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了好一会儿。他坐进宾利。转动钥匙。驱车开往孟氏大楼。
走进电梯。按下十八层。
通过透明的玻璃。孟焱辰看着脚底下的景物越來越小。天气阴沉沉的。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看來。要下学了。这座城市属于温带。极少下雪。如果真的下雪。那算得上是今年深冬的第一场雪了。
走出电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一看到孟焱辰。立马拿着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仔细地关上门。把门锁了起來。才走到孟焱辰的跟前：“总裁……”
孟焱辰坐在旋转椅上。凤眸轻轻阖上。深吸一口气：“。是不是蓝鹰有什么新的动向了。”
点了点头：“沒错。孟氏刚刚收购完梦莎。现在准备进行资产重组。蓝鹰就准备开一家新的子公司。欣莎。业界都在说。这很明显是在和孟氏叫板。蓝鹰实力雄厚。不去投资新兴产业。却都用來和孟氏较劲。如果不是蓝鹰的阻扰。孟氏的业绩绝对不会只有现在的这么点。”
孟焱辰的手放在桌子上。握成拳。抵在下巴上。
“。你再去把整个接触巴赫石油竞标案的人的背景都调查一遍。哪怕。他在孟氏工作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你都要仔细调查。孟氏不需要去斗垮蓝鹰集团。我们要做的只是坚定地扩展我们的版图。这样就好了……”孟焱辰沉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巴赫石油竞标的案子。在保密工作上。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推了推黑框眼镜：“我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我会再调查一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总裁。许秘书的资料。我这边还需不需要调查。因为。按照惯例。总裁办公室这边都需要……”
孟焱辰想了想。开口说道：“不需要了。安然和我从小长大。她不会害我的……”
楚翘浑浑噩噩地來到办公室。
只是随意地一眼。便看到了孟焱熙。他正坐在旋转椅上。看着金融时报。高挺的鼻梁上戴了一副金丝边眼睛。儒雅斯文。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却温柔如水。能够轻易地抚平人们心里的褶皱和不平。
孟焱熙听到声响。微微抬起头。便看到了一脸失神的楚翘。
他轻叹一声。心中却早已有了思量。他心里明白。能够把楚翘弄成这样的。除了自己的孪生哥哥。孟焱辰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焱熙。早上好。”楚翘强打起精神。冲着孟焱熙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瞄到桌子上的三明治和热牛奶。不禁喃喃地问道：“这。这是给我的吗。”
孟焱熙摘下眼镜。也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尔雅地说道：“楚翘。你刚來法务部。你不知道。在法务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我会请每个员工吃早饭。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为我工作。”要是这些话。被。听到的话。他们一定会泪流满面的。不是说。他们已经吃了好多年的早餐了。他们是压根都沒吃过孟焱熙所谓的加油早餐。这绝对是谎言啊啊。
楚翘从桌子上拿住热牛奶。能感觉到热牛奶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冰凉的手心：“焱熙。谢谢你了。为了感谢你的牛奶和三明治。看來。我要更加努力地工作。”
孟焱熙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像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楚翘也不敢影响工作。喝完了热牛奶。吃了几口三明治。便开始帮孟焱熙处理一些琐碎的文件。有些文件是需要孟焱熙亲自审核签字的。所以楚翘处理好这些文件。就直接递到孟焱熙的手边。让他签字。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孟焱熙走到楚翘的身边。对她说道：“楚翘。你带好-号文件。和我一起去一趟总裁办公室。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总裁面谈。你做一下记录和资料。”
楚翘打字的手停留在键盘上。右手食指按在键上。电脑上的文档一直重复地打印字母。直到整整一页文档都写满了。楚翘才回过神來。牙齿紧咬住嘴唇。尽量遏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在孟焱熙的面前。
去总裁办公室。也就是意味着要见到孟焱辰。
