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枯看着她睁眼,两人有刹那的四目相对。
他别开了眼睛,却听到上官玄清说:“你怎么不拜?”
叶枯指了指自己,答到:“我怎么要拜?”
“不拜你带我来这佛寺干嘛?”玄清有些不解,许是不敢在佛前造次,她难得的没有直接发火而是温声问到。
“讨个彩头”叶枯笑了笑,很是人畜无害,“我们也算是一起见过佛祖了,也请佛祖见证了我俩。”
叶枯的声音在这小庙中轻轻的回荡,当然是伴着一字一顿的诵经声。
“见了也没用,这佛梆子不做事。”突兀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叶枯两人正奇怪这是谁发出的声音,又听这个声音接着说到:“假佛!佛假!”话语虽是大逆不道的话语,但听在耳朵里却不让人觉得惹人厌。不知在何时面前三人中那个长发披地的那个“和尚”已经转过身来,正迎上了叶枯的目光。
“来的路上我听临近的人不都说这&039;如愿寺&039;很灵验。”叶枯上前一步,隐隐把上官玄清护在身后,原因无他,他觉得这人甚是古怪,而且还从那迎上来的目光中感到了一股
“那是我佛,不是假佛”这个和尚嘴巴不动,但声音确确实实从他传出的,叶枯两个人自信不会听差。不待两人再答话,只听正中间那位正统和尚呵斥道:“胡说!还不快给两位赔礼道歉?”
那位头发披地的僧人一下子站起身来,有些拙劣地合了个十,一板一眼的向叶枯两人弯了腰、道了歉。
“再给这佛祖道个歉。”那正统和尚又说到。
长发披地的人也照做,依旧是生涩的合十,一板一眼的弯腰道歉。叶枯两人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奇怪更甚了一筹。
就在这时,剩下的那个一字一顿诵经停了下来,那卷经书被他拿在手上缓缓的放到了佛像前那一盏点燃着的莲花佛灯之上,火焰一下子吞噬了经书,把它烧了个干干净净,叶枯两人站在有些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一股突然腾起的炽热。那人烧了经书,却不知又从哪里拿出来一本,继续打坐,一字一顿的念着那些经文。
“佛也拜了,我们就不打扰三位大师清修了。”两人都觉得这三人古怪,上官玄清不愿意多待,拉了叶枯便想走。
谁知那正统和尚接着开口说到:“我看这位男施主身上有孽气,何不留下来一同静心参读佛经,修一修来世因果?”
“孽气?”叶枯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拉的上官玄清一顿。
那僧人并不答话。
这话听在上官玄清耳中只觉得荒唐莫名,叶枯才过了十六的年纪,更何况这些时日接触虽然不多,但至少没见叶枯杀过人,甚至是都没见过叶枯生气发怒。
“莫名其妙。”叶枯嗤笑一声,“我们走吧。”那和尚也不拦,就这么看着他们走了,只剩下了上官玄清敬上的三支香证明叶枯两人来过这里,拜过了佛。
如愿寺是修在如愿山里的,本以为山是普通的山,寺庙也是普通的寺庙,可这一遭走下来,叶枯很难在这么想了。下山时叶枯两人也遇到前来拜佛的香客,只有两三个,而且看穿着都是临近地方的普通乡民,身上也并无真气波动。
“那个老和尚为什么说你有什么孽气?”上官玄清疑惑道,她觉得那三个人不简单,所以虽然当时忍住没问,可却很是上心。
“佛道人就喜欢谈玄言怪,你看我像是作孽多端不眨眼的魔头吗?”叶枯嘴上敷衍了过去,可实际上却留心了。当时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一个“孽气”。
举例来说,杀气与杀孽之气不同,像是上过战场厮杀的卒子手上沾了人命便会沾上杀气。寻常人杀人愈多,杀气便愈浓,十人者初窥杀生门径,寻常人眼中只觉得凶戾,不愿意靠近接触,过千人者便自带凶相,血腥气震人使人避之而走。常人到此已差不多是到了极致,不过这些都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武者修士却又有所不同。
武者修士以一口本命真气沟通天地,杀与被杀皆是截灵,灵之一字便在于可由虚化实。弱者可震慑心魂,让人未战先怯,甚者是血光冲天,有怨魂缠于识海神魂之上,这种人手上的人命不可计数说是魔头也不为过,更甚者以杀入道,怨魂退散莫敢近身,这种人与天道相背,是不世出的杀神,叶枯对其的了解也很有限。
杀之一道虽然对于武者修士与人厮杀有相当的助益,可天道总是公平,有利则有弊。先是杀意惑人心,心志稍弱的人很容易比便坠入疯魔,成为一部没有自我意识的杀人机器;其次则是冥冥中的业力,据说这玄之又玄的东西会在无形中影响人的命格,人们常常所说的天煞孤星便是命格的一种,天道并不厌恶杀戮,但却不喜过度的杀,更有佛道者说会影响到前世身与来世身,总之凡是沾染到命格之物都不可作凡物论之;再次者,怨魂缠绕识海神魂之上会影响人的神思进而让修士无论是参悟武学还是修炼真气都有所阻碍,更传言那些达到杀道境界之人眼中世界血红一片,骇人至极。
而杀孽并不同于杀道,单纯的杀人并不能够染上杀孽,所谓孽是要截天道命数才能成就之物。要截取天道命数要么是硬夺,杀掉原本持有者将其占为己有,要么就是悟性逆天,能在茫茫鸿冥中窥见那一丝天机,攫取出一道天道命数,这二者无一不是需要莫大的机缘,并且修士本身要承受这一道孽气也是需要冥冥中一些不可说的特质,一人至多一道,任凭你手段通天也不可超越,至少以叶枯的知识范畴来说是这样。
叶枯身上那一道孽气他自己自然知道,孽气的玄妙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跨越了时空,循着道之河随着第二段记忆一同驾临到了叶枯的身上,这本身也是他敢去追求读通道藏三千入凡骨、臻化境的信心来源之一。他根本不以为自己随便来一座寺庙都能遇到能接触到“孽气”此物这个层次的不世高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没有人会对孽气不动心,这是天道命数,玄机无穷。
甚至说叶枯都不认为在这片大陆中会有人能接触到孽气层面的事物!而如今却从一间小小如愿寺的和尚口中听到,由不得他不吃惊。
而上官玄清显然是不知道的,只以为那和尚说的是杀孽,佛门讲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了。只不过那听那人的话,和尚所说的孽气与叶枯所想并不是同一种东西,但他不敢大意,这东西牵扯太大了。
定了定心神,叶枯自嘲的笑了笑,人果然是处境变了心境就会变,他现在的实力不复以往自然觉得处处危机,说到底他也只是人罢了。
一路回到北王府,叶枯不像来时那么喜好言语。上官玄清注意着一路上叶枯眉头不展,此时却像个傻子一样的突然笑了,心里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她竟也一下笑了出来。叶枯问她笑什么,她也不说话。
叶枯明日就要跟去到上虞,这是避不过的事,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与公主与你成亲?他去见了叶承天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枯儿长大了。”待叶枯走后,叶承天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里有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叶王府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在叶承天意料之外的,叶枯居然和上官玄清一同出游而且看起来处的不错,毕竟叶枯以后在上虞那边举目无亲,个中凶险不必多说,如果叶枯能跟上官玄清修好,于情于理叶承天都应该是高兴的。
至于坏消息,前几日莫名失踪的暗中保护叶枯的人的尸体被找到了,只是这件事秘而不宣。
时间不待人,一晚眨眼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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