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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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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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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恒你这个混蛋!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是在报复我以前压榨你吗?”莘桦对着梁乐带回来的尸首痛苦的低声抽噎着,眼泪决堤一般流下来,不是说好让她在这儿等她回来的吗?骗子,“身为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小肚鸡肠!本郡主命令你回来你听到没有?混蛋!”她浑身都麻了,无力的往后仰过去。

    “桦儿。”梁乐伸手托住她。

    “身为我的狗奴才,你怎么能死的这么难看你不是一直对你的卖身契耿耿于怀么,你只要醒过来我就把它还给你——”莘桦倚在梁乐怀里低声喃喃着。

    “人死不能复生,袁将军背着叛主的骂名无法安葬在帝都,现下是要给袁将军入土为安。”梁乐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抚着。

    “他没有叛主,他比谁都忠心,姜凌呢?他为什么不帮袁子恒说话?”

    “他——失踪了,”梁乐闭了闭眼,“大战之时,姜凌毒发,之后就找不到了,我不是帝都人,说的话自然没人信。”

    莘桦离开梁乐的胸膛,蹲到袁子恒身边,蜷了蜷身子缩成一团不再说话了,她一定要为她的狗奴才讨回公道。

    看莘桦难受,梁乐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他刚刚成为新任青丘王不久,先王的丧仪也还没办,他只知道先王要求葬在青丘最高的山顶,面向帝都,他去那里看过,先王的用意他明白,他曾想过把先王和巫师葬在一起,可先代王公大臣们自然是反对的,他也无能为力。

    要离是看着巫师的棺才落入墓穴,然后一点一点盖起来立上墓碑的,她伸手擦擦眼泪,低头嗤笑一声,

    她找遍了帝都所有的地方,发现这个山头正好和青丘王要求的那个地方相对,或许这样,师傅会高兴吧。

    师傅,世人都说,身为巫师不该有情,弟子无能,废不了这该死的古律,但我成全你,让你与你所爱之人永世相守。

    她黑袍加身,做了新的巫师,面对王硕,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哪怕她有师傅一丝的理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韩蔺瑶昏迷了三天三夜,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姜凌,周如儿强忍着泪水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她几乎昏厥过去:“怎么会这样呢?他去哪儿了——”

    周如儿看着她的样子不忍再说下去,把头别到一旁默默流泪,萧泠走上前:“族长——”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的,“我们攻入城中以后,姜公子毒发,您也因此昏迷过去,我们派人找遍了整个战场,都不见姜公子的踪迹。”

    “姜凌身子骨好得很,应该只是躲到一个地方养伤罢了,他会回来的。”阿绣跟着安抚,虽然这只是一句早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可韩蔺瑶相信这句话,但她仍有不安,又面向萧泠:“无论如何,请帮我找到他,不管他好也罢,伤也罢,我都要他回来——”

    “是。”

    吩咐完这些她仍旧不放心,想要下床去找,又被周如儿拉住:“你和他血脉相连,你没事他也一定没事的,找总归是要找,只是你现在身子骨弱得很,等好些再去吧。”

    “我活着,他便活着——”韩蔺瑶喃喃了一句,又沉默了,过了一阵子才开口,“韩雅宁呢?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现在四都都在通缉她,她跑不了的,”萧泠顿了顿,又道,“帝都派人传话,说帝君病种,时无多日,想见您一面。”

    “那就安排吧,”以前不是天天要追着她置她于死地么,现在反而要求见她了,正好,和他好好算算那笔十几年前杀母的旧账。

    帝君病得很重,时常陷入昏迷中,听见有脚步声,才勉强的撑开眼睛看着她,满眼尽是愧疚,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先下四都安定,你无须姜凌也无须玄女,找我干什么?”韩蔺瑶立在帝君床前,面色复杂的望着他。

    “对——不起。”

    韩蔺瑶淡淡的笑了,深吸一口气:“其实帝君你一直都在利用姜凌和玄女,你为什么会找玄女一找就是十几年?为什么会培养姜凌成为战神?原因很简单,因为你需要我们为你打天下,可你又惧怕我们的力量,怕我们夺走你的江山,所以不管战胜与否,大将军与玄女的下场都是死,对么?”不然也不会因为小人的几句污蔑便想将姜凌置于死地,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杀掉她的娘亲。

    “为什么要杀了我娘?”