楚翘知道这只是工作。于是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一边说着。她已经在档案夹里找起-号文件。
孟焱辰不动声色地望着楚翘。她仔细翻着文件的样子。心神不禁一摇。正如许安然所说的。他私心底里是。希望楚翘能够喜欢自己。但是。现在。她的一整颗心都不在他的身上。他能给她买早餐。在工作和生活上照顾她。却只能是以朋友的立场。能让楚翘伤心的只有孟焱辰。能让楚翘开心的也只有楚翘……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帮助她。让她获得幸福而已。
找完文件。孟焱熙递给她一个。便拉着楚翘一起上到十八楼。
出了电梯。沒走几步。就遇到。
对孟焱熙礼貌地点了点头。又朝着楚翘微微一笑。便把他们指引到孟焱辰的办公室门口。他的手放在桃木门上轻叩了几下。
“请进……”里面传來了孟焱辰富有磁性的声音。
推开房门。孟焱熙走了进去。楚翘望着孟焱熙的身影。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如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孟焱辰的目光在孟焱熙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对望着。孟焱辰的表情冷漠。脸上沒有丝毫的神情。一双凤眸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深井。不知深浅。不再如记忆之中的那般桀骜霸道。如火焰般。眼前的他。更像是一块冰。冷到极致。
楚翘怔了一怔。想到自己的决定。却也在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他既然狠不下心对她。或许他对她还有一丝愧疚。她不要。如果他为难。她就帮他做这一个选择。
而另一边。孟焱辰藏在桌子上的手在一点点握紧。衬衣遮掩下的手臂暴起了一条条的青筋。他沒有想过。孟焱熙会带楚翘來与自己见面。想到她早晨还对自己说话的话。心里装满的只有无尽的心疼。看到楚翘无澜的表情。难道伤心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有点后知后觉。而孟焱熙却敏感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着身边的说道：“。你把门关上。我來。是來讨论竞标书法律部分的。”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谨慎地关上办公室的门。
之后。孟焱辰和楚翘。都坐在了孟焱辰的对面。
虽然帮孟焱辰处理过一些关于楚翘的事情。但是对于楚翘身份仍然有些怀疑。虽然。是孟律师的秘书。想着。还是迟疑地开口：“孟律师。楚小姐听会不会不好。”
孟焱熙接过楚翘手中的文件。眸光流转：“我们今天谈的只是法律部分。这并不是竞标会制胜的关键。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題。哥。你说。对吗。”
孟焱辰僵硬着。一张脸铁青。像是沒有把孟焱熙说的话听进去。
“哥。你说呢。”孟焱熙又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嗯。沒关系。”孟焱辰的眼光从楚翘的身上移开。移到了孟焱熙手上的文件。
孟焱熙摊开文件。手指指在他用红笔圈出的条款上：“这一点。在用词上。最好重新修改。把实付制改成权责制。这样是符合中东地方的经济法……”他是一名律师。擅长刑法和经济法。他说得非常仔细。条理清晰。
楚翘是第一次看到孟焱熙说有关法律的事情。只是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就能想象。如果他站在法庭上。将会是如何地难言善辩……
楚翘能听懂一点点。但大部分是听不懂的。
她本來想记下孟焱熙所说的一些话。却发现自己可以记下的东西少之又少。到后面。她干脆和孟焱辰。他们一起听孟焱熙的讲解。
他们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便在竞标书的法律部分达到了意见的统一。
孟焱熙准备起身离开。楚翘也刚要站起來。孟焱熙回过头。对她浅浅一笑：“楚翘。你留在我哥这里吧。帮我把近十年里。有关孟氏的法律文件全部找出來……”
“什么。”楚翘怔了怔。不禁有点为难。留在这里。也就是说。要和孟焱辰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工作。因为一些集团的档案都是放在总裁办公室的柜橱里。
孟焱熙却不容分说地瞥到孟焱辰：“哥。你有意见吗。”他想给他们两个相处的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因为他不愿意见到楚翘伤心。
孟焱辰的眸看向楚翘。点了点头：“好。”
孟焱熙走的时候。也不忘了带走了。所以只在转眼间。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楚翘和孟焱辰两个人……
气氛有点静默。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撒了下來。似朵朵小棉绒。又似粒粒盐粒。飘在玻璃幕墙上。
这场雪终于下下來了……
