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的父亲在村里听到广播后，由于太晚了，已经没了去市里的车子，于是他跑到村委会，几经周折，才打通了刑侦部的电话，说受害者，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2005年1月14日，万国华的前妻李梅从广州回来，声称自己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可以带女儿去广州那边的大医院治病，夫妻二人感情早已破裂，李梅拒绝带万国华一同前往，15日，她只身一人带女儿离开了虎落村。原本对女儿未来充满希冀的他，满怀欣喜地以为女儿此刻正在大医院治疗，却不想在1月20日晚上六点多，听到不时常响起的广播，播报了疑似十多岁的痴呆女孩儿被杀害的消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前妻，他当即觉得不对劲，给公安局打了电话。
1月21日早上7点，王正尧，王骁栋从宿舍出门，骑自行车来到局里。刚到局里，值班的小许就说，凌晨三点半，就有个中年男人到了局里，说是来找女儿，他看天气比较冷，但是让他待在警员办公的区域又不合适，让他在二号审讯室休息。他和另一个值班的小警员轮流陪着他。
二人听完，径直走到了二号审讯室门口。王骁栋轻轻地敲了敲门，缓缓推开：一个头发有些糟乱，但很干净的男人，趴在桌子上，可能是听到声音，他迅速抬起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望了过来。陪同的小警员看到刑侦部的同事来了，就自觉地出了门。大王小王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个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二位警官，我叫万国华，是虎落村的村民，我是死者的父亲。”他伸出一只手和二人分别握了握，王正尧注意到，虽说是农村的村民，他的手却不像一般的村夫那样粗糙，反倒是十分干净，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
“死者的身份并没有完全确定，所以，不一定是您的女儿，这些，还要做了亲子鉴定才知道。您不要太过悲伤了。”王骁栋起身拍了拍那位父亲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些。
“为什么如此笃定，死者就是您的女儿？一般人进来，不都会说，人呢，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而不是直接说，我是受害者父亲，母亲，亲人，这样的话，我说的对吗？即使受害者真的是，所有的人都宁愿相信不是，您为何我们一来，就认定了呢，万先生？”王正尧思忖了一小会，突然间抬起头，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王国华，好像想要看穿什么。然而眼前的村夫，神色如初。
“我，我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我知道这些巧合加在一起，代表着什么。太多的巧合指向的，就是必然。14号下午，孩子的母亲李女士突然回了村子里，说是在外做生意挣了钱，要带孩子去广州看病。作为孩子的父亲，我一直希望孩子能好，所以近些年，也有在帮她治疗，只是这个病呢，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靠药物控制。一听说她有更好的去处，可能大大缓解，我当然很为她高兴。于是当夜我就为她收拾好了东西，15号吃过早饭，孩子就跟着她母亲离开了虎落村。她们走后，我多番联系，却始终打不通她的电话，后来我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她临走时跟我说，医院都预约好了手术，就等孩子去了。我也是高兴得糊涂了，才会相信那种话，之前去大城市给孩子看病，都要预约。广州的医院，应该更加正规，不可能在没有了解患者病情的情况下，出具手术方案。所以我怀疑，李梅撒谎了。我与她，是1999年就离了婚，当时她外出创业，还自己当了老板，村子里甚至有那么两个人后来去那边跟着她干。后来有人从广州回来了，由于我对她的生活，已并无交集，我便从未询问过。孩子联系不上时，我才想起来是否能去询问一下，看看李梅是做什么生意的，地址在哪里，我自己去广州找。可是从广州回来的那个人却告诉我，刚开始，李梅的美容生意是不错，可是她交了个爱赌钱的男朋友，后来两人一起赌，一个诺大的美容院基本上成了空壳，所以自己才回来，另谋生路。我不想做最坏的打算，可是当我联系不上他们，又听到和我女儿相仿的受害人的消息，而恰好，我女儿也有病，这么多巧合，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有时候，你不得不去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结果。”万国华说完这么多，似是很疲惫，双手放到桌上，用手捂着脸揉了几下，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好像是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王正尧没说话，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高法医现在没有来，我们也不能带你去认尸。就是现在去，兴许也没有什么用，你也不见得能认得出来。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na。”
“真的和广播上说的一样，”万国华突然十分激动，他站了起来，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话，抑或是压抑内心的情绪，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到，“真，真是被，分尸了吗？”
王骁栋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是些尸块，兴许不是你女儿呢？你先别急，我们一起等高法医来。”可是他似乎是越解释越不对，那位父亲，已僵直着身体，坐在了凳子上，不再说一句话。
“是在叫我吗，小王？大王，你居然也在，什么事？”高法医路过审讯室，看见门没关，优雅地敲了两下，轻靠在门边，表情似笑非笑。
“这是昨晚打电话的万先生，他来认尸。您那边现在方便吗？”
“方便，跟我走吧。”高法医收起笑，走在前头，王骁栋这才发现，高法医今天，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看起来十分高挑，英俊。
逸川市刑警大队是本市配套最为齐全的，有专门的法医实验室，痕迹检验室。
高法医让三人先去等一会，自己则先去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再出来时，又是平常的白大褂打扮，看起来严谨干净。走到冷冻柜前，他看着万国华，缓缓地说了声，“你做好准备了吗？可能会有点不适。”
万国华愣了愣，手指仅仅捏在一起，还有一阵颤栗，但所以人到知道，那不是因为害怕。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收到指令的高法医拉开门，眼前的却不能算是一具尸体：而是四肢，其中一条手臂，手掌还被砍了下来。万国华早就做好准备了，因为广播上，说的就是碎尸。但当他看到这些肢体上的抓痕，他就知道，是女儿万文娟，没有错。这孩子的指甲，即使被剪得干干净净的，她也能把身上抓出触目惊心的沟壑似的伤痕。
原本好似有千言万语，心里的猜疑得到答案时，却也还是错愕。思忖了好久，他只从嘴里缓缓地冒出几个字，“医生，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她疼吗？”他说完话，眼眶就红了，缓缓地蹲了下去，只这几个字，却好似用尽全部力气，他看着高法医，眼里充满渴望。
高硕明显地一愣，又淡淡地说，“不会疼的，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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