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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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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终未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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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零沿着哭声来到一间卧房前,看见门外的家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正呼呼大睡,正是中了自己毒的症状,大惑不解,心想这是安安下的毒,难道这屋里暗藏高手,安安受伤了?

    他一脚将房门踹成两半,十成功力地冲进房里,大声喊到:“安安!”

    忽然,纪安安扑到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泣不成声地说到:“呜呜呜……呜呜呜……太,太感人了,太感人,人了……”

    陈零一愣,捧着安安的脸问到:“你没事吧?怎么了?哭什么?有没有受伤?”

    纪安安抬头望着他,不说话,满脸的泪痕,用手指了指另一边。陈零顺势望去,才看清这屋里一共有四个人,分别是书生南弦,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一个年轻公子,以及床上侧卧着的一位清秀的少女。

    “到底怎么回事?”陈零问到,纪安安还在抽泣,气息接不上来,半晌没有说话。此时李书城也赶到了,正举刀准备劈向陈零,只听床上的那位姑娘轻声喊到:“哥哥,不要……”

    李书城定睛一看,眼神落到南弦身上,大惊:“你,南弦,是你?”此时的南弦正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李书凝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骚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李宅又恢复了平静,下人们各自去打扫收拾,只有李书凝的这间卧房,还亮着烛光,几个人围坐在桌边,而南弦仍然跪坐在床侧,紧紧握着心上人的手。

    纪安安渐渐平复了情绪,把事情的始末说给了陈零听。

    原来这屋内的另一位年轻男子,便是李书凝和南弦的同窗伯驹。

    伯驹也是河东一大户人家的公子,与书凝和南弦同为好友,自小便在一块儿长大。南弦出发赶考之后,书凝意外染上了疫症,她从小身子便弱,疫症凶猛,几番折腾下来,已是药石无用,只剩数月之命。

    书凝不想影响南弦考试,更不希望南弦回乡之时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于是请求伯驹与自己假扮成亲,同时让哥哥书城告知南弦,此生不必再见,想以此断了南弦的念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猜想到南弦一定会满心疑问,于是严令府内家丁丫鬟,甚至重金买通了替书凝看病的大夫,碰到南弦公子,一律不许告知小姐的事,更不允许放南弦进府。

    哪知南弦日日前来,不休不止。书凝担心自己去世之后南弦发现真相,痛不欲生,于是狠下心来与哥哥举家迁来千里之外的都阳城,想就这么静静地离去。

    却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文弱的南弦竟然辞官不做,甚至不惜违背父母的劝诫,只身一人前来这举目无亲的异乡,守在亭内便是整整一个月。

    直到今日,事情才真相大白,一对苦命的情侣终于见了面。

    李书城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唉…南弦,你,这又是何苦。”

    南弦并不答话,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望着书凝:“还有几日?”

    李书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到:“昨日,已昏死过一次,本以为便要这么去了,可忽地又醒了过来,大夫说,恐怕是回光返照,应当就在这一两日,便是死期。”

    南弦擦了擦泪水,整理着李书凝的发梢,颤抖地念到:“……好,上苍有眼,总算让你我相见。”

    说罢,突然转身面向李书城扑通一声跪下:

    “书凝父母早亡,长兄如父,今日,我南弦便娶书凝为妻,此生此世,矢志不渝。”

    他的声音如此的坚定,却又是强忍着哭腔,屋内人听了,无不黯然落泪。

    一直端坐一旁的伯驹身子微微地颤了一下,李书城闻言更是目瞪口呆,而一旁的贴身丫鬟早已是紧紧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的抽泣声打断了南弦的说话。

    床榻的李书凝,轻轻地擦拭了泪痕,半晌,挣扎着坐起身来,说到:“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又傻,又固执。”

    南弦回头望着书凝,一字一句,缓缓地念到:

    “今生今世,与子偕老。既作磐石,亦为蒲苇。苇韧如丝,石无转移。谷则异室,死则同穴。”

    李书凝噙着泪花,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爱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李书城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到:“好,好,为兄今日在此,见证你俩的婚事,我妹妹,从今夜起,便是你南弦的妻子。她能嫁于你,我,十分,高兴……”

    陈零搂着身旁泣不成声的纪安安,轻轻地对她说:“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纪安安小声地答应,两人悄悄地退出屋外。