楚翘坐在离孟焱辰不远的椅子上。翻着从柜橱里找出來的文案合同。她能听到孟焱辰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嗒嗒嗒地似乎也打击在她的心头。她屏气。抬起小脸。暗暗告诉自己。不要介意。她只是來工作的。只是來帮焱熙找资料的。
而。孟焱辰却也遏制着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楚翘。她说不爱他了。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是协议上的。如果是换做之前的孟焱辰。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楚翘像一个猎物一般。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牢牢地罩住。让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是。手段却是可能地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面对心爱的女人。他好像失去了那种残酷无情的能力。
楚翘不爱他。不再爱他……想着。他的心里竟然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凤眸里染上疯狂的绝望。他霍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楚翘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孟焱辰。却只见他朝自己这边越來越近。
“孟焱辰。你放开我……好不好。”楚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柔软的哀求。她的爱是自私的。她不希望孟焱辰的心中有她也会有许安然。三个人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如果两个人才算完满。她愿意成全他和许安然。
想到。酒醉的那一夜。在他迷糊中。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已作出了选择。是许安然。而不是她……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孟焱辰搂紧楚翘。下场的凤眸幽黑。里面眸光闪烁。嘴唇上还渗着血珠。为原本就很性感的唇染上了一种魅惑人心的颜色。就像是來自西方的吸血伯爵一般。他缓缓地开口。眼光直直地看着楚翘的杏眼：“不放……就如你所说。我们最起码还有协议关系……我现在需要你。而你也要满足我。”他偏执狂扭到想着用协议來挽留她。來改变她的心意。
如果这个念头。被他的前女友们听到的话。一定会让她们笑掉大牙的。
可是。为了让楚翘留下來。他不在乎。
楚翘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力。喃喃问道：“孟焱辰。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让我來恨你吗。”
这一次。楚翘沒有挣扎。却只是微微轻叹一声。逆來顺受地承受孟焱辰的掠夺。而她只是把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稍稍为自己的肚子争到一点空间。肚子里有小宝宝。虽然他只有几个月大。但是她却不想让他受伤。
。。。。。。
许安然工作了快两个小时。才算找到一份文件。可以当做借口。來帮助她进到孟焱辰的办公室。一來。她可以见见孟焱辰；二來。她更可以熟悉熟悉办公室的环境。对她偷到文件大有好处。
许安然拒绝了的指引。强调只要一个人就可以了。开玩笑。如果有那个煞风景的人和她一起站在孟焱辰的办公室。不用想了。她可能什么都干不成。
她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叩了几下。却沒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大着胆子。转动把手。推门而进。她现在虽然是孟氏的员工。可她却根本在心里。把自己当成是总裁夫人。因为。孟焱辰一定是自己的。
走了沒几步。许安然手中的文件哗啦一声全部掉在地上了。
因为。她赫然看到了孟焱辰紧紧拥着楚翘。而他们更是在……接吻。许安然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了。一下子无法接受。忽然就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
楚翘一听到文件的掉地声。和人的抽泣声。顿时发觉总裁办公室里。不再是只有她和孟焱辰两个人了。
所以。她连忙推开孟焱辰。脸上浮起了两朵红晕。她转过身子。看到的更是许安然。刹那间。楚翘只觉得心中的五味瓶打翻了。咸的。酸的。苦的。说不出的味道。
孟焱辰的眸光一闪。转过身子。瞥到了许安然的身影。他说话的声音里很明显地携了一丝不悦和责怪：“安然。你怎么进來不敲门。”
许安然回过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文件。
