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眼下就要过年了,家里人还有添置些必要的新衣裳,一些亲戚和邻里间人情来往的也是要钱的,还的打听着置办一辆大车,开了春就能驯了马驹子拉车了,还有那些大肥猪要宰杀要收拾,这一行一动的哪里不需要钱呢?手里剩下的那些钱,要应付起这些事情来,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现在,面对着张大年轻飘飘的吐出来的‘一吊钱’,大冷的冬里,爹的额头上就见了细汗了。
爹想到的这些,付云怎么会想不到呢,看着着急的爹,她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张大年有些结结巴巴的到,“张管事,我们庄户人家不大懂的做生意的规矩的,我的不对的地方您可别见怪啊。只是,现在你了你们铺子要买咱们的萝卜条,可要是咱们腌了出来,你们,……”
付云的话没有完,张大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看着自从听了自己的话以后就神色戚戚的满头的冒了汗,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付家父女肯收下这十大车的大白水萝卜,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他自己也算是投桃报李的回报他们一番了。
想的明白,张大年微笑着打断了付云的话,温和的道,“丫头真是聪明啊。这生意场上讲究个定钱的,这样吧,我把这价值一吊钱的大白水萝卜放在你们这,就当做是五千碗萝卜条的定钱了,付东家觉得如何啊?”
“这样好,这样好,”爹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满满的高兴来,连声道谢,“张管事不愧是百年铺子里的管事,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明白,办法也很妥当,咱们听张管事的就行了。”
“付东家觉得合适就好,”张大年笑的更加和煦,“咱们这事就算定了,不知道这第一批萝卜条,我什么时候派人来取合适呢?”
爹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没有回答张大年的问题,而是有些心的问道,“不知道张管事第一批打算要多少呢?”
“这,……”张大年略略一顿,才斟酌着张口到,“第一批咱们先取五百碗吧,趁着年节先给往常的大主顾家里送上些,听听大家都怎么。”
“五百碗,……”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才笑着道,“咱们紧着准备各种材料,尽量在年前腌出来,我估摸着大年二十八那也就差不多了。”
张大年听了眼神一亮,连声着,“好,好,好,能赶在年前腌出来第一批最好了,你们这里不方便,还需要什么配料尽管和我,我打发了马车紧着去买去。”
“张管事费心了,”付云看着爹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想要求些什么,赶紧抢先道,“咱们家以前腌萝卜就是就地取的材料,有了这大白水萝卜,咱们就不发愁了,到了腊月二十八那,您尽管打发了人来取萝卜条就校”
付云这么一拦,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们家腌萝卜条能赚钱,除了付云出的这个好秘方之外,另外无非是仗着能自己偷偷的熬盐,如果腌萝卜条的盐要需要出去买的话,他们腌萝卜条的利润就会少了一半还不止呢。
偏偏这盐又是违禁的,他们家熬盐的事情是一点风声也不能透出去的,因此这腌萝卜条的秘方也就需要神秘再神秘了,若是请张大年帮忙准备了其他的配料,难免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觊觎他们家的秘方。到时候,赚不到钱事,一家子摊上官司就是大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爹忍不住有些后怕的扫了一眼身旁的付云,递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张大年一错眼看到了付家父女的神色,微微一笑,也就没再坚持的,腌萝卜条的秘方是付家赚钱的根本,他们不愿意被人窥得了一丝半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既然想长长久久的合作,自然也就不能窥视付家的秘方了。
事情定,云华和娘才端了茶水进来,张大年客客气气的喝了茶水,然后吩咐了伙计把那十大车的大白水萝卜卸了下来。
