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次!把你的恶心小毛拿开,打开门让我走!”
茜朗见她怒气更盛,完全没有缓和的意思,他明显的开始慌张,一转身,托着他手上的东西淹没到黑暗中,好像进入了一个暗阁。
冰雁不作迟疑,趁着这时机,赶紧跑到门前,把门拴打开,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啊,真的好似翻身农奴得解放,她呼吸了一声新鲜真实的空气,撒腿就朝外跑去。
“冰姐姐!”身后转来茜朗惊慌失措的呼唤声,“冰姐姐!别走!我不淘气了!”
冰雁哪里理他,头也不回的继续跑。
但是许是刚才脚吓的软了,且本就是女孩子,根本跑不过男生,没跑多远就被茜朗从身后拉住,他喘息着急切地解释着:“冰姐姐,求你,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走……”
冰雁被他拉着无奈停下了步子,却在回头的瞬间,猛的一把恨恨将他一推,茜朗不防,实实的跌坐在地上。
“冰姐姐!”茜朗错愕的睁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似乎无法相信她竟这么粗鲁的对他。
而冰雁此时完全没心情理会他的“无辜”,更没有他期盼的有一点点愧疚!她一想到他的手上捧着那多毛花蜘蛛,她就浑身打哆嗦,不停的拍打被他扯到的袖子,好像上面沾了无数的细菌。“好恶心!好恶心!你不要碰我!”
茜朗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颤抖着爬起来,白齿用力的咬着下唇,望向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委屈、悲伤充斥了他的眸子。“冰姐姐,你……你嫌弃我?”
冰雁恨恨瞪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到怪物一样一样地。废话,能养那种极品宠物的,绝对也是极品怪物。“呵,果然是贵族家里养出来的小孩,吃饱喝足,游手好闲,无聊至极,就弄些歪门斜道来找存在感。怪不得老师不肯教你,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无话可说,我也不再当你的破老师!”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茜朗惊慌的想去拉她,一想到她刚才那嫌弃他的样子,他又胆怯的缩回了手,但是看着她忿然离去的背影,他又着急又心痛,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停的解释求饶:“冰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你这么害怕,没想到会吓到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淘气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但是冰雁哪里会听他的话,现在几乎讨厌死他了,头也不扭,余光也不瞥他,紧抿着嘴就只气冲冲的往前大步走!她实在不理解一个养那种可怕玩意的人是个什么心态,总觉得变态,她,不肖跟变态说话!
“冰姐姐……”见冰雁理也不理他,茜朗像闯了大祸的小孩,紧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眼见冰雁已走到院门,他一皱眉,猛的跳到了她前面,伸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冰雁一挑眉,冷冷的看着他。
“我知道是我调皮,是我过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这般恼我!我哪有那么恶劣?”他委屈中带着埋怨,忿忿地看着她,颇有控诉的架势,可是仔细一看,他的手指在轻颤着蜷起,明显的极是紧张。
“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事,像你们这种大少爷,可能会把个丫头折磨致死,也恐怕不是什么大事!”冰雁句句犀利,丝毫不留情。“但是这对于我,你的大嫂!你新任的老师!这是极为不尊重的行为!我讨厌那种任性的随着自己的喜好,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顾虑别人能不能接受就捉弄别人的人!我更不喜欢被小朋友戏耍的感觉!简直是污辱我的智商!”
“你……”茜朗震惊了,也被激怒了,一张秀气的小脸纵成一团,通红通红的。他紧紧握着双手,胸口重重起伏,咬牙将指控升级:“不过是个玩笑,你竟讲出这么多大道理?!昨天,昨天在婚礼仪式上,你怎么说的,你说会对我好的,说我讨人喜欢,根本就是骗人的!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这不过是个误会,我又不知道你那么怕蜘蛛!你居然不肯原谅我,那以后,要是再有点什么事,你不是更要恼我了?原来你是这样小气的人!”
诶?这受害者转眼成了被告了?!