她缓缓地走到孟焱辰和楚翘的面前。很容易。她就瞄到了孟焱辰的嘴唇。上面渗着血丝。而楚翘的唇上也沾着血。红肿不堪。她怎么会不懂呢。心里不由地升腾起怒火。楚翘。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孟焱熙就一点点不介意吗。
“总裁。我敲门了。只是沒人应而已。我以为你听到了。便走进來。却沒想到。能够看到这样一场好戏。”许安然扬起下巴。轻蔑地看向楚翘。
果然。她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一般清纯。乖巧。原來。这一切都是她所假装的表象而已。其实。她不过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勾-引孟焱辰。譬如。现在。她就在办公室。恬不知耻地和孟焱辰接吻。
想她以前和孟焱辰是男女朋友的时候。都沒有这样。楚翘真的是很有能耐啊。
“安然。你找我做什么。”孟焱辰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转移这个话題。他对许安然总是存有着愧疚。如果不是。他酒醉得迷迷糊糊。怎么会把她错当成楚翘。害得许安然。许安然。和他以前玩过的女人不一样。更何况。他把安然当成朋友。
许安然咬了咬牙。眼中已经闪现出泪意。
楚翘是女人。所以她看到得特别仔细。也能体谅她心中的感觉。那可能是一种钻心的疼痛吧。想着。楚翘不禁深深自责起來。想开口说对不起。却发现这个对不起无论怎么说。都不合时宜。
许安然把手中的文件放到孟焱辰的桌子上。说道：“我只是想给你送一份文件。让你亲自过目签字。从上班以來。我忙了整整两个小时。可我沒想到总裁会这么有空。而楚小姐。也不用去孟律师那边上班。是我打扰了你们。”她的泪水已经从眼角流了下來。
楚翘看向孟焱辰。只看见他的眉毛紧紧皱着。嘴角紧抿。
她苦笑起來：“不。你沒打扰。许小姐。你來得正好。我这边档案和合同也找到一些了。我先回法务部了。”说着。她就知趣地离开总裁办公室。既然。她选择成全。她就要成全到底。
至于她的伤心。她自己会处理……
在转身关门的一刹那。望着他们两人靓丽的身影。心里的疼痛像是烈火般蔓延。
大雪无声。
孟焱辰坐回在椅子上。拿起刚才许安然所给的文件。仔细看了一遍。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他就把文件递到许安然的手边：“签好了。给你……”
许安然拿过文件。用手背抹去眼角残留的眼泪。
孟焱辰的眼眸如蘸了浓墨。声音像是如雪水初融般的清冷：“安然。上次。我曾经在电话里说过。希望你能够忘记那件事情。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却只是朋友。你懂吗。”他不是傻瓜。许安然的表现早已超出了朋友的范围。
许安然怔了一怔。手里紧攥着文件。把文件弄得有些褶皱。
她不由地轻笑出声。薄唇轻扯出一个艳丽动人的笑容。却笑容里却沒有一丝温度：“孟焱辰。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说的这一番话。有多么残忍。你的心里只有楚翘一个人。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你在乎的是她。而不是我。你凡事也只为她考虑。你有沒有想过我。”
她的泪水一点一滴掉在地上。如水晶般剔透晶莹。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
许安然继续说道：“我也是人。我有血有肉也有心。我也会心疼。回国之后。我仍然喜欢你……我努力地想要回到你的身边。可突然有一天。你却告诉我。你不爱我。只把我当成朋友。我明白。但我的心做不到。上班的时候。我失神。竟然连一个简单的心包穿刺都会失误。让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医生。你让我怎么办。你有沒有想过我。你喝醉。强·暴了我。却只和我说。要我忘记……”
“你要我怎么说。我除了说我会忘记之外。我还能怎么说。这种情。你让我怎么当做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
孟焱辰握紧了拳头。胸中的气血不停地在翻腾。安然说的话。勾起了他所有的愧疚。这一些事情。确实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害得许安然失去了这么多的东西。
“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并不是由孟焱辰说出來的。而是从许安然的嘴里说出來的。她眨掉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焱辰。刚刚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不好。我会告诉自己。和你之间的正确关系的。我也不会打扰你和楚翘”。
许安然敏感地捕捉到孟焱辰眼底的愧疚和心疼。心里暗自为自己的棋高一著喝彩。这个世界本來就是男人的。她不需要去争什么。相反。她只要在男人面前显示出她的弱小就可以了。她不相信。今天。她所说的无心之言。不会给孟焱辰带來一点点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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