    帝君痛苦的喘了几口:“杀了你娘这是规矩,因为没有哪个当娘的会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受苦,你是万凰之相,若将来有一天有人拿你娘威胁你帮他们做事,于帝都而言将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你娘必须死。”

    韩蔺瑶点点头,不想再跟他说下去:“既然如此,你好好养着吧,你若死了,谁来偿还你欠下的债。”她伸手擦擦眼泪,出去了。

    现下帝君病重,这大大小小的事物早就交由暮生处理,帝君之位也传给了他,那场大战,他成长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可一听到周如儿跟来的消息,便屁颠屁颠的跑来。

    “群臣都说父王需要喜事来冲喜,让我早日册立帝后,你大战那日救了我,不如就让我以身相许吧?”暮生笑道。

    “好啊,”周如儿答应的痛快,无比认真的望着暮生,反正那些日子他待她的好她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这等好事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他都答应。

    “倘若有朝一日韩雅宁被抓,我要她的处置权。”韩雅宁杀了她的一生所爱,她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暮生想了想:“好啊,我这便备礼去青丘提亲。”

    周如儿笑笑,玩着韩蔺瑶的胳膊走了。

    “你就这么应下了?”韩蔺瑶再三确认道。

    “当然”其实她也说不上这么痛快地答应暮生,心里是有私心存在的,她要报复韩雅宁,总不能以青丘长公主的身份,而且,暮生纠缠了她那么久,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的日久生情吧。

    “如果姐姐你愿意,我自然是同意的。”对于周如儿的决定,梁乐也没有多大的意见,两都联姻是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值得高兴。

    周如儿摸摸他的头,瘫坐到榻上,乐呵呵的:“我当然愿意,到时候暮生送聘礼来你可不许嫌弃这嫌弃那的。”

    “我知道。”

    “僮安郡主呢?怎么不见她?”

    “袁将军下葬以后她便离开了,我本打算留下她,可她不愿意,心里一直介怀着她姑母的事,怕我受人为难,不愿留下,只是托了浅浅告诉我以后就走了。”他曾试着找她回来,可一个真正想离开的人,哪里找得到呢。

    周如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挺同情莘桦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提自己的姑母承担骂名。

    暮生和周如儿的婚事办得很隆重,到了自己成亲那一刻,暮生才明白,为什么姜凌那日娶韩蔺瑶的时候会乐的像个孩子一样,牵着周如儿的手进入宗祠那一刻,他们就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韩蔺瑶跟在周如儿身后,要离走到她跟前用下巴指了指祠堂上一个名为‘镇国夫人明慧之位’的牌位:“那便是你娘。”

    韩蔺瑶盯着那个牌位许久,笑了。

    王硕见了两场婚事,也知道自打要离成为巫师以后便刻意躲着他,于是趁着今天大婚,才特意来堵她。

    “你那么听你师傅的话,自然也知道她这辈子过得有多苦吧,你难道想步你师父的后尘么?”

    “师傅苦了半辈子,可她并不后悔,她所望的天下太平实现了。”要离强忍着心中的苦闷,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面对王硕。

    “天下太平帝都便不再需要恪守古律的巫师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放下一切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守在师傅身旁,守护师傅曾经用一生的幸福和命为代价守护的地方,”姜凌失踪未归,韩雅宁又不知道逃去了那儿,一切都还未真正的结束,怎么能是真正的安定呢,“王硕,谢谢你这二十多年来的陪伴,但我不值得。”师傅在,她就是个小徒弟,什么事儿都有人护着,师傅不在,她便要接过师傅的担子。

    “你比世间的一切都值得,不管多久,我都等你。”望着要离离去的背影,王硕大声的喊道。

    韩蔺瑶参加完周如儿的婚事,本是打算回灵族,一只脚刚踏上去,便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许久不见的高小雯:“你之前都去哪儿了?没见到过你。”

    “先前韩雅宁谋反,我和那群宫婢被关到一块儿了,半年前大战那日以后才得以放出来,现在师父替我某了一个小官位,忙的不得了呢。”提起师父,高小雯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虽然她知道师父眼里只有要离前辈,但只要能日日见到他便都是开心的。

    “你师父现在愁苦的很,作为他的小徒弟,可要及时替他分忧才行。”王硕追了要离二十多年,俩人还没在一起,也真是苦了他了。

    “我知道,”高小雯笑笑,可师父自己的感情自己都没整明白,她哪能帮得上什么忙啊,“倒是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大将军有朝一日会回到你身边的。”

    “希望如此吧。”韩蔺瑶点点头,因为时间的仓促,两人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她始终相信,姜凌会回到她身边。