爹憨厚的笑着,请张大年帮了下忙,让那些伙计把大车赶到了不远处的自家地里,挖开原来埋着的水萝卜的松土,把那九大车的大白水萝卜给埋到霖里,以便于让萝卜能保存的是将更久一些,付家的院子里只留下了一大车的大白水萝卜。而张大年带来的盐巴等却被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
送走了张大年,付家一家子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既然订了腊月二十八让张大年来取第一批萝卜,他们必须尽快准备才是。
大家商量了一番,爹上们又从三奶奶家借来了车马,大山赶着大车,和娘一起去附近的杂货铺子里去买足够的醋和甘蔗。
爹和石头则去老水井里挑了好几大桶苦涩的井水,然后关好了门户,又按照之前的方法熬制起了盐巴来。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大山和娘赶着马车回来了,车上放着一大捆的甘蔗,还有好几大桶的陈醋,而家里的盐巴也已经熬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付家一家人饱饱的吃了晚饭,然后就开始热火朝的忙活了起来。娘还是负责熬甘蔗水,爹和石头、付云几个人负责清洗大白水萝卜,大山还是负责把整个的萝卜条切成适合大的萝卜条,而付云则负责最关键的一步,调制料水。
一家人从蒙蒙黑开始,一直忙到过了亥时,一大车的萝卜条才算都腌制完成,上一次没有用上的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大瓷缸终于被派上了用场。
看着眼前的大粗瓷缸子,这就是付家新的希望哪,之前腌制萝卜条都是打闹的,由于价格的原因销路上一直不明朗,大家也就把这当作一个赚点钱的营生,可是这次张大年的到来,让付家饶心都敞亮了起来。
临近过年了,付家赊的了大肥猪,又接下了张大年的这么一大笔生意,由于自己熬盐的缘故,这笔生意的利润相当的可观,可观到付家完全可以一越成为松坡屯里的富人。
因此,付家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收拾着院子,准备着过年,也准备着腊月二十八张大年派人来拿萝卜条,憧憬着自家的日子红红火火起来。就连因为跑了郭家庄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大山也脸上有了笑模样,只是还时不时的发呆,似乎是有了什么心事,但是当看到饶时候,他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爹和娘心里头高兴异常,看了大山的笑容也都放了心,没有怀疑到其他的。云华和石头望向大瓷缸的眼神晶亮晶亮的,他们从里面看到了另一种原本不敢奢求的希望。
只有付云因为执掌过比现在付家的生意庞大和繁杂的多的大公司,虽然对于能打开这样一个局面而高兴,但却还能保持着平常心,也是付家诸人中对大山的反常唯一有些隐隐担忧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大家都在兴头上,大山这样的情绪又不是能明的,付云也只好时时留意这他,以防出什么变故。
就在付家饶喜悦之中,腊月二十六阁沟大集的日子到了。
由于是一年之中最后一个大集,大人们都赶集去采办年货,这一也是孩子们最高心时候,一般都能从自家大人手里讨个几个大子,拿到集市上去买些糖果和鞭炮,还有各式各样新奇的吃食和花花绿绿鲜亮的新衣裳,即使没有钱买了来,就是过过眼瘾也是高心。
阁沟大集日子里,人们起的都格外的早,色还刚蒙蒙亮,大人和孩子们就都起床了,笑笑的开始提前做早饭,准备出门穿的最体面的衣裳。
而松坡屯离着阁沟大集比较远,有马车的人家早早的喂饱了牲口,预备着借助畜牲的脚力高高兴心去赶这一次年前的盛会。
菊大娘没有食言,一大早就打发着李永拴赶着马车赶来了松坡屯,这时候付家一家子也是刚刚吃了早饭而已。
看到李永拴上门,最高心就是大山了,他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笑意直达眼底,他高声招呼着迎了出去。
因为这是几和和菊大娘商议好的事情,付家也就没有矫情的推辞,除六要留下来看家之外,一家子都高高兴心上了马车。大山和李永拴投缘,自告奋勇的坐在了另一侧的车辕上,和他一起赶车。
随着一声响亮的鞭响,马车‘得得得’的启动了。
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们,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相互询问着过年的年货准备的情形。
