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柳镇的主街上，卖吃食的摊贩笑着招呼客人。
客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酒鬼，闻言踉跄的脚步在摊贩面前停住，抬头看了眼天色，虽然已经天光大亮，不过太阳还得等一会儿才会出来，确实有些早啊！老约翰打了个酒嗝，自嘲笑道：“哎，老了，不中用啦，不像那些个年轻人，精力旺盛，折腾了一宿都还像发情的克鲁兽一样，一点儿疲态都没有，这会儿还在红馆里闹腾呢！”
摊贩哈哈一笑，克鲁兽可是后山上最能折腾的畜生了，平时就漫山遍野的撒泼打滚，更别提它们发情的时候了，不过想想那些赌馆里家伙们的行径，疯起来确实和克鲁兽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想到这话会从老赌棍约翰口里说出来。
摊贩向老约翰打趣道：“瞧您说的，他们不是天天都这样嘛！只是您今天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啊？”
老约翰心情很好，也就不计较这家伙把自己也归到克鲁兽一类了，提起手中的麦酒狠狠灌了一口：“谁说没有，这不是有些饿了，想着在你小子这儿吃点东西嘛！”
摊贩闻言手脚麻利地将约翰爱吃的几样吃食递了过去，笑道：“红馆什么好吃的没有，还用特意来我这儿？怕不是红馆东西太贵，您舍不得吧！”
老约翰接过东西，先几口吃光，翻着白眼道：“比尔小子，你小瞧谁呢！谁不知道我老约翰每个月总得去上红馆几回，什么时候嫌贵过！况且昨儿红馆又不要钱，让锴哥给包场了，在那儿照顾两、吃东西可是一文不花的，全由锴哥买单，不过锴哥也没花钱就是了。”说到这儿，老约翰故意停了下来，偷眼打量比尔的神情。果然，听见锴哥的名字，比尔的眼睛就亮了，老约翰在心里偷乐，就知道你小子也等着听锴哥的事情呢，不枉自己这么早就跑出来宣扬。
看见老约翰只是喝酒，吃东西，不再往下说了，比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递出更多的吃食，说到：“老约翰，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昨儿到底咋回事啊？”
老约翰将吃食接在手上，反问道：“那这些吃食？”
“我请了！”比尔表现的十分大气。
“好！”老约翰先润了润喉，笑着接下去：“我们镇上的前赌王，维德，你知道吧？昨晚上他又找来一个老家伙，精瘦精瘦的，据说是什么郡里的高手，眼睛都快要高到头顶上去了，指名要来砸锴哥的场子，嘿嘿，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老约翰故意停了下来，比尔也马上配合的问道：“还有人敢来找锴哥的麻烦？那不是找死嘛！他后来怎么样了？”
约翰将抬到胸前的手重重斩了下去：“谁说不是，他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让锴哥给狠狠拾掇了！”老约翰满足的叹息一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老头的狼狈样子，“哎呀呀，那可是输的连内衣都不剩啊！灰溜溜地就跑掉了。看见没？这酒就是用那个老家伙的钱买的，红馆里锴哥用来请客的钱，也都是那个老家伙的。”约翰将酒壶举起来，炫耀得晃了晃。
比尔呵呵一笑，还想再听些消息，就看见约翰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远了，对街上其他人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哎，这老家伙，难怪这么早就跑过来了，原来是向他们炫耀来了，如果赢得人不是锴哥，而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他会得意成什么样！
比尔收拾好心绪，开始今天的营生。比尔摆摊的位置，是柳镇演武堂的门口，就在老约翰离开不久，演武堂也到了下早课的时候，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演武堂涌出，铺散在大街上。比尔的摊位占了一个好位置，从门里走出的少年，大都会从他的摊子前路过，不过在摊前驻足的人却不是很多。
“老板，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一个小胖子站在比尔的摊前，伸着一支粗短的手指，摊上的吃食几乎都让他点了一遍。
比尔一边应着声，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小胖子要的东西递给他，这个小胖子，比尔十分熟悉，镇长柯辛的公子凯文，几乎每天都会光顾自己的小摊。至于他旁边那个瘦小些的家伙，虽然几乎没有买过任何东西，但柳镇却没有几个不知道他的，他就是刚刚约翰口中主角的儿子，拉杰尔·林瑞。
林瑞虽然不会在比尔这里买什么东西，但每天都会过来和他打声招呼。林瑞小时候，父亲锴经常会出远门，每到这时，他就会把林瑞托付给比尔照看，这也让林瑞和比尔十分要好。
“这个大的给你。”凯文将刚接到手的肉串直接递给了旁边的林瑞，“这可是比克兽的里脊，最鲜美不过了！”
林瑞却没有接，只是一脸鄙夷的看着凯文：“就没有你觉得不好吃的，比克兽的肉也能叫最鲜美不过？”比克兽是后山上最常见的野兽，它的肉也是镇上主要的肉食，只是肉质比较粗糙，里脊已经是它身上最鲜美的部位了，“等这两天有空了就让你尝尝什么才叫最鲜美不过！”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要吃风兔和雷蛙，还有灰雉……”听见林瑞的挖苦，凯文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一连串的报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说起来，我都有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不能怪胖子贪吃，实在是林瑞的手艺太好了，就连一向挑食的吉娜姐姐也最喜欢吃林瑞做的东西。
林瑞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夸口了，如果是半个月前，胖子的要求实在算不上什么难题，只是现在却有些困难。林瑞挠了挠头：“请你吃倒是可以，不过你可要多等几天，你也知道，后山来了个大家伙，现在这些猎物都不好抓了。”
凯文也知道那个大家伙的危险，实在不是他们两个小家伙可以挑衅的，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瞬间就又开心起来：“没事，也就是多等两天嘛！你到时候一定要多做一点，我要把这些天没吃到的都补回来！”