冰雁努力的压下激动的情绪,极力消化着他的话,仔细一辩,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哈。一家人,以后他们是一家人了,要为这点事就跟这小三叔不说话了,那人家会说她不明事理的,再说,想想也确实不值当的。
惊吓过后,也就那么回事了,再看他的认错态度不错,不如,就……
“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说完,冰雁有气无力的绕过他,走出院门。
一听她有原谅他的意思,茜朗立即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诚惶诚恐的跟在她身侧,锲而不舍地问:“冰姐姐原谅了我吗?不再生气了?那么我们继续上学吧!”
听得他突然转得兴奋的声音,冰雁气郁的转过头,直看到他双眼冒星星,“混帐!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教你吗?”
“那,今天你就休息一下,明天能来吗?”茜朗也不介意她的发火,继续嘻哈哈的追问。
“我想了一下,你鬼马精灵的,我可能没什么知识可教你。”
“不不不,冰姐姐一看就比我聪明,你知道的一定很多,你教我什么我都肯学!”
冰雁对他磨人的功夫无语,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其实心里已经决定还是继续教他吧,不然这孩子估计是不罢休的,如果不教他,就说明自己还小气,再来肯定会得罪他,这孩子明显和他大哥不一样,属小人之类,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否则说不定拿蜘蛛咬你。古人诚不欺我也。
但是为了面子,她嘴上还是太极了一下,“这样吧,今天我先回,养养精神,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冰……”
“住嘴。”
茜朗立即抿紧了嘴,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梨涡在脸上更显得纯真。
但这次没萌到冰雁,她只冷嗖嗖的瞪了他一眼,一甩袖,翩然离去。
回到自己院中,美朗还未回来,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实在不觉得有什么事可做,无聊,新娘子啊,有钱人家的新娘子,不用做饭不用做家务,又不用上班,你说,人生到底是什么?
唉,还不如在家里织布呢。
咦,对了,不知道土司夫家的经济建设怎么样,回头,可以跟美朗慢慢了解了解,说不定可以找点事儿做,女人没有点事业工作,不踏实。她可是自立惯了的,享受不了贵族待遇。劳苦命啊。
百无聊赖的想着,手指就下意识的在桌面上轻敲轻刮着,她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那几根乱动的手指,真的好像……好像……蜘蛛腿。
“啊!”用力甩了一下手,拼命把那个可怕的影像在脑子里除去。该死!她怎么这么胆小,太没出息了,竟然连只蜘蛛都怕,还弄出后遗症来了,真是……
越想越生气,用另只手不停的拍打装蜘蛛那只,“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雁儿这是怎么了?你的手得罪你了?”门口,美朗轻挑着眉毛,面带戏谑地走进来。他刚去练兵了,此时身穿威武的劲装简袍,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加上他英挺健壮的体魄,看起来就像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将军。
冰雁转头望着他,也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才是男人嘛,男儿就要有男儿样!
美朗坐到她跟前,将手中的刀放到桌子上,顺手抓了她的手看,见她手背上已红成一片,不禁皱了皱眉,嗔道:“你是傻子啊!把自己打成这样!”
冰雁怔了怔,不知怎么,又想笑又想哭。一个玩刀弄枪的男子汉,居然因为她的手打红了一点儿,就这么紧张。莫不是因为心疼,怎么会……
想着,心里柔软一片,以前除了自己的妈妈,哪还有几个人真心关心她,她太忙于挣钱了,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爱人了。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打自己,嗯?”美朗很认真的盯着她问。
“哦,没什么,就挺无聊的,手上痒了,一时手重。”冰雁只好含糊的解释。
美朗哼了一声,伸手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太淘气了!”
