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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山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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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海棠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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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田,你大伯在扬州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昨晚那汤没冷吧?该拿碗热水在底下温着给你送去,怪我大意了。”“我问你大伯在扬州做什么的?”“南北干货,我也不甚清楚。”“他这种生意必须要人待扬州才行么?”“都说了不甚清楚,估摸着要呆那才行,你撞了邪吧,茵儿说你撞邪我还不信,你这问的我也生疑”“苏田,我就是找东西时看见你给我扎的纸鸢了,谁都没你扎的纸鸢精巧。”“叫苏哥哥,别苏田苏田的,当然精巧,你又不知我扎坏了好几个才挑了个最好的给你。”苏田勾唇一笑“光说话了,你的点心还没吃呢,给,红豆馅的,没让厨房去壳,连我都要跟着你吃带壳的红豆沙,人家哪个吃红豆沙都要挑干净壳,只留豆泥,偏你非要整颗豆子不碾成泥”偏我眼瞎,明明有人记得我吃红豆要带壳,明明有人连扎个纸鸢都花费好些时日,我最后却挑个拿我当佣人使唤的嫁了。梦泽暗暗想着,也暗暗在心里抱了一下苏田。

    不是苏田给求的忆川水,苏田有百般的好,但水不是苏田求的,因为自从送她出嫁后没多久苏田也定亲,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穆小常说苏田怕他夫人误会,把他画的梦泽的画全放穆小常家中了,再三交代穆小常收好。他和穆小常聚的次数极少,但每次相聚时,都会去书房看会他画的画。穆小常也直接问过他“你是不是放不下泽儿”。他说我只是在看她,看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我看的不是她,看的是我七八岁起就觉得我会娶了她,可人家怕是把我忘干净了吧。

    穆小常这人,是梦泽远房叔叔的女儿,俩人沾亲,也住的非常近,虽没同苏田和梦泽一起读安馆,但总像梦泽的跟班,经常走哪跟哪,后来梦泽最贴心的闺蜜是佩兰,但孟小常不这样觉得,在孟小常和外人眼里,以及苏田眼里,她就是梦泽最交好的朋友。

    穆小常说梦泽念叨“你把她忘了吧?”听这话时梦泽已经过的挺凄惨了,许是那份凄惨太让人心虚“哦,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苏田这事了,他都有孩儿了吧。”“嗯,俩儿子,双胞胎,你说说,他们家人丁单薄成那样,怎么反倒一下子生了俩,听说她娘花了不少钱挑了面相配了八字帮他选中的夫人,挑的怪好呢。”也不知穆小常会不会把“忘了”这话也学给了苏田。她走后,梦泽抓着木兰花簪子大哭一场,一边哭,一边想着如果哪天相逢,一定要戴着木兰花簪子去见他,让他知道她记着他的好。

    虽然苏田和穆小常见的也不多,俩人总是好歹见了几面,但包括梦泽祖母去世,来参加丧礼的也只是苏田的父母,并未有苏田。其实苏田从扬州回家多次,但每次他回来时,梦泽不在,梦泽在时,他在扬州,也不是故意避而不见,原来哪怕住的邻墙,也难重逢,他送嫁那次,竟是最后一面。

    苏田小心翼翼的拿肩膀撞了她肩膀一下“泽儿,玉兰花耳环你多戴几天好么?雕簪子那玉吧,和这耳环是一块石头,能对上纹路,我想着分两次送,你不就高兴两次,雕起来很快,仅仅几日就好,原打算中秋拿给你,看你这样喜欢,干脆雕好就给你。”

    “苏田,以后你要娶个娘子,你喜欢什么样的?”苏田说的正在兴头,一下子愕然“嘘,羞不羞,先生听到准保打你。”“苏田,我要嫁人,定想嫁个你这般生的模样白净俊俏的”。苏田一下子傻了,说话都结结巴巴“我,不是,我有空带你去听戏,不我的笛子呢,手上我扇子呢,好像我手上拿了个东西,到底笛子还是扇子,今天会考什么你留神了么?先生会问,会问,等等,我口渴泡个茶去。”

    梦泽依然压下想抱苏田的冲动,继续等等吧。苏田,我若再嫁,要么嫁为我求忆川水的那个人,要么嫁给我荣宠疼爱的人,你对我的好无法报答,能为你做的,只有让你知道,我没忘了你,就算不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知道你有多好,给你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哪怕不是真实的答案。后来我遇到一个人叫西洲,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就像此刻你想知道我对你到底有没有爱慕,答案是我后来回忆起来很多和你的过往,爱慕着你给我的爱慕,可惜不是爱慕你,我爱慕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画了那么多画,爱慕一个人总是带点心给另一个人,爱慕一个人总是会记得另一个人的生日,爱慕一个人费劲力气讨另一个人开心,爱慕你给我扎的纸鸢,但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爱慕你。你后来的人生会大富大贵,会儿孙满堂,会顺风顺水,愿你想起我时,只会觉得俩人缘份有些浅,但不是你自己在唱独角戏,希望你会觉得我对你有情,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很多。如果你过的不好,我可以干脆假装爱慕你,假装到咱家都白头,但你恰恰是因为没有我,过成了让旁人都羡慕的日子。

    “泽儿,今年学堂的校验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你的弓要不要我帮你换把新的?”

