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渭城酒楼
第二天趁早上凉快,一行人慢慢悠悠又走了近一个月,才到了长安城下,已经是六月天了。最高兴的就是五十名护卫和几个轿夫,说这一路非但没感觉到一路跋涉的辛苦,还能一起耍钱博戏,比在成都还要快活。杨钊听了哈哈大笑:“进了京城,放你们几天的大假,好好玩一玩。这大唐帝都,一辈子难得来上一回,等我交割后,给章仇大人写了回文,你们再回去不迟。”
大家听了都欢呼起来,一齐从安化门进入,沿着安乐坊后大街向东行,过了几个街口,杨钊道:“我们这样漫无目标不是个办法,不怕众位笑话,这长安城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们有没有以前来过的,说来听听,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洗洗这一路的尘垢,再去公干也不晚。”
顾祁忙上前禀报:“禀告杨判官,小的三年前公干来过长安,时日久了,只记得上次住了平康坊那边一个渭城酒楼,里面很是热闹,不瞒大人说,那里边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比咱锦城春苑的强多了,大人要是住在那是久了,可就不想回益州了。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是绝了。”
杨钊听了,眉毛笑开了,大声说:“就依你,去平康坊那个渭城酒楼。”
不知道多少道街,才到了平康坊,在渭城酒楼选好了房间,杨钊和夫人裴柔住二楼雅间,里外两间,里面歇息,外边处理事务,杨钊十分满意,其他士兵、轿夫在一楼大套间,方便赌钱。顾祁选了杨判官隔壁一间,方便杨大人召唤,同时,珠宝财物都放在杨判官里间当然保险,还要防着万一有什么不测,杨钊看他安排妥当,非常高兴。
杨钊一边安排顾祁到酒楼掌柜的那里打听杨氏姊妹的详细住处,一面和裴柔关起门来,把从成都带来的礼物分成四份,一份送杨玉环,也是最多的一份。另一份分别是杨大妹、杨三妹、杨八妹。杨三妹的礼物又不同于另外两个,额外加了一件杏花枝状的步摇,来之前听鲜于仲通说是专门找人在郫县物色的,据说是北朝胡太后的御用品。这件步摇坠上饰物,晶莹剔透,耀目辉煌,非常罕见,鲜于仲通专门嘱咐要转交杨太真,说是皇家用品,一般人也用不起。杨钊心里一阵冷笑:东西到了我的手,我说给谁就给谁,先把三妹打发高兴了,才有杨太真的,第一关过不了这个槛,后边的根本无从谈起,再说了,杨玉环真要是立了皇妃,这点物件还能看上眼?
礼物分配完毕,杨钊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先去拜访自己朝思暮想的杨三姐杨玉瑶,听说她的夫君已经去世,杨钊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没有了这个碍眼的砂子,自己这次长安之行会顺畅许多。先寻着杨玉瑶,把她哄得高兴了,再由她出面,各家把礼物送去岂不省事。一面想着,一面暗自得意。
分配完礼物,又伏下身子,写了拜贴,等到了她们府上好用。一直忙到掌灯,杨钊才感觉一切顺当。到了内室,却看到裴柔正伏在床上哭得如雨后梨花,扭着身子也不理他,杨钊不解,把她身子扳过来,想要问个究竟,裴柔怒道:“你这呆货,我白跟你山山水水走了两个月,两条腿都走瘦了,到头来,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竟然没有老娘一件,你真是个负心贼,你一定是到了长安,就想着你的大姐姐、小妹妹,早把老娘忘在九宵外了。”
杨钊这才明白,这看了这么多财宝眼红了,微微一笑:“傻瓜,你先别哭,倒是说说咱这两个月千里跋涉,所求为何?”
裴柔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老实回答:“当然是替章仇节度送上礼物,然后让你那几个好妹妹给章仇节度求一张护官符,以后就可以放开手脚大贪特贪了。我们能得到什么,还真能当个中书舍人?”
杨钊刮了她一下鼻子:“妇人之见!这成都你还打算回去吗?”
裴柔道:“那是当然,还能怎样?”
杨钊笑了,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看着她:“回成都,继续当一个小小的节度判官?你再回你的锦城春苑?”
裴柔有了一点笑容:“鲜于仲通已经和妈妈交接了款项,我已经自由。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回去你要风风光光再娶我一次,那天在锦城春苑不丢眼色,这样我才能收了心,从此相夫教子,生上一大窝孩子,快好生上几个闺女,个个如花似玉,也像你杨妃妹妹一样,皇上和皇子争来争去才好呢。”
杨钊不屑一顾的样子:“你是猪吗!生一窝孩子,生了孩子有什么用?大唐立国上百年,也就是玉环妹妹那样的人儿才会被人争来争去,这天下还有第二个吗。玉环现如今还没册封,就是真正册封了贵妃,与她的父亲又有何关系?玉环打小过继给三叔,上次册封为寿王妃时,写得很明白,杨玉环乃杨玄璬长女,一年到头,她的亲生父亲杨玄琰,连收几张冥纸也是奢望。”
看裴柔听得很认真,杨钊来了兴致:“你说我们能得到什么?实话告诉你,我来了这长安京城,就没打算回去。回去当一个小小的节度判官,章仇兼琼太小看了我杨钊的志趣。我和他是两个沉在水里的人,都想拼命抓住一根木头,甚至是一根稻草也行。现在河水漫涨,稻草有了,木头也有了。杨玉环就是最大的木头,章仇兼琼想抓住,他离得太远,够不着,我也想抓住,没有盘缠,没有进门的礼物,我那几个妹妹个个是铜眼里看人的,没有敲门的砖头,这长安不是想来就来的。可巧,章仇兼琼给了我敲门砖,有了这么好的时机,我再抓不住,这三十多年,那些咸盐岂不白吃了?”
裴柔看他得意了样子,不相信他说的话,冷笑道:“老娘一件首饰都不舍得给,再多的砖头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做你的黄粱美梦吧!”不再理他。
杨钊笑了:“你懂什么,今天是没有你的珠宝首饰,那是为了以后你能得到更多,我们这叫先苦后甜。我这一路都谋划好了,在长安我要迈出三大步,第一步,三个字:谦、伪、稳,第二步,也是三个字:忠、强、狠;第三步两个字:名,利。我非读书人,不怕那些礼节、那些面子,我们有什么面子,没有!面子需要我们自己来挣。天下读书不敢说,不想说,或者不屑说的话,我敢说。去他的道德文章吧,读书人不屑与我为伍,我杨钊今天可以说,也不屑与他们为伍。我要利用章仇递过来的这块砖头,好好搭建我的空中楼,我要用这砖头,铺我的黄金大道。我也求名,也求利,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能求,只能求杨玉瑶,你吃醋也罢,不吃也罢,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我。”
说完,狠狠给了裴柔一巴掌:“你一个锦需春苑的,哪里能懂我的志向!”
裴柔让这一巴掌打懵了,似乎脑子清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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