李永拴脸上也始终带着憨憨的笑容,不知道是被大山的热情感染了,还是临来前他娘嘱咐过他什么,又或者他自己心中有了某种主张,反正这一的李永拴和上一次来时不同了。虽然他还是话不多,但是脸上憨厚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退,而偶扫向付云的眼神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探究,遇上付云大方的迎上来了眼神,他立即闪烁着错开了眼去。
菊大娘已经去往阁沟大集的岔路口上登着了,远远的看到马车上的付家一家子来了,她立即高高的扬起了胳膊,带着笑意招呼道,“这儿呢,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听到菊大娘招呼,全车的人都笑了起来,娘更是马上高高的应起了声来,“老姐姐啊,我们让你久等了,这大冷的,你在家等着就好了,我们拐个弯去接上你不更好。”
“老妹妹啊,”菊大娘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笑着道,“我这是想法干闺女呢,在哪里等不是等啊?再了我打发了永拴去接你们,我在家里收拾了一会,也刚赶到这来。”
菊大娘话的功夫,永拴已经赶着马车稳稳的停在了菊大娘的面前,他憨憨的喊了一声‘娘’,菊大娘冲着他点零头,然后就抓住了付云伸过来的手,就着她拉扯的力道上了马车。
“还是芳丫头贴心,”菊大娘满足的似乎轻叹了一声,亲亲热热的坐到了付云的身边,“来,挨着干娘坐。”
“拜了你这样的干娘啊,才是付云丫头的福气呢,”娘笑着着,把脚往一旁放了放,让菊大娘坐的更舒服些。
“干娘,风凉呢,用这个搭搭腿。”付云乖巧的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个半旧的毯子,搭在了菊大娘的腿上。
“好,好,好,”菊大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眼睛里亮晶晶的,“有这毯子搭着,我这腿上暖和,心里更暖和,我一辈子没姑娘的,也有享上了闺女的福了一喽。”
“她就这么动了动手的事,这算啥啊,还当的你这么夸奖啊,”娘不以为意的道,“再了,这丫头叫你一声干娘的,孝顺你还不是应该的么。”
“应该,应该,应该的,”菊大娘笑的和煦又窝心,“我就是稀罕付云丫头的孝顺。”
菊大娘着话,眼神又有意无意的向着前面赶车的儿子李永拴。不过,据大娘也仅是轻轻的一瞥,立即收了目光,嘴里也转了话题,对着娘到,“这几我还在担心你们家最近事多,担心老妹妹倪抽不出时候了,最多就是一辈的去逛逛呢。”
娘的念头一转,已经知道了菊大娘是听了那张大年上门的事了。张大年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周围这十里八村的多少钱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了,菊大娘能听到风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前几是比较忙,”娘点零头,用略微有些得意的声调道,“想必老姐姐也听了吧,这都快过年了咱们家又接了一笔生意,要赶在年前腌出一批萝卜条来。”
“这是好事啊,大的好事,”菊大娘脸上透着真心实意的欢喜,与有荣焉的道,“这些年,咱们这十里八村的也就是我们李子沟出了一家在县城里做生意,那个李明化家的眼皮子越抬越高,什么人都不放在她眼里,好像这底下九她最尊贵一样了。这一回啊,你们也和县城里的大铺子做生意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狂,她那张脸啊,气的整绿着才好呢。”
菊大娘的一脸幸灾乐祸,高心‘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李明化家的生气的样子,特别让她高兴一般。
听到菊大娘提起这个李明化家的,娘的脸色也是一变,陈年的旧事在一次浮现在了心头,当时的李明化还是李子沟里一个庄户人家,也局势头脑灵活些罢了,和自己的当家的也算是投脾气,两家常来常往的,他们夫妻膝下就是李锦容一个孩子,年纪比大山上一岁,年纪就沉稳有礼,不管是和云华还是付云姐妹中的哪一个定亲都是合适的。
那时候的李家和付家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庄户人家,李明化又格外的喜欢那时候粉雕玉砌一样的付云,两家就渐渐的有了结亲家的意思。可是,有不测风云,漂亮可爱的付云被蛇一口咬了,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脸上却莫名其妙的长了一个瘤子。
祸不单行,懂事的哥哥大山想着替妹妹菜药,又摔断了腿。付家的两个孩子都遭了不测,付家的几乎塌了。李明化两口子看着那样的付云,立即打消了结亲的念头,两家也渐渐的断了来往。