“喂,你手好重!”冰雁尖叫起来,这男人,拿她的鼻尖当剑捏了吧。
“对不起,我没觉得手重。弄疼你了?”美朗立即显得很慌乱,连忙又极轻的想去抚摸她的鼻,却被她打下来。唉,没办法,男人嘛,手下没轻没重的。
冰雁噘着嘴瞪了他一眼。
美朗却被她这一眼电到,嘿嘿一笑,眼睛痴迷地看着她说:“女人就是软的很,碰一下都会碎一样。”
冰雁直觉的脸上一热,心跳加快。虽然美朗是土司家的大少主,外表狂野,可却总是时不时的表示的很纯,跟没碰过女人似的。而且,话里充满了对她的宠爱,让人怎么能不羞赧。
“好了,别神经了,你刚回来,汗津津的,臭死了,快些洗澡,把这衣服换下来。”冰雁红着脸催他。
“好。你帮我。”某人理所当然的命令。
冰雁刚要瞪眼,他那里补充了半句:“为人妻者。”
冰雁立即蔫了,好吧,做他的妻都没让他碰,已经不占理了,这点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要是不答应他,弄的他怨夫载道,一个发狠夜里扑了她可就杯具了。再说,她不正闲的那啥疼嘛。
p颠p颠的去吩咐侍女烧水,呼哧呼哧的帮着搬桶,布置,倒水,不一会儿,冲澡的工作就准备齐当了。
“相公,请入浴。”她站在水桶旁,小二一样笑的极谄媚。
美朗刚才就对她这突然的热情充满了好奇,现在更是笑的两眼如丝,直起身,野豹一样悄悄朝她靠近,一边缓缓去解身上的带子,“爱妻,不如和为夫一起来个鸳鸯浴如何?”
“咦!恶心!”冰雁夸张的拍拍自己胳膊,来掩饰被他的挑逗惹出来的窘迫。“你一个玩刀的,别爱妻爱妻的学些文化人。”
美朗明眸一眯,伸手环住她的腰往身前一箍,“谁说我玩刀的就不能有文化?!”
“嗯嗯,行行,你文武全才,快放开我。”被他这么抱着真不舒服,贴着他的身体好奇怪,他的身体好硬,跟墙一样。
美朗邪邪一笑,松开了她。说过的,不强迫她,要让她自愿跟他好。“帮我脱衣裳。”
冰雁回了神,呼了口气,只得照办。
美朗满意地感受着她的小手,若有若无的碰触着他的身体,那种痒痒的感觉,真的让他很、很想一口吞了她!
但是他,必须克制!
“哎,美朗,你们家,除了操练兵,有没有做什么生意?”美朗那边正在胡思乱想,冰雁却出其意外的谈起了正事。
真没气氛!
美朗恨恨的咬了咬牙,扭头瞥了她一眼,傲慢地说:“当然有,山上山下,有几十个铺子作坊。”
“哇,好厉害!都有什么?有布坊吗?”老本行啊老本行。
“切,何止各种作坊?酒肆客栈、商店铺门、歌榭勾栏,甚至妓馆春楼,应有尽有!”
“妓馆?”冰雁脸一变,手下也停了。
美朗转过身来,敞开的衣裳露出健美平坦的胸膛,他紧盯着她吃惊而脸红的脸庞,眸色几多变幻,呼吸开始急促,“雁儿放心,那些歌妓,不过是个玩意儿。”
冰雁此时是脸红了,但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玩意儿是吧,那你尽管玩。”说完,甩手就走。
美朗愣在当场,宇眉纵起,万分不解,这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歌妓本来就是玩意儿嘛!哼,女人就是奇怪。
冰雁气鼓鼓地坐回到床上,愤愤暗骂:死美朗、臭美朗!混蛋、混帐!
正骂着,蓦地心头一愣,嗯?她怎么这么生气?难道她在乎这个美朗了吗?
不对不对,她只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虽然她现在跟他还没什么感情,但是,婚姻是事实啊,他已是她的男人,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面玩歌妓?可是,想他们这些少数民族的土司王朝,男人都粗犷直接,大男子主义,没什么节操,平时肯定经常玩女人!真晦气,穿到这种地方来……
屏风内传出水声,冰雁恨恨地掀起眼皮,朝着里面那悠然洗澡的轮廓咬了咬牙,没心没肺的男人,他倒还惬意的很呢!哼!
