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烈日,横挂当空。
武场。木桩,沉铁,阵图,十八般武器……地方虽小,却应有尽有。
武场器具排列有序,其正中央,留有一条人道,其连接着一座建立在武场中央的祭坛。整体黝黑的外表,在炎阳之下呈现出的色彩与周围格格不入。
人道上,令孤涯一手环抱着仙儿,单负手而上,易天明跟在其后。
易天明无法揣摩令孤涯的心思,七年在此苦修,这座武场是他七年来最熟悉的地方,他不明白令孤涯来此有何用意。
令孤涯到祭坛跟前,神情中露出了一丝追忆之色。
目光而下,满是苍茧的大手拂过这陈旧且布满灰尘的祭坛,轻挥衣袖,让其呈现出原本的模样。
显现的祭坛,龙虎龟凤,神圣而庄重,四兽栩栩如生。其还有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阵图,四周阵线交错不断,复杂至极。
“手来!”令孤涯转眼,对少年神情严肃,沉声道。
易天明心生疑惑,但同时也把手伸了过去。
令孤涯单指隔空轻划,阳光下就像是一条细丝的反光,一道肉眼难见的血痕出现在少年的臂膀上。
令孤涯手指叼起,一道鲜血从血痕中飞出,随手指的指向而流动,暂停在半空中。
做此之后,令孤涯轻柔着仙儿的脑袋,柔声道:“仙儿乖,把眼睛闭上。”
小女孩听话的闭上眼睛,随后便感到手上传来的丝丝痛感。仙儿缩了缩小手,轻呢一声疼,随后幽怨的灵眸望着令孤涯,眼中充满着泪花。
两道鲜血轻浮半空
对此,令孤涯没有心疼,也来不及心疼。目光眺向远方,神情带有着沉重。因为,他们快来了!
令孤涯将怀中的仙儿放下,牵在易天明身旁。
他的脸上浮现出沉重的表情。抬手十指点空——以空为阵,以地为盘。
十指刻画,凌空结印。
以阵印引流,将两股血液注入到祭坛之中。
一阵剧烈的声响从中发出,在这原本幽静的隐林中,显得格外刺耳。旋即一道白芒,以祭坛为中心,由内散射,将周遭的绿荫照耀的光亮夺目。
易天明此时一脸震惊地望向那座沉寂不知多少年的祭坛,他知道令孤涯隐藏了很多他不知晓的东西,但今天,又一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
整整七年,他对这个祭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七年的平平无奇,还以为是令孤涯为武场装饰所用,今日,终于将绽放出属于他原本被掩盖的光辉。
白芒耀空,璀璨夺目。危机,也开始伴随而来。
与此同时,隐林之外。正传来一阵阵响彻天地的爆炸声,毁天灭地…
远方的一切,令孤涯皆尽收眼中,但却是不为所动,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那是令孤涯设下守护隐林的结界,也是他最后的屏障。
结界被轰击所产生的爆炸声响让易天明顿时惊愕。“令爷爷…这是什么声音?”
易天明看向令孤涯,似乎想要从他的回复中知晓答案。可老人并不如他所愿。
令孤涯沉默不语,在白芒之下回身望向跟前的少男少女,由生欣慰,轻声道:“天明。今日,是你十二岁生辰。七年来,爷爷总是对你要求苛刻,除了你的修炼之外没有对你施加更多的关怀…今日,爷爷送你一件礼物。”
“咔咔咔!!!”远处爆炸声愈加愈烈,如是在场,可以清晰看到一道道裂痕布满了结界的外壳。无数的轰击让其发出阵阵声响。数息之后,在最后强弩之末的支撑下,一声刺耳的碎裂,宣告了结界的破碎。
易天明已经感到事情的不对劲了,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令孤涯所说的话。“爷爷…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少年的心,急了。
令孤涯露出了沧桑的笑容,单手向天抬上,口中默念字决,数百个字符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他的手上,其手指上面,还有着一枚红白相间的古戒。
待令孤涯字决念尽,所有的字符一时间涌入到古戒之中。古戒烁光一闪,下一刻,从令孤涯的手指上脱落而下。
在白芒之下,古戒随老人心念,飘到易天明的身前,红光一瞬,随后暗淡无光。缓缓的落到易天明的手中。
“令爷爷……”古戒安置在易天明的手中,少年盯着这枚戒指,心乱如麻。他不淡定了,因为这是他爷爷从不离身的重要之物,一枚空间戒,陪伴了他半辈子古戒!
