挺多,看来晚上的年岁饭,要不够吃了。”
蒋潜江如同看待开花了的仙人掌一样,也终于等到拨开雾见光明的那一刻,他知道重感情的李太微,在经历这件事后,心里能有多伤感,要多少个不见光明的日子才能走出这个坎儿。
李太微此时无法言说的心情,如同沉入泥潭的落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似乎改变不了沉谭的结果,眼睁睁看着其落幕。
但他选择了不去爬出泥潭,而是选择以泥潭下的角度看世间。他也知道,许沉落已经死了的事实已经没办法改变,而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给造成这件事发生的人一个来自他积攒多年的不快后果,憋的太久,积压在胸膛的不忿也多了,当所有不忿溢出胸腔的时候,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既然世道以不公待我,那我便以不公的姿态还给世道。
李太微拉开屋门厚厚的帘子,笑道:“是陈幽苔回来了呀,都愣着干嘛?快进来暖和暖和吧,外面也怪冷的。”
陈幽苔看着气氛怪尴尬,率先提步进了大门,再进了屋,经过李太微的身边时,看了眼他的憔悴的面容,以及好的差不多的抓痕,陈幽苔便知道去找容栗破阵法的这几天,李太微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是容栗,她跟在陈幽苔的身后,紧紧盯着李太微的面容,看着那始终微笑着的脸庞,她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大的魅力,以至于能让鱼桨大人如此担忧,还让剑法超绝的陈幽苔随身保护。
周元颐看着气势浑然一变,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李太微,只是叹气一声,从他身边经过时,轻声道:“不管你之后如何,请还将你的善意保护好。”
茅清固难得不再疯癫,笑容敛于脑后,不再拘泥于自身外表的变化,而是由衷劝慰道:“我这捉鬼先生捉不了鬼,就跟庄稼人不会种地似的。你不一样,你是个苦读圣贤书,心系苍生的读书人,是个读出了大学问的读书人。”
蒋潜江算是在场除了李太微之外,武功最低的那个,但要论最能感受到他内心悲切感受的人,只能是他也。
从李太微刚知道这件事情,奔走在许家镇的街道上,再到许氏老宅外的风雨欲来,奔流的江河游荡在体内,最后小镇外山楂树下的孤坟包旁,撕心裂肺的开始,渐渐崩溃的情绪,蚂蚁灼心的痛感,脸上因悔恨而留下的抓痕。
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同身受,但在此之外,陪同李太微经历了这些变化的蒋潜江,很大程度上从心理上理解了他的感受,像无力时抓住的稻草。
“其实,没有一个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同样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你想做的事情。”
村子间有座小小的宗祠,牌匾之上没有姓氏,所以供奉的不是哪家的祖宗们,而是渠月村在几年前,为了纪念村里唯一一个去京城读书的学子李太微,才建成的供奉着至圣先师的宗祠,而上古苍天跟上古神明则都是不信牛鬼蛇神的村民顺手为之。
李隐川正在宗祠里跟着太微他娘弄着贡品的摆放,十几个身材结实的年轻后生正来来回回搬着宗祠的物品,四五个碎嘴的婆娘给聚在一起绣着东西,宗祠外几个中年汉子踩着梯子抹着白墙。郭文彦坐在宗祠的门槛上抽着旱烟,像他这般岁数,连祭祀台前的冷猪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帮忙了。
这时有个不经意路过宗祠的汉子,看见了忙碌的李隐川跟杨珠夫妻俩,走过去说了句,“还搁这儿忙活呢,家里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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