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的存在到底是怎么界定的?”寒躺在床上,把两只手放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也许,该问问在这里的人?”阮星困得不行,吃过三明治就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在这里的人啊……”寒一面思考着,一面想起自己刚买的书来,打开法阵把书从储物囊里取出,随意翻着。
翻着翻着,又看了一眼努力睡着的阮星,“诶?你怎么这么容易困?”
阮星正烦着,想起她昨天还直接倒在床上就睡,几乎想打人。“那你很勇了?”
“没有没有……”寒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愤怒,赶紧摇头。
“你要是失眠的话,要不要我用催眠?”寒想了想,这么问。
阮星听到这个提议考虑了一下,但是马上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几乎被直接吓得清醒了起来,“不……不用了……”
寒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再说什么,认真研究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阮星实在困得不行,顺着之前的记忆回想,渐渐进入了睡眠。
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墨萧了。
看不清面目,站在森林里,只能仰望的墨萧。记忆的只有他的微笑,映衬着从树林间照下来的阳光。显得很柔和的样子。记忆里除了他,几乎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就这样过去了人生的前一百年。
这明明是最初的印象的,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从最早的纯洁的白色,一点一点,变成黑色的恶魔。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么?
从他带着嘲笑,把自己从崖壁上推下去的时刻开始的么?
还是从他制造的梦境开始的?
阮星忘记了,但是破碎的梦境带着她的记忆呼啸而来。
那是哪一年的什么时候呢?
啊,是练习飞行魔法的时候。
冰封谷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脸颊,身后是高耸的断崖,再往后几步,就要掉下去了。阮星回头看着剩余不多的距离,还有眼前不断逼近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真是弱小。”来人缓慢的逼近,似乎已经认定她没有逃跑的可能性,阮星看到他兜帽下扬起的嘴角。
阮星咬着牙,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她可以感觉到脚边的冰雪掉落,但是来人依旧不断地逼近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听到兜帽下传出熟悉的声音。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没有出声,但是瞳孔剧烈地颤动,已经暴露了她的恐惧。
来人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下一秒,随着声音的响起,她感觉到身体的失重感,和眼前事物的飞速移动,崖壁渐渐离自己远去,那黑色的身影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刚才在的地方,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在这里还没有死的勇气的话,你就只能一直弱小。”
阮星觉得和自己的身体一同坠落下去的还有一些很珍贵的东西。
心里的玻璃瓶好像碎了,又想哭又想笑,心里感觉空了一块一样。
为什么距离这么高呢,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坠下去死掉来的痛快。
如果自己没能死去的话,要怎么样面对之后的这个人呢,不如什么都没看到,直接离去来得好。
她静静看着飞逝而去的光线般的景物,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呐,为什么选我呢?”她记起自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边做着魔法的练习,一边问向那边静静看着的人。
“因为喜欢你啊。”阮星看着他,那人穿着一袭白衣,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一举一动皆让人移不开眼睛,阮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赶紧移开了目光,“又这么说。”她抱怨了一句,刚想把心思移回魔法上,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魔法错误,已经有了爆炸的迹象,阮星有些慌了,但是已经没有解决的办法,她闭上眼睛,等着爆炸的发生。几秒过去了,并没有预想的疼痛,一只手揽住了她,她可以感觉到外来的魔法融入,停下了错误的魔法。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正覆在自己的手上,“小心点啊。”
熟悉的草木的味道。
“抱歉……”
“你要是受伤的话,我会担心的。”那人说着,拥住了自己。
“真是笑话。”阮星想着,在即将坠落地面的时候,改了主意。
她驱动起风系魔法,减缓了自己降落的速度,又在地面设置了风障,躲开了从崖壁上俯冲下来的那人,她擦了擦自己眼中的泪光,回头静静看着不知所措的墨萧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身体被寒冷冻得有些僵硬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开控火,身体的动作渐渐不听使唤,反而有些发热的灼烧感,疼痛感扩散到各处,阮星觉得自己想哭,但是只是笑,无声地笑。她不想走了,但是也不想停,没有目的地,自己除了他没有任何认识的人,除了他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可是不想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想管所有的一切。