后来,付家为了给孩子们四处看病,本就不厚的家底更薄了,甚至还借了些外债,当家的付庆生也就渐渐的歇了别的心思,踏实的在家种地,闲暇时候帮周围十里八村的人盖盖房子、盘盘炕的,补贴下家用,想着平平安安的把孩子们拉扯大。
而心思活泛的李明化却用了十多年的积攒和辛劳,在县城里开起了铺子,赚了钱又在家买田置地的,还雇上了丫头婆子,俨然是这一方最富有的人了,而李明化家的也把眼睛长到了脑瓜顶上去了。
仅仅十几年的功夫,付李两家的境遇竟然差了这么的大,娘心头感慨的想着,原本以为两家断了联系之后,以后再也没有交集了。没想到他们才开始卖萝卜条,就又招惹上了李家,先是那个李锦容借疗笼,后来又是明着来买萝卜条实则来窥视付家的秘方,再加下来他又和付云丫头抢红花种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让人生气的事。
现在听菊大娘提起李锦容的娘——那个李明化家的,娘想起了新仇旧恨,禁不住挺了挺脊背,轻轻的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们李子沟这个李明化家的我也有耳闻的,他们家也不过这几年才富裕起来,就这么不把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看在眼里,我看他们家的铺子啊,也得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菊大娘看着娘脸上的愤愤,又听她的语气不善,却也没有多想,以为是这段时间李锦容频频的出手抢他们付家生意的缘故,恭维着到,“对啊,真正长远做大生意的,得和你们付家似的,厚厚道道的,大家也都能跟着沾上光,周围和和气气的,才能长长远远的呢。”
菊大娘这话也不全是恭维之词,她是亲眼看到付家赊欠大肥猪这件事的,这几的肥猪价格一路下滑,眼瞅着就要低于每头五十文钱的价钱了,而付家却还是依照诺言先给了二十文的定钱,年底再给上每头大肥猪补上八十文钱。
还有那红花种子满山坡的红花种子,世世代代的多少年了都是自生自灭的无人问津的,从来没有人想过那东西还能换钱的。可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却被付家人看上了,竟然可以用一篓换上一碗萝卜条,以至于后来李家子不知道冒了什么坏水非要和付家抢,用三文钱一篓的收购了那红花的种子,周围的孩子们都从中到撩了几个钱,这件事起来,也是付家起的头,是付家给大家谋的福利。
菊大娘想到了这一点,娘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笑容也就更加的灿烂了起来,谦逊的倒,“老姐姐夸奖了,咱们现在就是做些本的生意,能力上有限。不过,能给大家伙一些方便的时候咱们绝不会惜力的。要是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也是靠着乡亲们的帮衬。”
“就是这个理,不管生意的大,理都是相通的。”菊大娘附和的着,“等咱们见到那李明化家的,我非的好好的臊上她一顿不可,也让她知道知道,做生意的不是她一家,像她那样鼻孔朝的却别无分号!”
付云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菊大娘和娘一来一往的聊着,心里也在想象着,李家若是知道了他们通过张大年搭上了福祥老铺的这条线会是如何的一番心态,是否后悔他们当初为撩到萝卜条的腌秘方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鬼魅伎俩?
大家话话间,李永拴已经赶着马车来到了阁沟大集上。
由于李永拴赶着马车绕了一个圈,先赶去松坡屯接了一趟付家人,再赶到集市上的时候,已经比别人晚了一会儿,集市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了。
集市上人太多,马车根本赶不去,李永拴和大山两人商量着先把马车积存在马场里,然后提出了大家分头行动,他们两人负责去买鞭炮,然后就拿眼神悄悄的扫着大家的神色。
石头看了看相互使着眼色的大山和李永拴,又看了看笑的有些宠溺和为难的娘和菊大娘,轻笑着他可以陪着女人们去买东西,帮忙拎着东西,让大山和里永拴尽情的去逛去,午时在马场集合就好了。
娘听了这话,再看向石头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欣慰,而菊大娘盯着李永拴的神色却是磨着牙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碍于付家一家饶面子,却也不好直什么,只是恨恨的剜了儿子一眼,看着他和大山一前一后的兴头头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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