直到晚饭时,冰雁还一直板着脸,对美朗的有意讨好根本不理。美朗也无奈,他也一向骄傲,不知道怎么讨女人开心,要不是看在是新婚,他还真不能让这女人无理取闹!
于是,小两口一直冷战到晚上,冰雁早早裹了被子睡了,她心里很烦躁,新婚三天,她在这一天内就闹了两次不愉快,是她脾气太差了?还是她还未适应这里?
美朗照样在地上铺了被子,看着冰雁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心里也极不是滋味,他很想对她好的,自己的女人嘛,他是想让她天天都开心的,但是这才几天,就惹了她生气,想上前去求她吧,又怕受她冷脸。
纠结了一会儿,他暗叹了口气,还是盖了被子径自睡下,阿妈说,女人不能惯。也许明天,她就气消了。
夜,渐渐静了。
冰雁最终抵不过困意,终还是不知不觉的入了梦乡。
但是不怎么牢固的睡梦中,她突然感觉到床侧有东西在爬,很多触角在她的胳膊上乱动……
“啊!”她猛的惊醒,一跃而起,惊惶的直接跳到了床尾,呀呀直叫:“蜘蛛!好多毛!好多腿!”
美朗被她的叫声吓醒,一睁眼睛,看到冰雁缩成一团惨叫着,他猛的起身,上前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拢入怀中,“雁儿!怎么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儿,什么也没有!你做噩梦了!”
感觉到温暖有力的怀抱,和男人浑厚的声音,冰雁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神志也清醒了,茫然的看着床上,什么也没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受惊如此之大,长吁口气,她虚弱的靠在美朗的胸膛,直觉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雁儿,雁儿,没事了。”美朗还在温柔的哄着她,轻抚着她的手臂,“别怕了,嗯?”
冰雁想到下午时跟他闹的别扭,现在他这般对她,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想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却抱的更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我不好,雁儿,以后不敢惹你生气了。”
冰雁挑眉,原来他以为她做噩梦是因为跟他吵架?缓了缓气儿,她淡淡的说:“不关你的事。”
美朗瞥向她,见她苍白的小脸上冷汗在流,他心疼的抹了抹,半带埋怨地道:“还生气?你这小脑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动不动就生气。”
冰雁却没好气的推开了他,“我才懒得跟你生气,你要做什么恶心事,关我何事?”
“我做什么恶心事了?”美朗皱眉。
冰雁别开脸,“你下去吧,我要睡了。”
美朗却不应了,一把将她扯回自己怀里,想捏她的下巴,又改为捧起她的侧脸,让她面对自己,认真的道:“我说歌妓的事儿,到底怎么惹到你了?那些歌妓只是爷儿们的乐子,你怎得跟那种人生气?”
冰雁也郁闷了,这男人,他们的思维长歪了!不行,她今天非要给他磨正!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她说:“歌妓也是女人,我不管你这里其他的女人怎么想,但是我的男人,不准在外头玩女人,什么女人都不行!”
美朗诧异的拧起眉,“那,可是,我们出门打仗的男人,难免……”
“你要是做不到,我们就离婚。”冰雁正色道。
美朗脸一白,“什么离婚?”
“就是和离,我休你你休我,不再是夫妻。”
美朗的脸扭曲了,望着她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想到,在他们男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事,在自己的妻子眼里这么严重!他不由的有点着慌了,小心的抚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道:“你别胡说,不准就不准,我听你的就是了,说什么和离,被阿妈听到要罚我们的。”
按说冰雁现在应该满意了,但是她还是觉得窝囊,隔应,忍不住又追问:“那你以前呢,是不是经常跟歌妓鬼混?”
