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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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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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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正尧听闻父亲喝药的消息,当即脚步生风,片刻便赶回了家。

    到家时,他看到王兴躺在堂屋中间,边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议论着,嘟囔着,却愣是不敢靠近。

    王兴口里正吐着白沫,眼皮向上翻着,看样子,已经毒发。

    王正尧看到父亲不停抽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汗已经从额头上淌了下来,慌乱之中他已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只觉得,如果能把农药吐出来,就好了。

    对,吐!

    想到这茬,王正尧立即拿起放在地上的水桶,也不顾桶底是不是脏的,胡乱地舀了半桶水小跑过来。等到人到了,水也洒了一半,看得出来,他很慌,害怕父亲就这样不行了。可是王兴的意识已经渐渐薄弱,他第一瓢下去,王兴压根没喝进去几口,光抽搐了。

    正在此时,王骁栋小跑着来到王正尧家查看情况。王正尧让他把灶台上用来装开水的漏斗拿了过来,插在王兴嘴里,小心却又着急地不停灌水。

    情况比当时好转了些,但瞅见地上空荡荡的瓶子,王正尧心当下一凉:这瓶靠在墙角的农药,之前还剩下大半,现在却空了,地上也没见洒,这个量,估计牛都能毒死。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已经从眼眶滚了下来,似乎已经知道了,父亲也许会死。但是他又是倔强的,心里知道不妙,手上却没有停,一瓢一瓢地舀着水往王兴嘴里灌。

    王正尧干着急,心里无比沉重郁闷,他愤懑地把水瓢扔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水也喝不进,怎么能把农药吐出来?

    他看到远处,刚刚那只被他被摔断了把手的水瓢倒扣在地上,突然又有了主意。

    “快,大伙搭把手,把我爹颠倒过来,看看,他可能吐出来。”王正尧从柜子里胡乱地翻出一卷绳子,将一端仔仔细细地拴着王兴的脚脖子,试了试,然后把另一端甩上房梁,示意大家一起拉。

    如今这个局面,王兴中毒很深,镇上和县里的医院又远,不出意外,在送去的途中王兴可能就会毒发身亡。

    如今王正尧让人把他父亲倒挂起来,众人虽是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姑且试一试,兴许王兴还能有救。

    周围的人一起发力帮着把王兴吊了起来,王兴就那样被倒挂在房梁上,双手无力悬垂下来,中毒后双眼只能看到些眼白,面色也发青,很是点瘆人。

    这么做似乎有些效果,不一会儿,王兴吐出来一些,而在下头帮忙的人身上却溅到不少呕吐物。那股强烈的农药味再加上呕吐物,着实让人作呕,但这个关头大家还是忍住了。

    局面好似稍稍有些缓和,此时,王正尧见父亲吐出来一些,便稍稍正了正神色,和大伙一起缓缓将他放下。

    可就是快到地上的过程中,王兴猛烈抽动了几下,身子往前一倾,一大口白沫沫吐在了王瘸子家大儿子的脸上,和他半张的嘴里。要知道,这唾沫,也是有毒的。

    王瘸子的大儿子,王福,先是一愣,随后松开王兴,一下子弹出去,把嘴里的泡沫啐了出去。并捡起地上的水瓢,也顾不得脏不脏,舀了一瓢水,到门口漱口去了。余下拉着绳子的两人没在意,手上没用上劲,致使王兴一下子脑袋栽地,砸出了一道长长的豁口,不一会儿便鲜血直流。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都跑过来。王正尧将王兴平躺在地上,颤抖着探了探他的鼻息,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迅速把手抽了回来。他似是不敢相信一样,又试了一次,抽回手时,却颤抖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王福一愣,也是不知所措。

    “这,这不赖我,我,我也是怕自个儿也被毒死。”王福赶忙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这王兴好好的,怎么会喝了药呢?哎,这老婆勤快,儿子学习好,他,他也犯不着啊!”王瘸子赶紧说话为儿子解围。“哎,你娘今天不在家,不会是他们吵架了,你爹想不开,喝药自杀了?”

    “报警,去镇上报警,我爹不是自杀!”

