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脊梁,不知名山的山洞中。
点点荧光融化在这片黑暗中,照亮了这一方瑰丽的小世界。那一汪水池透着奇幻的洁白,清于牛奶,浓于白浆,在弥漫着整个空间的星点中闪着独特的纯白光芒。一株尚未开花结果的灵根扎根在水池的另一头,以这汪池水为养料,通体碧绿,纤细柔嫩,如同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它的叶片是一个个圆润的小三角,一些洁白的水珠在上面滚动,翡翠珍珠白玉盘,相映成辉,颇有灵性。池面上雾气朦胧,更是增添了它的神秘与不凡。
这里的天地灵气格外浓郁,这对修士提炼那一口本命真气有莫大的助力,这洁白如玉的池水能滋养天材地宝,观其性纯正中和,对他自然也是一大助力。
叶枯端详了片刻,那女孩儿身中一刀已是重伤,不可能再威胁到他,这种机缘只能可遇,他不可能错过这一场莫大的机缘。
一丝池水被叶枯引了上来,两指摩挲着。小心谨慎总是没错。好在这池水的确温和亲近,叶枯也不在于犹豫,投身便入了水池之中。
“唔。”入水的声响掩过了这微小的动静。溅起的水花如同一颗颗通透的珍珠搭在了萤火虫般的光点之上,耀出了满眼煌煌,更显得这间洞府空灵梦幻,不似人间之境。
叶枯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引导着池水一遍遍的冲刷肉身,九天截脉的脉象不允许他提炼那一口本命真气,他要做的只是淬体,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从无到有,叶枯尝试着把一滴池水炼入指尖。白玉般的水珠渐渐被指尖吸收,一阵微热之感从指尖传来,叶枯甚至能感觉到那一滴水珠在指尖中滚动,带来一阵阵暖洋洋的感觉,就如同一个毛茸茸的小肉球亲昵着他的手指。
有了这个“一”,叶枯便也彻底放下心来。那一门怪异的呼吸法运转,只是叶枯仍然端坐,不似从前一般。片刻沉寂之后,碎冰击玉之声从叶枯体内传出,回荡在洞府中,这种声音直入人心,寒彻心扉,
池水缓缓汇入肉身,透肤入骨,炼入四肢百骸,碎冰击玉声缓缓转为烈焰燎原的爆响,如同在极冰之地、风雪交加中卷起一场大火,这场火燃遍了叶枯全身上下,燃料便是这汪池水,炼体如炼器,千锤百打方能夺造化,定乾坤。
整座洞府内都有洁白的光辉在流转,淡淡雾气萦绕,迷蒙一片,似仙人的洞府一般,灵气氤氲
灵泉可养神力,叶枯静心盘坐,整个人悬浮在白玉般的水池中,心神沉寂,不念他物。源源不断的灵泉汇入体内,被叶枯以那一门呼吸法炼化为气,游遍了大小周天,滋养全身。
叶枯在之前就尝试着手解决九天截脉的问题。他将周身经脉分做九组八十一簇以对应九天之数。在他的小腹处有一团灰白色接近虚无的气,这是他参悟诸多经文以《太玄经》为本衍生而出的,与那一门指法同宗同源。这并不是本命真气,但却是叶枯能够与那位化境鸦袍杀手斗上一斗的倚仗。
而左肩之中,是一团暗黄色的气,脱胎与荒经,一股荒芜的气息从其中散发出。不同于那一团灰白色来自《太玄经》的气团,得益于孽气的霸道,硬生生攫取了那神谷的生气化入《荒经》之中,让这团暗黄色的气有了后来居上的意味。
九存其二,叶枯要做的就是用着九团衍生于那些玄之又玄经文中的气,夺天地造化,打通九天截脉!
