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辉袅袅,洒落在山川大地之上,好似给山川大地披上了一件绚丽的银色外衣,一眼望去让人好不陶醉。
草庙村西面,林荫处,一麻布长衫少年,趟坐在一块大石之上,望着自家的老水牛肚子已经涨得像个鼓,任津津有味的埋着头吃着脚下的青草,仿佛永远也吃不够。
“赶紧多吃些吧,天快黑了,再吃些,咱们也该回家了,你可是吃饱了,我可还饿着肚子呢?”秦风望着草庙村方向,村里一户户人家,房上已经青烟曼渺,都在开始做晚饭了,不由得对着老水牛打趣道。
老水牛好似能听懂秦风的话,抬头望向秦风打了个响鼻,又继续自顾自地吃着脚下美味的青草。
老水牛可是老秦家的宝贝疙瘩,自打秦风记事起,这头老水牛就在了,比秦风年龄还大,老秦家的农活,老水牛没少做贡献,所以老秦家都特别善待这头老水牛。
听秦风爷爷说,老水牛有灵,通人性,会流泪,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反正秦风是没有见过。
有一年秋种,秦风的爷爷天还没亮就牵着老水牛去耕地,路过后山端头峡的时候,老水牛不小心摔了下去,把后腿给摔断了,要不是秦风爷爷绳子扔的快,十有八九也会被老水牛拉着一起摔下去,听秦风爷爷说,想想都害怕。
要知道端头峡可是茂林丛深,怪石林立,算得上是当地一处绝地,罕有人涉足,人被摔下去,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至那以后,秦风爷爷再也不敢那么火急火燎的去赶农活了。
秋种的季节,没有老水牛耕作,肯定是不行的,可老水牛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更别说耕作农活了。
当时可把把秦风的爷爷急坏了,秋种的季节,每家每户水牛都是宝疙瘩,可不好向别家借来耕作自己的庄稼地,村里每家每户秋种的季节,农活本来就重,每家的水牛基本都是超负荷劳作,水牛可不会借出去,万一累出个好歹,可不得了。
如果因为老水牛耽搁了秋种的话,来年一家子的口粮可就接不上了,秦风的爷爷思前想后,决定叫屠宰场的人来,把老水牛给卖了,再凑些钱给从新买一头。
于是叫秦风二爷秦老二去镇上屠宰场叫来了牛贩子,一番磋商,最终敲定价格,就在屠夫拿出杀刀,准备就地将老水牛宰杀,分割的时候,老水牛挣扎在向秦风爷爷爬去,并且发出低沉痛苦的撕叫,仿佛在向秦风的爷爷哀求,秦风爷爷每每回忆起,都眼眶泛红。
“大哥,真的要将老水牛给卖了吗?”秦老二听着老水牛那让人心颤不安的哀叫,有些不忍地向秦风爷爷劝道。
听着老水牛的哀鸣,秦风的爷爷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只是硬着心肠罢了,听闻秦老二的劝说,终是忍不住了,向着老水牛看去,老水牛一双鼓圆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满眼尽是哀求,眼眶里竟然起了迷雾,泛起了泪水,顺着眼角直流,看得秦风爷爷心里余悸,心痛不已。
“大哥,要不就别卖了吧,大不了,咱家的牛,两家凑合着用,把这秋种给熬过去。”
本就心软的秦老大,得到秦老二的承诺,愿意将自己家水牛牛拿出来一起用,也就答应下来,把屠宰场的钱退给了屠夫,这才避免了老水牛被屠宰的命运。
说来也神奇,被摔断腿的老水牛,躺在端头峡,半个月时间,后腿居然奇迹般的好了,还赶上了秦风家秋种的尾巴,耕作起来更是格外听话、卖力,只要老秦家负责耕作的人一句话,一个动作,老水牛便能意会到,按照主人的意思劳作,让老秦家干起农活来格外省心。
至此以后,秦风爷爷对老水牛格外的好,农作活忙的时候,为了怕老水牛体力不支,还会给老水牛食喂粮食壮健体魄。
秦风知事以后,更是安排秦风专门喂养老水牛,用秦风的话说,连自己这个孙子都没这等专人看护的待遇。
想到这些,秦风不由得有些自嘲道:“老水牛啊,老水牛,你可生的好福气,遇上了咱们老秦家,不枉一世为牛啊!”
还真别说,老水牛还真是灵性,面对秦风的自嘲,好似听得懂,故意望了秦风一眼,还用两耳扇了两记响耳,好似在回应,显得格外得意,惹得秦风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就在这时,跑来一位七八岁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蹦蹦跶跶地来到秦风跟前道:“哥,爷爷叫你赶紧赶牛回家,家里来客了!”
秦风闻言看了一眼自己小巧可爱的妹妹秦兰,有些诧异道:“家里来客了?”