    正因为这一句话,才有了李志广之后带着另一名小公安上门来勘查的情况。

    而之后王正尧给出的依据,让李志广不得不去怀疑,这是一桩谋杀案。

    由于当时王兴还没有死亡,在施救的过程中,基本上现场已经算是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李志广带着的一个愣头青的年轻公安,应该是没见过死人,他刚看见,就跑边上吐了,而李志广倒是颇为淡定。他先是找最先看到王兴的王瘸子问了话。

    王瘸子说自己是去小溪提水时,看见王兴在地上躺着,只是以为他喝醉了,并没在意。可是这王瘸子腿脚不便,去提个水来回少说也得十分钟。等他回来时,却发现王兴还躺在地上,踉跄着过去一看,他才发现情况不对:王兴身边放着个农药瓶子,脸色也不是很好。吓得他赶快去叫他大儿子,他大儿子平时好吃懒做,经常白天睡大觉。开始听他爹叫他,还骂骂咧咧发着火,一听要死人了,才跑去王屠户家告诉当时正在吃杀猪饭的人。

    之后他又听了王福的口供,这人虽然混,但是胆子却小,也不像是和他爹串供的意思。等他去问王正尧,这才想起来报案人说,有人杀人了,并非是有人自杀了。询问之下,才知道,正是这死者的儿子说,案子并不是自杀这么简单。

    “你一个毛头小子,怎么敢说是杀人?就是我这做公安的,也要讲证据啊。看这个局面怎么都像是你爹想不开,喝了农药。”

    “对,像极了。可是,我想问,盖子呢?盖子去哪儿了?”

    “什么盖子?”

    “只有药瓶,却没有盖子,是不合理的。不是因为我们安全意识有多高,而是,农药很容易挥发,没人会把盖子扔了。即使是盖子没了,也会弄个塑料袋套在瓶口。现在,瓶子在,盖子,却没了。”王正尧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问过当时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盖子。

    李志广听了王正尧的话,不觉一怔。他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仅凭借小细节就推断出案子并非自杀。的确,这非常不合理,寻常的自杀,不会去在意这个盖子的,肯定就在死者附近。“你是说,犯案的人,匆忙之中,把盖子随手揣到哪儿去了。很有道理,但是这不能完全证明案子就一定是他杀。”

    “还有就是,你可以去看一下,我爹的衣襟上,裤子上,都有溅到的农药,那个形状,和吐出来的,感觉不一样。我觉得,像是别人灌了他农药,而他不愿意喝,所以漏出来的。”

    李志广将信将疑,可是在看完王兴的衣服之后,却不淡定了。的确如王正尧所说,洒在身上的农药分布状态更像是泼上去,溅了一些。

    于是,所有人都有了嫌疑。李志广最先怀疑的,是王正尧的母亲蒋倪。因为时间好像有些巧了,刚好她不在家,丈夫就死了。尔后蒋倪匆匆从娘家赶回来时,他的推测却被打破了,因为王正尧的外婆听闻女婿死了,也一同前来了。而蒋倪,前一天就回了娘家,并非是在案发当日离开的。只要去她娘家的村子问一问,就知道她有没有说谎。

    验证的结果是,蒋倪的确是在娘家。不过李志广始终觉得,这个时间点不是巧合。

    后来,他怀疑的对象又转移到村民王二的身上,因为当时吃饭的很多人都知道,席间是因为王兴和王二起了冲突,王兴才愤然离席自己先回了家。可是王兴走后,王二却留了下来继续吃肉喝酒,并没有离席,所以王二没有作案时间。

    当时席间不少人,男女都有,大家也没有办法一一回想起都有谁。明确的怀疑对象基本上没有几个,却都没有作案时间,所以尔后历经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具体结果。

    案件的怀疑对象也从最初的荒古村村民,扩展到更大的人群。

    因为王兴是个木匠,平时经常去别的村,镇上,或是县里做工,他脾气不好,经常与人起冲突,可是手艺却十分好,还是不少人找他。人际交往层面扩大之后,怀疑对象更加难以确定了。李志广在意外发现王正尧家的地形之后,又觉得流窜作案也极有可能。

    现在案子已然判定为自杀,所有的猜疑也只是枉然。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而活着的人所期待的正义,也被残忍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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