而现在,他只是在为那最后一步打基础、筑根基,让肉身能够承受九天截脉贯通时爆发出的真气,不至于当即爆体而亡。
霜寒赤火交叠,白玉灵液相佐。叶枯闭目池中,寒霜凛冽声不再,赤火焚烧声不存,短暂的沉寂之后,沉闷而缓慢犹如重鼓的咚咚声渐起,那是叶枯的心跳,真根本不像是人,反而是更亲近于荒兽,每一寸皮肤之下、血管之中的杂志都被他涤荡的一干二净。
叶枯闭合的双目中满是血红,一阵沉闷的犹如远古蛮兽嘶吼的声响从他体内传出,渐渐淹没了“鼓声”,先是脱胎,其后便是换骨!那一门呼吸法被叶枯运转到了极致,兽吼不断,却似被什么所束缚,不得完全释放。
身若无底洞,灵液被尽数吸纳,洞中蓦然归寂。
狂兽怒吼乍起,一阵烟气从叶枯体内冲出,凝成一头鳞甲狰狞的兽,只是其面目如烟,未曾可见,漆黑如墨,深沉摄人。
灵泉在沸腾,似是跟着这凶兽一起反扑叶枯!
若是叶枯清醒,便会认出这一凶威赫赫的妖兽就是那上古之时令人闻之色变冠名“天荒”的荒兽,面目如烟幻化万物,以龙为食,有莫测凶威!
它昂首而起似是在怒吼,其后猛然扑下双爪妄图撕裂叶枯后脱身而去,凶性毕露。
天荒临身,叶枯的肉身上浮起点点光辉,无数神纹如水波般从他体内冲出,这是那些经书上记载的玄言的具象化,向着那天荒凶兽镇压而下,神纹闪烁,要把凶兽炼死,反补叶枯之骨,成就其肉身。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眨眼,或许是一天,亦或许是一年,叶枯身上排出的杂质早已经在刚才的过程中蒸发了个干净,其骨白而无暇,倒是近了这池水的颜色。
他缓缓睁开双眼,血红尚未褪尽,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怖,只是睁眼见到的画面让他愕然。乌黑的头发湿漉漉扎了起来,露出了那沾着细密水珠的脖颈,似是从天上采下的那一抹白,湿透了的衣物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腰部的衣物被割开了一道大口子,不见狰狞的伤口,只有一道红痕。
只是外伤虽然好了,内伤却难治,刀气侵蚀着真气与经脉,这女孩儿真气被刀气中的血煞压制,甚至分不出一丝来把衣服蒸干。
“嗯?”叶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浑身湿透了,而这里只有一池子水。念已至此,叶枯一步踏出灵池,并未带起一丝水花,这是身法极高明的表现,或者更准确的说,现在的叶枯真正的迈入了游物之境。
池水不再是奇幻的洁白,灵气耗尽,变得清澈了许多,空中也不再是雾气蒙蒙,一下子清朗了不少,那一株灵根也显得萎靡了些,没有那么碧绿传神了。
招式有境界,譬如叶枯之前对战鸦袍子时的那一拳与这女孩儿战吴公子的虎杀,而身法亦如是。
游物、游灵、游神、游逍遥四境,比悟透武道境界不知困难了多少倍,叶枯前世已经达到了游神之境,只是如今神魂太过弱小,不能施展那一境界的诸多奥妙罢了。
那女孩儿正闭目调息,对抗那血煞之气。犹豫了一下,叶枯抽出一道太玄之气,打入到了这女孩儿的体内,这足以帮她化解吴公子留下的血煞了。
做完这事儿他就离开了山洞,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他总有一种自己始乱终弃的感觉,就像是做完了那种事儿却没有给银子一样。他本意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这女孩儿那一门身法,以物换物,没有再想其他的了。
当叶枯走到山洞口时,一把飞剑从背后射来,削断了他几缕头发,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钉在了不远的树干上。
叶枯嘴角扯了扯,心想这太玄之气该少给一点,这恢复的也太快了些。
“别回头!不然我杀了你!”叶枯闻言,站定,双手摊了摊,表示自己啥都没做,他也很无奈。
等了许久,身后也没个下文,叶枯试着慢慢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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