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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羽明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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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傅予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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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时述脸色不太好,他从明珰屋子里出来后,见傅予珏不仅没老实站着,还拿了一手石子儿去砸站在电线上的麻雀,惊得那麻雀四下乱飞,石子儿落地还砸得咣咣响。

    傅予珏玩得不知有多乐呵,半点不担心砸到人了怎么办。

    丁时述太阳穴突突直跳,脸黑得都能滴墨了。

    “傅予珏,你给我过来!”

    他沉着脸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傅予珏刚准备把石子儿一并扔出去,被丁时述这么一吓,全砸自个儿脑门儿上了,疼得他直冒泪花,捂着额头就开始破口大骂,“丁时述你他妈神经病啊,没事瞎喊个什么劲儿!”

    傅予珏正处于变声期,这么扯着嗓子喊,跟鸭子叫完全没什么区别,又难听又刺耳。一句话里一半儿都是脏字,听得丁时述眉头紧皱,沉着脸又喊了一句,“我让你过来。”

    傅予珏捂着额头,紧紧抿着嘴背对着丁时述,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半点动作都没有。不过嘴巴倒是老实了,没敢再往外面吐脏字。

    两个人对峙了半天,丁时述跟老僧入定似的,站在原地盯着傅予珏,光看不说话,可气压却越来越沉。

    傅予珏到底只有十多岁,被丁时述看得浑身不自在,磨了半天还是规规矩矩地挪到了丁时述面前,可脸上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乖张模样。吊儿郎当地站着,站着都还在抖腿。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毛病。

    丁时述沉着脸不说话,站如松立如柏,双手负在身后,偏又穿了一身长衫,这模样像极了旧时的教书先生,莫名叫人不自觉地端正了态度,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傅予珏也是,抖腿的频率越来越慢,到最后也不敢再抖了。很是烦躁地拨了拨那头及耳的看起来有些不大清爽的短发,不耐烦地看着丁时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我没时间听你说教。”

    “人是你骑车撞的。”

    丁时述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了傅予珏,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情绪来,“撞了人就跑,你觉得这是小事吗?傅予珏。”

    丁时述的声音低沉,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予珏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嘀嘀咕咕地绷着面子死鸭子嘴硬,“我让你别叫老……别叫我傅予珏,我早就把名字改了,我叫傅盛火!”

    丁时述跟傅予珏其实根本没什么血缘关系,顶多就是个邻居。傅予珏的爷爷奶奶和丁时述的爷爷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所以傅予珏也是看着傅予珏长大的。

    傅予珏小时候其实也是个五讲四美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年年往家里领三好学生的奖状。傅予珏家里以前是靠做竹编为生的,可是后来用竹编的人越来越少,不管他们把竹编的价格压得再低也还是没有多少人肯买。傅予珏的爸爸妈妈眼瞧着家中生活维持不下去了,把还在读小学的傅予珏留在镇子里,背着包去大城市里讨生活。

    结果没过一年,傅予珏的爷爷就因为脑溢血去世,家里就剩下他和奶奶。

    傅予珏的爸妈几年才回一次家,回来一次也是急匆匆就走,学校里的那些小孩儿就老是排斥孤立傅予珏,说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藏他书包撕他课本作业都是常事儿。

    傅予珏渐渐地也就不愿意再去学校了,课也不上,整天就跟着社会上的那些小混混胡闹,结果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还非嫌“傅予珏”这个名字女气,也不知道在哪儿捡了“盛火”两个字,非闹着要改名。

    仿佛这样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奶奶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眼睛也不大好,根本管不住傅予珏,自己还被气出一身病。

    丁时述当年从汉城回来那天,原本是想着去给隔壁邻居打声招呼,结果一进去就发现傅予珏的奶奶倒在地上,要不是送医及时,估计现在傅予珏家里就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傅予珏的奶奶醒了之后,躺在病床上紧紧拽着丁时述的手,哭着求着说麻烦丁时述拉傅予珏一把。丁时述原本也觉得傅予珏这孩子可惜,从那以后就一直又当兄长又当亲爹的管着傅予珏。

    这孩子性子倔,虽是想把他扳正有些困难,可丁时述盯着他,总也没让傅予珏干什么不该干的错事。

    可这次不一样。

    傅予珏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辆自行车,自个儿在街上乱骑就算了,撞了人不仅没有负起责任送医院,居然拍拍屁股就跑了。

    这跟以前他调皮捣蛋不听话可完完全全是两个性质的事情。

    “我……我不是担心那个女人碰瓷吗。”

    傅予珏被丁时述管教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摸清了丁时述的性子。见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知道现在正在气头上。傅予珏也不敢去触他眉头,抿了抿嘴低声替自己辩驳了几句。

    明珰在厕所里犹豫了起码十分钟,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忍着羞耻换上了丁时述买回来的鬼玩意儿。她用着浑身不自在,而且裤子也弄脏了,明珰实在受不了,准备换身衣服自己出去找超市重新买。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命里犯冲,明珰刚收拾好准备出来就不小心踩到一滩水,整个人就跌了下去。她之前本来就被高跟鞋崴了下脚,她跌下去的一瞬间似乎听到了从脚踝传来的“嘎嘣”声,随即脚踝处就传来细细密密跟针扎似的疼痛,痛得她差点飙泪。

    明珰身残志坚地从地上爬起来,走一步歇一步,又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才万分艰难地走到门口。

    结果就听见傅予珏那臭小子说什么碰瓷。

    她至于碰一辆自行车的瓷吗!

    明珰又烦又气,刚把手放在门上准备推门出去,就听见丁时述开口说话,言语里夹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怒气。

    “傅予珏,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明珰推门的动作一顿。

    傅予珏原本就不耐烦,现在听丁时述这个态度,整个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看着丁时述,态度恶劣地同丁时述针锋相对,“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还真把自己当我爸了是吧?我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少年的声音嘶哑,就算是竭力隐忍着,也还是带上了哭腔。

    傅予珏就像一只刺猬,浑身上下都是尖锐的利刺,无论是谁靠近都一概当做敌人去攻击。

    丁时述的呼吸一沉,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眼角发红却忍着不肯落泪的傅予珏,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就算傅予珏之前说的做的都是错,可起码有一句话是对的。

    他不是傅予珏的什么人,甚至连个兄长都算不上,的确没有这个资格去管教这个孩子。

    丁时述的心沉了下来,眼里满是失望。

    “好,既然你……”

    “哈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看到我的行李箱还有我的手机了吗?”

    房门突然打开,瘸了一条腿的明珰房间里冒了出来,有些狼狈地整个人靠在门边,笑嘻嘻地打断了丁时述和傅予珏。

    “我想换身衣服出趟门。”

    明珰笑眯眯的,说话的时候还拨了拨自个儿的头发,“另外还得报个警。现在这个状况,按照中国的法律,算不算肇事逃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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