    又是一个半年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姜凌一袭白衣站在夕阳下笑着望着她,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走的越近,那张脸便变得越可怕,甚至七窍流血,她被惊醒了,捂着满是汗水的额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披上外衣,独自一个人走到城楼上,望着族内灯火繁茂的街道。

    姜凌,你曾经说过,有灯的地方就是家,现在满城灯火通明,

    我在等你。

    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自知道姜凌失踪,她便命令族内一到夜间必须灯火明亮,且不能灭,当然,她只需要他们在门外点灯,她盼望着,盼望着他看到这灯火通明的灵族,就会顺着找回来,回到他们的家。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我学会了那套可以让你知道的禁术,你赶快回来,我好帮你啊——

    “阿姊。”一个空灵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蔺瑶被这个声音从悲伤之中拉出来,她连忙回过头去:“韩雅宁?”韩蔺瑶皱了皱眉头。

    韩雅宁身披一袭黑色斗篷,身材消瘦,脸上也长满了皱纹,此刻正用那充满怨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蔺瑶。

    因为四都的追捕,她日日心惊胆战的生活着,只敢在黑夜里出来活动,她经常吃不上饭,甚至饿到去和畜牲抢吃的,她恨啊,若不是恨,她不能坚持着苟且偷生般的活下去,她曾经是韩家人万般宠爱的二小姐,是帝都高高在上的玄女大人,若不是因为韩蔺瑶,她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于是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接近韩蔺瑶,可惜她身边的人太多了,她只能等,终于等到了今天:“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人生,你去死吧。”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刀恶狠狠地朝着韩蔺瑶扑过去,那刀——正是当年姜凌把她从山匪手中救出来是所用。

    韩蔺瑶躲了一下,伸手去夺她的刀,韩雅宁竟然上牙咬她,韩蔺瑶疼的松开手,,韩雅宁又趁机将匕首刺入她的肩胛,将她抵在城墙之上。

    韩蔺瑶半个身子悬在城墙之外,用脚一把将韩雅宁踢开,因为用力过猛,她一个后翻摔了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的伸手扒住了城墙。

    过了一会儿,韩雅宁枯瘦的脑袋在她头顶上方出现,那阴森森的笑容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哈哈哈,阿姊你是不是从没想过会再次落到我的手上吧。”

    “韩雅宁你疯了!”

    “疯了?我早就疯了,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现在应该是万人敬仰的玄女,若不是你,我就不会一步步地错下去!”

    “赶紧从你的幻想中滚出来吧!当真以为你的玄女之位是假的这件事无人知晓吗?”

    “那又怎样,只要你们死了,就没人会知道!”

    “我们不过是个普通人,是权利的牺牲品罢了!”

    “我不是普通人!我差点就成了帝都的君主,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你!”

    “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与别人无关。”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害我自己!”韩雅宁举起手中的刀,准备朝着韩蔺瑶的手上扎去。

    突然,韩雅宁的双手被人擒住,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接着几束火光从四处聚拢将韩雅宁控制住,梁乐探出头来伸手去拉韩蔺瑶,韩蔺瑶抓着梁乐,借力爬了上来。

    梁乐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你没事吧?”他顺着城墙往下看了一眼,这个高度,摔下去会死人的吧?

    “族长!”萧泠急慌慌的跑上前,看见韩蔺瑶正顺着手臂淌血的伤口,“臣护驾来迟。”

    “我没事,”韩蔺瑶望着地上被制服的韩雅宁,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淡淡道,“押送到帝都,让他们自行处置吧。”

    “是。”

    韩雅宁不甘心的看着韩蔺瑶离去的背影,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动弹不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梁乐跟在韩蔺瑶身后,若不是他担心韩蔺瑶一个人,今夜赶过来及时发现了韩雅宁的不轨行为,很可能他就再也见不到韩蔺瑶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好。”

    韩雅宁的那一刀看上去很重,实际上也就血流的多一点而已,根本没有多深,所以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便让大夫下去了:“谢谢你啊,总是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谢什么,我们可是好朋友。”

    “你才没有把人家当朋友,你把人家当家人看待呢,比对自己还上心呢。”钟离立在一旁,喃喃的拆台。

    梁乐恨铁不成钢的踹上去一脚:“说什么呢你。”然后冲韩蔺瑶微微一笑,“你——还在找姜凌么?”

    “嗯。”

    “可你想过没有,已经整整过去一年了,他还没有消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那么爱你,要是还活着,一定——”

    “他活着,他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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