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珏心不甘情不愿,满脸不乐意地领着明珰往丁时述家里走。明珰伤了腿,使唤起人来倒是磕绊都不带一下。
傅予珏虽然摆了一张臭脸,却口嫌体正直地挽着明珰,嘴里偶尔还冒一句:“要不是看在你刚才多管闲事替我出头,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眼看着都快到了,明珰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脚底下,刚抬脚就被傅予珏往后拉了一把,不等明珰回神,他就嘚啵嘚啵跟机关枪扫射似的骂开了,“你长这么大一双眼睛搁脸上当摆设的啊,没看到前面那么大颗石头?你诚心想摔断腿讹我呢?”
明珰被炸小屁孩教训得一愣一愣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笑出了声。她伸手捏了捏傅予珏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你这小屁孩儿还挺可爱。”
傅予珏的脸“蹭”地爆红,一股诡异的感觉从他的脚尖开始一路爬上后脊,又蔓延到后脑勺。
“你你你……”傅予珏伸手指着明珰的脸,“谁给你的胆子掐爷的脸!”
傅予珏凶巴巴地吼出那句话,结果变声器的小少年吼得太厉害,声音一下子给喊劈了,顿时气势全无。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打歪了明珰还掐在他脸上的手,扭头就跑了。
“喂!你还没把我送到呢!”
明珰晃了两下,好在靠自己出色的平衡能力稳住了身形,她冲傅予珏的背影喊了一句,可那小屁孩闷头就往前面跑,喊都喊不回来。
“早知道让他把我送到再逗了。”
明珰嘟囔了两声,杵着拐杖继续往前面走,好在她还记得丁时述家门口长什么样,不然她不白耽误这么多功夫了吗?
丁时述的家门虚虚掩着,明珰在外面喊了他两声可都没人应声,她又瞧了瞧木门,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去,“有人吗?丁时述你在不在?我先进来歇会儿哦?”
刚才傅予珏那臭小子把她甩下的地方离丁时述家虽然不远,可地上的不是水泥路,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好不容易走到这儿来,没受伤的那条腿也因为负重有些不太舒服了。
明珰又是敲门又是喊人的,犹豫了会儿还是动作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可她刚一进去院子里突然就蹿了条站起来能有三岁小孩那么高的黑狗进来。
她根本没防备,狗来得又快,明珰吓得脸都白了,杵着拐杖就往后面退。她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叫出声,等头皮的麻劲儿缓下去了她才大着胆子去看那条大黑狗。
结果发现大狗吐着舌头正望着明珰,尾巴摆得快赶上雨刮器了。
明珰这才松了口气,探手轻轻摸了两下大狗的头,那狗子乐得直蹭明珰手心。
“大黑狗,丁时述在里面吗?”
大黑狗很是通灵性,像是听懂了明珰这话似的摇着尾巴扭头冲最远处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叫唤了两声。
明珰又摸了摸它的头,等歇得差不多了就一蹦一蹦地往那间屋子去了。她刚才一路撑着拐杖过来的,总觉得不怎么舒服,想着反正就这么段路干脆把拐杖往旁边一放,单脚就跳了过去。
“为什么、跳过来、更累啊!”
等明珰蹦跶过去,心都快给她跳出来了,她单手撑着门累得直喘气,好不容易把气儿给喘匀了刚抬手准备敲门,木门一下子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被打开还不算什么,偏偏这道门还是从里面开的。明珰正靠着门歇气呢,丁时述一下子把门给打开,明珰整个人顺着门往里一倒。她倒是没摔地上,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扶住了明珰肩头,待她站稳之后就急急收回了手,一秒都不多待。
“明小姐,你怎么会过来?”
丁时述看到这人是明珰的时候楞了一下,视线下移又挪到了她翘起来的脚上。他反应很快,折身从屋内端了把小凳子出来。
“你怎么会突然开门啊。”
明珰没回答丁时述这个问题,倒是极其自然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着他的手坐到了不太高的椅子上。她坐下来之后下示意抬头看了过去,视线却无意识地落进了房门大开的屋子里。
屋子其实不小,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明珰见都没见过的工具,占地最多的还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工作台。台面上摆着架在耐火砖上的坩埚,旁边搁着银料、一碗装着清水的青花瓷碗、蓝色的动物羽毛,还有好些明珰晃眼看去没看清的工具。最吸引她的还是台面上摆着的那件一半银胎一半已经着了翠羽的半成品。
虽然还没做完,可也已经足够夺目了。
这就是点翠吗?
明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微微探身朝里面多看了几眼,想稍微看清楚一些、丁时述瞧见她的动作还特意侧身把空间让了出来。
她感受到丁时述的动作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抓着人家的手。明珰连忙松开,右手握拳抵着鼻尖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我刚刚敲了半天门没人应,见门没关我就进来了。”
“抱歉”,丁时述看了眼微敞的大门,抬手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在忙,就没听到你敲门。”
“你大门不关,人待小房间里,还真不怕掉东西啊?”
“不是还有煤球吗?”丁时述把抱着自己腿,浑身写满了“快摸摸我!!!”的煤球给扒拉了下来,又蹲下来在它头顶上揉了一把。
“对了”,他偏头看向坐在小凳子上正准备对煤球下手的明珰,“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珰收回手,闻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抿嘴笑了下,“我要是说我来催你还钱,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丁时述闻言楞了一下,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明珰正尴尬地以为他不会回复自己的时候,那人却突然笑了一声,“这次也一定要现金吗?”
明珰的唇往上勾了勾,却故意躲开视线没去看人,“当然是了。”
“现金的话,现在应该是没办法给你了。”丁时述说话间打算进屋,“不然我现在带你去银行吧。”
明珰一听这还得了,万一丁时述真给她十万块的现金,且不说她个瘸子搬不搬得动,她来又不是真的为了催债的!要是丁时述把钱给还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来找人家啊。
明珰一慌,伸手就去抓丁时述,结果一把就拉住了人家的长袍。穿长袍讲究端正,丁时述又素来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明珰这么一拽把他的袍子高高掀起,连裤子都露了出来。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丁时述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着拽着他袍子打算起身的明珰。眼看着领口也在往下掉,为了整件衣服不被扯垮,丁时述一把拉住明珰的手腕把人拎了起来。
明珰只觉得身子一轻,再看时发现丁时述居然提鸡仔似的把她给提起来了。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还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抱歉。”
兴许是察觉到明珰略带惊恐的视线,丁时述松手后往后退了小半步,又下意识地理了理差点被明珰揪下来的衣裳,“不然明小姐还是明说吧,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明珰看见丁时述衣服上被自己拉出来的褶皱算是明白了刚才他的动作,又听见他直截了当地问这话也不跟他绕什么圈子了。明珰往前蹦了一小步,伸长了脖子越过丁时述的肩膀,视线直直落到房间内的工作台上。
“我可以看看你的点翠作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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