凯文说完，再看向手上的肉串也不是那么美味了，只是，想了想他还是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努力消灭手上的肉串，只是他的表情变得凶狠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把手上的肉串当作了那个大家伙，拿来泄愤。
他们说的大家伙是一头岩蟒，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落到柳镇后山这样的小地方。柳镇只是斯坦帝国的一个边陲小镇，柳镇后山也只是天晶山脉的余脉而已，距离真正的天晶山脉还隔了几百里，平时就连三四纹的晶兽也不多见，更不要说是五纹的岩蟒了。所以它一来到这儿，就成了山上新的霸主，霸占了山上猎物最丰美的地域，并在一个山洞里安家，产卵居住了下来。好在岩蟒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虽然在后山安家，但与镇上的居民也是相安无事。并且听镇上的猎人说，这头岩蟒的卵孵化也就在这几天了，而只要这些卵孵化完成，岩蟒就会离开，回到天晶山脉，毕竟后山这样的小地方，根本无法让它将小岩蟒抚养长大。
比尔苦笑着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走远，一边在心里叹着气，看来自己确实不是做吃食的料啊，明明林瑞整治吃食的手艺还是自己教的，可这才几年，就完全把自己比下去了。不过比尔并没有太多时间感叹，他的摊前还有几个少年排着队呢，显然他的手艺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不堪。
演武堂的功课除了清晨的早课外，还有上午的训练，这帮少年回家吃过早餐就又到演武堂集合。林瑞家住的比较远，等他回来，演武堂的人已经快要到齐了，林瑞没有和他们过多的寒暄，找到自己的位置，就一言不发地站了过去。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人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练武场边缘，而随着他的走近，少年们立刻站成两排，身形笔直。中年人走到了队列最前面，巡视了一圈，立刻，队列就安静了下来。
“不吵了啊，那就都给老子站好！”中年人暴喝出声，“老子教你们多久啦？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都给老子好好站着，什么时候知道该怎么站了，再说别的！”
中年人是这帮少年的老师，杰西亚，以前是军中健卒，在战场上丢掉一条腿后，谢绝了军中故人的挽留，回到了家乡，教导后辈，已经有将近十年了。
一个小时过去，看见这些少年虽然汗水淋漓，但并没有一个人懈怠，杰西亚暗暗在心里点头，再次踱步到校场，开口道：“兔崽子们，现在知道要怎么站了啊！累了就先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就给老子滚去修炼，老子把劈掌交给你们那么久了，一个个练得什么东西，丢老子的脸！”
闻言，少年们马上散开，各自放松热身，开始今天的修炼。尽管杰西亚只是自顾自得坐着喝酒，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但这群少年却没有一个敢再喧闹的，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人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对于这些人，杰西亚虽然会臭骂一顿，但还是会耐心地为他们解答疑问。
劈掌是杰西亚从军队里兑换的下品武技。少年们已经修炼了三年有余，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入门，少数几个入门的，能一掌有百十斤力气，撼动磐石，只有极少数人才达到小成，可以震裂磐石，而像杰西亚一样，一掌下去，磐石粉碎的则一个也没有。即使这样，杰西亚也很满意了，毕竟这是入品武技，即使是在军队里，每天历经生死厮杀，想要将劈掌修炼到大成，也要花费几年的功夫，这群少年不过每天流流汗而已，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入品武技很考验修炼者的悟性，经过这几年的教导，杰西亚也能看出来，这帮小家伙里，悟性最高的就是埃德烈·霍理，毕竟他是霍理伯爵的后代，虽然家族早已没落，但是作为伯爵血统的传承者，埃德烈的天赋毋庸置疑。不过天赋并不是一切，林瑞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这批少年中，林瑞的天赋只能算一般，但是他却是这批学员中唯一一个可以和埃德烈抗衡的家伙，也是最喜欢来烦他的家伙。
在杰西亚喝光第六壶酒的时候，上午的训练也就结束了。杰西亚独自走回了后堂，少年们则等到杰西亚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一哄而散，喧闹地离开了演武堂。
这帮少年只有清晨和上午才有功课，下午就是休息的时间，可以随意安排。林瑞好像并不知道今天的修炼已经结束了，还在校场上一遍遍地练习着。凯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疯子，下午有没有事啊，镇上新开了一家衣饰店，我们一起去看看？”
“得了吧，我穷光蛋一个，去干嘛？还不如多打会儿拳呢。”显然，林瑞对衣饰什么的兴趣欠奉，连打拳的动作都没停。
“打拳有什么意思，你都打了一上午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吧，这家店今天刚开张，一定很热闹的！”凯文还是不死心，劝说道。
只是这样的说辞并不足以打动林瑞：“你自己去吧，玩得开心点！”说着，林瑞一拳差点打在凯文的脸上，只是凯文看着肥胖，身形却很灵活，轻巧躲开后，做了个鬼脸，跑出了演武堂：“真没劲！你个武疯子早晚把自己练成真疯子！”
直到太阳快落山，林瑞才从演武场出来。回到家，父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是对着落日发呆，看见林瑞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将一个黑木匣子塞到他的手里。
“老子昨晚上赢回来的，给你了。”锴看着夕阳收尽了最后一点余晖，将视线转向了林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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