    走了没几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是李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两人正好奇,只见那小姑娘扑地一声跪倒在地,接连向两人磕着响头,任凭纪安安如何搀扶,都不肯起身。

    只见她头也不抬,跪在地上,哽咽地说到:“…谢谢,谢谢,我替小姐和南弦少爷谢谢两位,若不是两位,小姐只怕今生今世再也无法与少爷相见,更不可能与少爷成婚。如今,就算是死,小姐也终于能瞑目了,呜呜呜,谢谢公子和小姐大恩大德,小雅永生不忘……”

    陈零和纪安安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抬头望见远处屋内,李书城与伯驹两人端正站立,深深地朝自己鞠了一躬。

    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都阳城大街上。

    陈零和纪安安牵着手,慢慢地走着,月光映在地面,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牵手走着。

    “苇韧如丝,石无转移。谷则异室,死则同穴。”陈零默默地重复着南弦刚刚的话。

    纪安安说到:“原来爱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得如此勇敢,能让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负担这么多。”

    陈零说:“爹说过,人的一生逃不过七情六欲,这些情欲可以使人迷失,也可以使人坚强。刚刚听到你的哭声,我心急如焚,特别担心是柴家的陷阱。”

    “以前我一个人活着,什么都不怕,可如今有了你,我突然觉着,好像有了软肋似的。师傅和纪大叔都讲过爹的故事,我曾经以为,爹在这江湖纵横驰骋,靠的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才能那般快意恩仇。可此刻好像才明白,他是因为有想帮助的人,有想保护的人,所以才能那般一往无前。这人间如果没了情欲,也许我们不会受伤,可也会变得了无生趣吧。”

    纪安安听着陈零说话,忽然笑着说:“假如有一天我生病了,我一定不会瞒着,一定会告诉你。人生很苦,也很短,我不要把时光浪费在回避上。我喜欢的,既要强求,也要有结果,哪怕是会伤人的结果,我也不悔。”说完微微一笑。

    陈零看着纪安安,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二天,两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去往棠溪剑派。纪安安的一双眼睛又肿得不行,陈零取笑她,她娇嗔地抬手便打。来到客栈大厅,正在用膳,听到背后有食客在聊天。

    “听说了吗?城东的李家小姐昨夜病逝了。”

    “听说了,好像还有一男子自缢身亡,听说李家今早便要将两人同葬一处。说是生前相聚的时间太少,死后好好相依,不设灵堂祭奠了。”

    “是啊,你说这事真是可惜,好人命不长啊,唉。”

    “啪”的一声,纪安安的筷子掉落在桌上,陈零也是一时五味杂陈。

    “咱们晚点出发吧,我想去他们墓前看看。”纪安安说到。

    “恩。”

    匆匆跟掌柜结了账,两人一同去到都阳城外的一座小山,那儿便是南弦和李书凝所埋葬的地方。纪安安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和陈零安静地在林中穿行着。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墓碑,正准备过去,却发现墓碑前坐着一个少年,两人一看,正是伯驹。

    “咱们一会儿再过去吧。”陈零示意纪安安。

    “恩,先让他与他们说说话。”纪安安说到。

    林中树叶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好似一幅静谧的水墨画。两人远远地听见伯驹说:

    “南弦,你,很好,我没看错你,这一杯,祝你和书凝永结同心。”说罢,饮了一杯酒,接着说到:

    “可你不知,这世上并非只有你一人,如此深爱着书凝。虽然我与书凝成亲是假,可拜堂的那一天,是我伯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刻。”

    “你与书凝自幼青梅竹马,我看在眼中,不忍拆散。因此对她的爱,只能永远地深埋在心里。”

    “可我后悔,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勇敢一点,是不是也可以赢得她的心?”

    “相敬如宾,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为何偏要固执地守着这些道理?到头来,你俩一同去了,我既失去了至友,也失去了至爱。”

    “书凝,你如今在天上,在轮回里转世投胎,我也不能落后你太久,落后久了,怕下一世遇不到了。”

    “若真的有缘,下一世还能遇到你们,我与南弦公平竞争,可好?”