    “啊,校验!”

    书算课上完之后,佩兰提议“泽儿,陪我一同去后院走走吧,这几天绣香囊的花样选的过为复杂,很是眼酸。”

    梦泽拉着佩兰起身,边走边替佩兰绣上几针,到了海棠树下,花苞初放。“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梦泽忍不住掰了一支插在发间,“都说海棠无香,可是染尽胭脂都描不出的姿色,无香也无妨,如果海棠有香反倒添俗。”佩兰正着看其他学子下棋,随便“嗯”了一声,催她继续帮着绣香囊。“黛姑娘怎会认为海棠有香反倒添俗?”海棠花后走出一个人,明朗的月白锦服,眉如墨画,凤眼狭长,比女子还要显得光亮致美,只是浑身气势显得让人难以亲近。佩兰也顾不得看下棋,忙乱的扯着梦泽一起行礼“见过齐小侯爷”。齐景明示意她俩起身,近了一步继续问“我在夫子那见过你画的墨梅,那画不俗。”

    齐小侯爷?梦泽心里飞快的回忆,俩人从未有过交集,虽修辰后来就是投到齐景明门下,但齐景明和自己并与瓜葛。

    不想那么多,他即问,那就好好的答“李清照曾叹‘世人做梅词,下笔便俗’,民女甚是认同,画亦如此,只有梅不俗,画多少沾了尘世烟火。朱淑真写海棠,胭脂为脸玉为肌,民女以为海棠实则比诗更美,美成花仙,各种香气里也多少沾了尘世烟火,配了海棠就俗。”

    齐景明柔柔的笑笑没再说什么,沉静的伸手把她发间戴歪的那朵海棠别好,就像他也和苏田似的跟梦泽认识多年,别完看了看自己刚碰到青丝的手指走开。梦泽纳闷的撇眼佩兰“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齐小侯爷?”佩兰说他昨日就来乐安文馆,我去先生书房交字帖时已经遇到一次,他正在临摹你画的墨梅图,你可能不知,我们师母正是齐小侯爷的乳娘,所以小侯爷经常来看望他们,不过以前都是来了就走。

    “你瞧见他画我画的墨梅,你可看准了”?“因为觉得诧异,磨蹭了好一会才走,看了好几遍,就是你画的,要说他的画功应该在你之上,你不觉得不对劲么?”

    是不对劲,但梦泽心里窃喜,定是有之前未曾留意过的许多事被不小心错过了,重来一次,可千万要把握好机会,任何机会。

    花也不赏了,赶紧好好想想由头,女红压根不行,佛法一窍不通,音律舞蹈皆差的很,虽说画倒是入了他的眼,但也仅有梅花说得过去,功底虚浮,对,除了文采不错其他最擅长的就是厨艺,可是这个厨艺,这个厨艺……好像很难有展示的机会,早知道好好练练古筝。

    苏田说刚你是不是遇见齐小侯爷了,梦泽点点头。苏田说“王族的人甚怪异,王府什么好吃没有,说是身体欠安,非要跟着师娘小住,由师娘照顾他身体,空了还来咱们书院跟着先生讨论学问,惹的你瞧瞧这帮姑娘们春心荡漾,恨不得赖在先生的书房里练字,我怎么不知道她们那么喜欢写字。你少同小侯爷多说什么,免得她们背地里生事说你。”梦泽心里一凉,这步棋走起来难度不小,难怪上次一直未有交集,要自知她搁人堆里就被看不到了。但她未表露出什么,眼下还是逗逗苏田比较靠谱些。逗逗,怎么逗呢,抓过苏田的笛子,挑起苏田的下巴“苏田,你是怕别人生事编排我呢,还是你心里吃醋所以不喜我和小侯爷搭腔呢?”苏田有点急了“越发不像样子,被先生看到了可怎么办?”梦泽笑的花枝乱颤,“先生,先生在哪呢?”一扭头一件月白锦服的衣衫从眼前走过,停在先生的书桌旁,抽了一本书离开。

    她没敢抬头去对视,揉揉太阳穴,梦泽啊梦泽,虽然重生一次,但狐媚功夫这事,还是别太心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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