不然就在这里长眠吧,一直走下去,走到没有力气的那天。
但是她很快栽倒了,在雪地里,分不清是冷是热,她想睡去了。
但是她感觉被人披上了衣服,抱了起来。
“放开我……”她想这么说,发现说不出。
“别任性。”那人这么说着,打开了传送法阵。
熟悉的温暖感,但是格外让人崩溃,比在雪地中死去还让人崩溃,来人像是在昭示她的软弱和无能一样,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传递的信号是绝望性的。
你逃不开,也没法依赖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哪怕那道伤,是我亲手划上去的也一样。
他永远在那么说,似乎任性的从来都是我,但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重地痛楚从心脏蔓延开,带着哽咽却又没法哭出来的阻塞感。
我该怎么办……
“喂,阮星,醒醒,阮星!”阮星听到熟悉的声音醒来。
她抬头,看到寒带着担忧的面容。
“你没事吧。”
“我……”阮星想说她没事,但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抖,止不住地抖。
那只是梦。阮星在心里把这句话默默念了十遍,深吸了口气,静静擦掉自己眼中未完全流出的泪水。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她带着几乎微不可见的笑容,对寒说。
寒面色冷峻地看着她说这句话,扫了一眼她还没用停下颤抖的手,把那只手握在自己手里。
阮星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寒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看她。
过了好一阵子,待阮星终于彻底稳定了情绪,寒抬起头,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说,但是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对你很不放心。”
“抱歉……”阮星没有直视她,把眼眸低垂下来,只能看到两人的手。
“你别道歉,”寒努力在心里抑制住自己想发火的欲望,“你想个办法,我知道你很多事都不想和我说,但是这次旅程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能所有事情全都自己来,所以必须想出个能向我告知的办法。”
“嗯,好。”阮星深呼吸了一次,开始渐渐忘掉梦里的事情,开始思考。
寒也渐渐平息自己的怒气,紧蹙着眉,依旧无法释怀。
阮星看着她这样,多少有些自责,把手抽出,放在她紧蹙的眉宇上,微微笑笑,“我真的没事的,只是做了场噩梦。”
寒看着她,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嘴角依旧不开心地撅起,“万一你哪天被别人攻击了,还这么说,我怎么办。”
“我发誓那时候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你到时候肯定会先自己去承担吧,然后等不行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介入的余地了。”
阮星沉默,因为的确被说中了,无法反驳。
“我不像墨萧一样,在心理的魔法方面那么厉害,你不说也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不喜欢他的那个做法,我的确不强,但是哪怕只是这次也好,我也希望你遇到问题如实跟我说。”
“抱歉……”阮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道歉,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努力想着有没有什么魔法能够做到这点,自己开口实在是很难做到。
“唉……”寒长叹了口气,“算了,没事就行,差点吓死我。”
“有那么严重么……”阮星有点不可置信。
“就你那反应,都快赶上痉挛了。”阮星被逗得一笑,扫见了手上的手表。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打开了储物囊。
“这个。”寒看着她取出两个普通的手环,接了过来,左右翻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这个怎么了?”不解地问道。
“这个能完成你说的那件事。”
“这个?”寒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是普通的绳编手环。
“等下。”阮星把储物囊关上,开始对寒手上的两个手环释放魔法,寒发现不是她平时用的风系和暗系的感觉,银色的,像是粉末一样的魔法进入到手环的内部,很快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阮星的魔法就结束了。
“心理系?”寒问道。
“嗯。”阮星取走了其中一只,戴在了自己手上。
寒努力研究着发生了什么,也把另一只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也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感觉啊。”
“平时不会有太多感觉的,只有有严重情绪波动的时候会有感觉。”阮星调整着手环的大小,解释道。
“诶~”寒看着手环,绳编的手环很细,有着绿白相间的花纹,寒觉得看着还好,比较满意地不再看。
“心理系魔法会在两个有联结的物品上生效,当然,效果并不会太强,所以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阮星说明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墨萧来做,应该就比我这个强很多了。”
“他哪还需要这些……”寒吐槽。
“是啊。”阮星答着,微微笑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她听着寒捧着书的说明,内心默默回想着那场梦境的回忆。
怎么办么……
能怎么办?只能放弃吧。
寒感觉到手环传出的一丝压抑的情感,扫了一眼看上去认真听自己讲的阮星,心下的担忧像抹不去了阴,但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着计划。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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