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像是直接翻了一页一样，两人看着径直覆盖下来的夜幕，都没有说话。
寒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街上的人们比刚才自己看到的忽然多了很多，像是直接在街道上凭空出现了一样，但是周边的人们都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甚至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一样，但是他们的行进速度却可见的加快了。
“这是怎么回事？”寒感觉到似乎街道的节奏一下就变化了，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明显。
“夜场的生活要来了。”阮星这么回答着，依旧看着窗外。
不一会儿，街道上的人们迅速消失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人们，像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晃着，但是又似乎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地。
“出去看看吧。”阮星说着，起身结了账。
寒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情况，才跟着出了门。月亮正当空，寒透过月光，看到街上的人们被映照出一种奇妙的朦胧感，仔细看才发现他们都是半透明的幽灵系。
幽灵们在月光下游荡着，但是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感觉，相反，寒看着一个个被月光披上银色的存在，忽然从心里觉出一种纯洁的美丽。
“很神奇吧。”阮星这么问。
“你指的哪方面。”寒觉得这一切都无法只用神奇来形容了。
“两个种族的分界。”她这么一提，寒才发现，除了她们，街上已经没有什么普通的人了，几乎全是半透明的幽灵。天黑像是明显的一条线，很清楚的隔开了两个种族的活动时间。
“这真是不可思议。”寒从心底这么觉得。“他们是怎么做到管理这么有效的？”
“我也很好奇。”阮星看着这些行人，认真地思考。
“我们没关系么？”寒发现街道上几乎只有她们是普通人了，有些担忧。
“没关系，外来者是可以得到优待的。”阮星眨眨眼，从储物囊里拿出两个一样的胸针出来，递给寒一个，把另一个别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寒拿过来看了看，是学院的徽章，撇了撇嘴角，还是乖乖戴上了。
“你这做戏做的真是全套……”
“这是最基础的，连校服有人都给我带上了……”
“那还真是让人怀念，你准备什么时候穿？”寒想了想她穿校服时的样子，几乎都快记不清了。
“你陪我我就穿。”
“……恕我考虑考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着路灯延伸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淡黄色的路灯沿着道路一直延伸下去，两人就这么走着，四周寂静无声，幽灵们似乎不怎么交流，也可能是连说话都是小声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空寂，两人在一阵明一阵暗的道路上走着，默默把手拉在了一起。
“真是安静。”阮星望着前路，这么说。
“太清净了简直。”寒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如果说回去睡觉是不是有些不现实。”
“浪费了吧，怎么说也是灵界，也不能总是在白天玩啊。”寒虽然觉得这种情况有些无趣，但是还是觉得不转一转会可惜。
“是啊。”阮星叹息。
“话说回来，幽灵系是怎么存在的？”寒看着街上的幽灵们，忽然这么问。
“什么意思？”阮星没有明白她具体想问什么。
“像有的界，就是本身自己是实体的存在，聚集在一起的状况，还有的就是由人类死后演化成的对吧，像天界就是。”
“啊，你说的是本质啊。”阮星明白了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天界的话应该是人们升仙的那种需求形成的基本住民你应该还是知道的吧，这里的概念其实也类似。”
“类似？”寒环视了一周，“可是性质上完全不一样啊，天界是授予魔法，并且开始新的生活，这里是怎么回事，话说幽灵这种存在本身就和过去的人生有着联系吧。”
“别着急，我会给你答复的。”阮星听完，摆摆手，接着讲下去。“如果说天界是因为人们希望有新的能力去过更好的生活形成的，灵界就是相反的，这里的住民本身对人间是十分眷恋的，他们有未了之事，或是单纯不想放弃自己的人生，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为灵。”