爆炸声越来越大,愈来愈近。从祭坛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连天火光!犹如海啸般的炎浪!欲似要吞噬整个隐林!
如火般的炽热,燃烧着大地的一切。
望着接天炎浪,仙儿不自主的向易天明身后靠了靠,双手不禁捏紧少年的衣衫。
易天明从思想中跳出,想起昨夜里令孤涯对他说的一番话,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爷爷……不对,你是要……”
未经易天明下一步动作,令孤涯轻手拂袖。易天明想要行动的身体顿时间仿佛僵硬一般,任他用尽其数,也无法移动分毫。
身体的僵硬让易天明的想法愈加成真。一“爷爷!快放开我!…爷爷!……”易天明发出奋力的嘶喊,尽全数力气想要去挣开令孤涯的束缚。即使他知道,这只是徒劳…
老人仰起白首笑看火光红天,发出一阵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令孤涯伸出大手,柔溺的覆在小女孩的头上,令家仙儿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场很陌生的氛围以及老人手上传来的不一样的温暖,她扑在老人的胸膛之中,不曾抬头。冥冥之意,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温暖…
“不要啊…令爷爷…不要啊……”湿润的眼角流下了泪,易天明发出奋力嘶吼~
水花最终还是出现在令孤涯苍老的双目中,轻捏法决,一阵清风,令孤涯将两人拖入祭坛之中。白芒下的身影显得格外伟岸。
起身。
双手回轮,转体中之魂海,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令孤涯的体中,由内而发!笼罩着整片隐林!
朝天之手,一道道神秘而令人窒息的力量奔流而来!这不是灵力,是另一种体系的力量,魂力!
四象兽的祭坛中,易天明无法动身,未眺远方,眼中却已呈现出一片片通天火光,清晰至极。
反观场中老人。脚尖微点,一圈气流如波纹一般荡去,身体逐渐轻巧。离地,浮空!
招手。魂力环绕其身,气息带动白发在空中飞舞。
令孤涯眼中多了一份沉重!双手结印,口念法决,道道印法在手中成型,以空为图,刻画万千!
四字结印,万印为法!
“南开,北上,东无,西朽……四象圣兽,衍四向之地,万印为法,天地遁形!阵开!!!”
抬手而立,令孤涯白发乱舞,白袍飘逸。以祭坛为中心,四道宏光从武场的四个方向冲天而起,大地为之颤动。
龙吟,虎啸,凤鸣,龟叹!
噬天的火光顿时间被掩盖,一时间,世界染成了白色…
令孤涯白发横飞,原本苍老的容颜此时更是多了一份惨白。
老人的目光最后的望向了易天明和仙儿,以往严肃的神情,此刻,化作了最后的慈爱。
“天明,请原谅爷爷。千尺叠浪高啸,无一朵浪花幸免……你该长大了,请照顾好仙儿…”隔空的大手抚过女孩幼嫩的脸庞,苍目中的泪水最终还是滴落而下。
“……爷爷……不要啊……”声音愈来愈弱,易天明泪流的哀求着,就连仙儿也不自主的发出了幼声的哭喊。
四阵已经开始聚合。四束宏光也逐渐汇聚在一起。
老人含笑落泪,缓缓捏出最后一道印法。
“轰!”四阵聚合一体,以祭坛为阵眼,一道庞然无比的巨芒,在一瞬间,淹没了兄妹二人。
“孩子,此生有你们,我很欣慰!………”
在易天明最后的嘶吼中,巨芒冲天而起,直上霄!照亮了整片隐林。在天际化作淡淡星光,点点星芒……
四阵消散,祭坛碎裂。
失去四阵暂时的守护,炎浪瞬间淹没了木屋以及周遭的一切。
临近武场周边,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七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七影中一人,随手一挥,一条明线!天地分割!天地间空气便被分成了左右两半气流!在一瞬间,硕大的隐林被平滑的分成两半!生灵,山脉,树草,关于隐林的一切,在这一刻,未来的及意识到什么,便逐渐的化作了星光点点!向天际消散!
令孤涯的眼神略过了正消散的隐林,望向了天际,仰天长叹!
“初月未曾陨落,我始终相信。抽刀断水,水亦流!”
“一个人虽然无法延续他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拓宽它的宽度!”
“他的未来,由我开辟!”
通天巨响!!!
…………
远观隐林,红白相间,声动天地!
苍天失色!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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