“嗯,听爷爷说是他三弟。”秦兰眨了眨眼乖巧地道。
“厄!”秦风一脸茫然,还是头一回听说爷爷有个三弟,着实让人有些诧异,要知道秦风长这么大,记忆里家里总共就来了五六回亲戚。
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爷爷有个三弟,在秦风记忆中,爷爷那一辈,就只有两兄弟,这突然冒出来的三弟,着实让人有些疑惑,让秦风心中无比好奇,于是秦风起身麻利的赶着老水牛,牵着妹妹向家里赶去。
老秦家位于草庙村东面村尾处,单家独户,是一座由篱笆合围而成的小院,小院内由五间泥墙土瓦房组成。
走近小院,便听闻有说话声、炒菜声,好不热闹,秦风心中又是一阵讶然,爷爷的三弟还真是贵客啊,要知道草庙村由于地处偏僻,世代以耕地农作为生,生活艰苦朴素,只有每逢过年,各家各户才会吃得上一顿肉,今爷爷的三弟来了,家里居然炒起了肉招待,可见一般!
闻着肉香,想到今晚有肉吃,馋得秦风直吞口水,赶紧让妹妹先进屋,这才将老水牛安置在院子外茅草屋内,这才大步向着院子里正屋走去。
“父亲、爷爷,我回来了!”秦风进屋见父亲、爷爷正与一位老者热情的交谈着,想来那棉布长衫老者应该就是爷爷的三弟了,秦风心里想道。
观老者一身棉布长衫与整个人的精气神,秦风就觉得爷爷这个三弟不一般,光一身棉布长衫,就不得了,听秦风爷爷说,棉布长衫这样的衣服,只有城里大户人家富家子弟才穿得起的,想道这些,秦风不由得对爷爷这个三弟多了几分好奇。
“老三,这就是秦风,也是你的大孙子!”秦风爷爷望着秦风给坐在正对面的秦老三介绍道。
“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还是大哥来信,让我给风儿取名字,如今已长大成人了。”秦老三闻言,望向秦风打量着道。
“是啊,我们都老了,风儿,这是爷爷三弟,还不快叫三爷爷。”秦风爷爷感叹道。
“三爷爷好!”秦风依言,向着秦老三行了一礼叫道。
“好,好,好,快过来,坐在三爷爷跟前,让咱们爷俩好好亲近亲近!”秦老三一脸满意的道。
秦风闻言望向爷爷,秦老大点了点头,秦风这才走到秦老三跟前坐下。
原来秦风爷爷那一辈,其实是三兄弟,秦老三从小调皮叛逆,不甘平凡,总想着出人头地,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外出闯荡去了,一晃几十年全无音信,老秦家还以为秦老三横死在外面了,直到秦风父母成婚那年,突然收到秦老三寄回来的家信。
这封书信可是把老秦家急坏了,草庙村几乎与世隔绝,世代男耕女织,哪里有人识字。
秦老大为了这封信还专门跑了几百里地,来回风餐露宿好几天,去镇上花了大力气寻得识字之人,才知是秦老三写来的家信。
信中介绍秦老三在外面闯荡的还不错,让家人不必挂念,有朝一日,定会回来光耀名门,让家长老父老母,长兄不必挂念,这些年在外闯荡,心中甚是思念。
老秦家收到秦老三的信,得知秦老三还健在人世,可是高兴坏了,连忙让镇中写书人帮忙给回了信,告诉秦老三家中老父老母健在,只是甚是想念老三,让其回来看望家中老父老母,已解老父老母思儿之苦,可信寄出,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回音,最终老父老母高龄仙逝,也没能盼的秦老三回来。
虽说秦老三没有回信,但是秦老三写信回来这件事对秦老大的启发很大,要知道草庙村的人取个名字都不会,更别说识字写信了,能读书识字,这对于草庙村的人来说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就拿草庙村的人想要给出生的孩子取个有文化的名字的事来说,那可太难了,得花上半年口粮的钱去镇上求识书人赐名,还得看人家乐不乐意,送孩子去镇上读书识字,就更别提了,先别说距离好几百里地,光是供孩子读书的学费也负担不起。
所以草庙村的孩子小时候大多叫狗蛋,二狗子什么的,长大了就以年龄长序来命名,就像秦风爷爷三兄弟那样,秦风爷爷叫秦老大,秦风二爷叫秦老二,三爷叫秦老三。
虽说秦老三没有回信,秦老大却每年都会坚持给秦老三写一封信,信中更是提到给后辈孩子给取个有些文化的名字。
或许是金诚所至,又或许老天爷开眼,秦风出生那一年,秦老三居然回了一封信,信中还真是给孩子取了名字,信中言明,若生女就叫秦兰,生男孩就叫秦风。
这才有了秦风、秦兰两兄妹名字的由来,村里人听到老秦家给孩子取得名字,可是羡慕好一阵,这让老秦家可是长脸不少。
但这也逐渐的打开了草庙村人那甚是与世隔绝的质朴思维,村里后来给孩子取得名字也逐渐都有些文化起来,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阿狗,阿猫之类的孩提名字了。
年少轻狂不知事,放荡不羁闯天涯,待到荣归乡土时,少年已然白了发,说的或许就是秦老三这样的人吧。
三代同堂,一番交谈,秦风才得知,因为种种原因,秦老三虽说少年出去闯至今几十载,也闯出了些名堂,但因为种种原因,并未成家,自然也就没有子嗣了,这次回来,是打算将秦风接走,接到一个叫清风城的地方,继承秦老三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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