阮星看了看街上的幽灵们，转头问向寒，“你知道灵在人间是什么样的存在么？”
“听过一种说法，应该是既畏惧却又渴望的一种存在吧。”寒回想了一下，回答到。
“是啊，但是其实硬说的话，幽灵应该是很温柔的存在了。”
“为什么？”
“人们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期待着真的有灵存在的，这样对自己会是个很好地安慰。但是从灵的角度去看，是很残酷的，过去的人生已经触碰不到，也回不去，自己却还要亲眼看着其他人的人生。”
“为什么放不下呢。”寒叹息。
“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罢了，如果说天界是舍弃过往，去走向前方的话，这里就更像是带着过去，继续往前走不一样的道路，所以才有的灵界啊。”
两人路过一家便利店，阮星想到明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这次在深夜乱逛，到了早晨肯定又会困，还不如提前备出来一些食物。于是拉着寒进去买东西。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当然她也是幽灵，见两人进来，十分友善地向她们微笑。
店内的灯光是温暖的明黄，寒想起夕阳的光，给人的感觉很相近。阮星开始拿着几个三明治纠结起来，寒一看，就知道肯定得在这里待一阵子了，她把货架逛了一周，选了一些容易携带的小零食，先去结了账，店内没有什么人，显得十分的冷清，寒看阮星依旧在纠结，也不是很好去打扰她，就一边等着，一边和女幽灵聊起了天。
“这里一直是这样么？”寒看了看四寂无人的街道，这么问道。
“你们是来这里旅行的学生吧，”她看了看寒别在衣服上的别针，笑着说，“是啊，这里一直是这样，夜间的人很少。”
“我们这样来旅行的人，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吧。”寒对这点还是有些担心。
“您说的哪里话，虽然的确有一些言论是说幽灵系仇视普通人，但实际上真正这么想的并不多。”
“哦？”
“我们还是很喜欢普通的人们的，不然也不会选择成为灵啊。”
“你很喜欢你的生活么？”
幽灵明显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露出灿烂的笑容，“是啊，因为可以看到重要的人们。”
寒觉得自己心里有着一些别样的感受，有些酸酸涩涩的，但是又不是很强烈的情感。但她只是笑笑，回答说，“那真是太好了。”
等到阮星终于选好三明治的种类，两人结账离开了，幽灵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向两人告别，末了，不忘提醒二人注意安全。
“他们真是很厉害的人啊。”寒这么感慨，“如果是我的话，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能觉得这种生活幸福。”
“所以人们死后才会各自选择适合自己的界去生活啊，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么。”阮星看着继续延伸的路灯，想起咖啡店门前那条长长的光河。“但是我一直觉得他们是很厉害的一类人，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灵界在几个界里这么出众的原因吧。”
“他们只有夜晚的时间么？”寒忽然好奇。
“不是啊，夜晚只是他们的工作时间。”阮星想了想，这么回答。
“这么说吧，像星星一样，”阮星指向天上的星空，“就算白天看不到，也是实际存在的。”
“那他们白天都在做什么呢？”
“守护在重要的人身边啊，刚才那位不是说了么？”阮星冲她一笑，“守护灵也是灵啊。”
“那可真是……艰辛啊。”寒翻了半天脑海里的词，最终只能搜罗出这样一个词。
“是啊。”
结果两个人走着走着，走到天色渐渐明了，寒这才发现，这里的黄昏和夜晚虽然是迅速切换，但是夜晚到黎明的时间却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很好奇。”
她们看到，迎着朝阳，无数普通人开始了他们一天的生活，市井开始喧闹起来，那些守护夜晚宁静的幽灵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两人想着回去吧，便朝着与朝阳相反的方向走去，寒还是不死心地仔细看着街道上的人们，希望可以看到有哪一位是半透明的，事实是，基本没有找到一个。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坡道，却忽然愣住了，她拉了拉阮星的衣角，朝阳的反面，月亮落下的地方，一具戴着帽子的小小身体，被阳光穿透，她站在坡道上，望着夕阳的升起，随即甩着长发迅速地跑开了，穿过一群有着实体的普通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