    陈零觉着伯驹的语气不太对,突然,伯驹抽出一把匕首,深深地抽入了自己的胸膛。

    两人大失惊色,想要阻止,却根本来不及。等他们赶到时,伯驹已静静地躺倒在墓前,他们只能默默地守在伯驹的尸身前,托人回城将此事告知了李书城。

    树叶摇曳,阳光斑驳。

    都阳城外的那座小山上,从此又多了一处墓碑,上面写着:河东才子伯驹之墓。

    这座墓碑与南弦和书凝的墓碑相对而立,很多自命不凡的风水先生经过,都想千方百计地说服李书城,聘请自己移穴改位,以求得风水和谐,可都被李书城回绝了。

    久而久之,三人的故事流传开来,都阳城的那座小山,开始被城里的人们唤作“不渝山”,以纪念这段感人的故事。

    都阳城门外,纪安安望着远处的不渝山,说到:“我原本挺高兴的,能遇见南弦,帮了他与书凝。可伯驹却因此死了,也不知我们到底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陈零说到:“他们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出于本心,敢决定自己生死的人,我觉得不需要旁人的怜悯。”

    纪安安默默地点头,轻叹了一口气,挽着陈零的胳膊准备继续赶路。

    这时突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蹿到两人跟前,疯疯颠颠地指着陈零大笑:“哈哈哈,有病,有病,你有病,得治。”

    纪安安生气地回到:“你才有病,我零哥哥好着呢。”

    老头一本正经地捋着苍白的胡须,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到:“不是我有病,是他有病,想要治吗?一百两银子!”

    纪安安气不打一处来,拉着陈零便走,陈零回头望着那老头,松开安安的手,往他手里放了一把铜币,对安安说到:“都是可怜人,算了。”

    两人也终于起程,踏上了前往棠溪剑派的最后一段行程。

    步行穿过一段沙漠戈壁,远处高耸入天,山顶被层层雾和白雪覆盖的,便是棠溪宫所在的龙阳山。

    几天的行程下来,纪安安的心情也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愉悦,一路上逗着陈零:“之后见到了师傅师姐,你要好好问候,师傅叫青秋真人,师姐有很多,你不必全都认识,跟着我叫就好~”

    “不过有一人你得知道,她是师傅的另一个关门弟子,叫做柏暮寒,今年十七岁。柏师姐跟我关系最好,我俩一块儿修行。她自小便是孤儿,三岁被师傅带回了师门。柏师姐是真正的武学奇才,是棠溪剑派年轻一代里最杰出的弟子,师傅说过再加历练,柏师姐保准是天下武道榜前十的实力,可厉害了~”

    “好,我记下了。”陈零认真说到,心里一边默念:“十七岁就有天下武道榜前十的实力,可真的不简单。”

    终于来到了龙阳山下,只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连绵通向山腰,入口的左右两边巍然耸立着两根白玉石柱,正中间写着几个金色大字:棠溪剑派。陈零突然想起一段往事,顿时有些脸红。

    此时纪安安说到:“从此处起便不可再施展轻功了,沿途都有弟子守卫,贸然施展轻功上山,会被当作贼人出手攻击。”

    陈零问到:“龙阳山附近贼人很多吗?有棠溪剑派在此,想来不会轻易有贼人出没才是。”

    纪安安说:“听师姐们说,许多年前,棠溪剑派曾与苍松门联手,平息了西北大漠中的一场浩劫,那次战役两派均有不少弟子死伤,从那以后,便时刻都有弟子在这延绵万里的龙阳山间守卫,方便第一时间向师门传递消息。”

    “浩劫?”陈零好奇,当年师傅谈起四大门派,这段故事却从未提及。“具体我也不清楚,当年我还小,只想着偷跑下山去玩,没多关心此事,你若感兴趣,之后见到师傅,我再问问,嘻嘻~”。

    陈零突然想到出发前,纪繁西提过自己娘与棠溪剑派的关系,又想到师傅因为被四大派围攻灭教郁郁而终,自己爹的死也于棠溪剑派脱不了关系,一时有些踌躇。纪安安看出他的神色不对,问到:“怎么了?”

    陈零说到:“一会儿见到青秋真人,先不要提我爹娘的事,有些事,我想先确认一下。”

    正说着,突然两位女弟子从山林间飞身出来,问到:“此乃棠溪剑派,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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