美朗为难的纵起了眉,迟缓着说:“哪有?那些庸脂俗粉的,我瞧着就不喜欢,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你长的好看,虽然牛脾气,可我就是稀罕。”说完,甜蜜蜜地咧开嘴笑。
冰雁迟疑了一会儿,心里暗叹了声,也不想再仔细问了,有些东西,含糊点也好,只要他以后能守着节操就好。
转念来,又想起今天原本要问的正事,“你说,有布坊?”
美朗怔了怔,见她终于不纠缠歌妓的事儿,顿觉得心里一松,兴奋的答:“是啊,你想去看?”
“嗯。”冰雁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在家里很闲,想找点儿事做。改天,你领我去看看布坊,说不定我能干点什么。”
美朗听她这么说,又欢喜又心疼,“雁儿,你现在是少夫人,咱以后不再放羊也不再砍柴,你只管在家享福。”
“可一天天不干什么,我会长毛的。再说了,你在外头拼命,我能帮你点什么也好啊。”
美朗愣愣的看着她俏丽的小脸,心里如津了蜜一样甜。“雁儿有这心,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们男人在外头拼,为的就是女人能吃喝玩乐,我只要让我的雁儿幸福,再累也值得。”
冰雁听着男人踏实的许诺,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们才这几日,他就对她这般真心,不管如何,这男人品性不错,她没嫁错人。
感受到冰雁柔软的目光,美朗心儿有点飘了,脸庞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心跳加快,搂着她的手臂也开始蠢蠢欲动,“雁、雁儿……今儿个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睡、睡床?”
他话音还未落,冰雁那边已经一脚踹过来,只听扑通一声,他已翻身倒地,趴到了自己的小天地,咬牙回头看,她那里已掀了被子裹结实了,他又气又好笑,想教训她一顿又舍不得,最后只是干咬了咬牙,低喃了句:“真是恶婆娘!”闷闷的趴床上睡了。
翌日,冰雁一心想着去看布坊,美朗自然不放过与她亲密相处的机会,欣然答应。
至于茜朗那面,哼,想到自己昨夜的窘况,冰雁决定再冷他一天,于是嘱咐了侍女小麦后,便和美朗共骑一马,出发了。
这是冰雁第一次清楚地走出土司府,原来这府邸建的也不是特别高,与别处的相比,这是一片风景比较优美却并不高耸的树山,从府门望下去,一路绿树成荫,山湖点点,果树连片,甚是怡人。而往远处望,则不断有尖尖的高山,披着晶亮的雪,映着灿阳,放射着迷人的光泽,景色神秘。
在冰雁乱七八糟的想法中,美朗带着她先来到了山坡上的一处集市。
冰雁怀着新奇的心情,在美朗的带领下,一一参观这些作坊和店铺。这比她在娘家山下的小集市繁华太多了,这里大部分的铺门都是直属土司家的,可算是“王室”生意,且每间都一副欣欣向荣派风,再看美朗,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副骄傲表情。冰雁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土司府能建的那么夸张了,有钱人啊。
啊,她终于嫁给有钱人啦!
参观完零碎的铺门,最后,美朗才带着她来到有点偏的地带的一处作坊,就是布坊和绣坊。果然如冰雁所料,这里的布匹都是用白色的原料织好后,再分别染成鲜艳的色彩,一大块一大块的,和电视里看的类似。而他们本地人衣服上所显示出来的精美花样,是经过绣坊绣出来的,多在领口袖口和衣摆处。
作坊很大,冰雁粗略算了下,有五十台织布机,而绣坊的工人,就有一百多名,每个人都认真而忙碌的织着、绣着,看起来场面真是热火朝天。
要说起来她干吗对布匹这么了解有兴趣,其实也不光是小时学过织布,之前在商场做营业员时,她有上过几个月的纺织商业培训,所以,倒是比较熟悉的。
参观完后,作坊的掌柜陪同他们夫妻到酒楼里吃饭,冰雁便趁机将想法说了出来:“美朗,掌柜的,现在看布坊生意很好,但是,有没有想过让作坊做出多样化的产品,多开些销路?”
美朗勾起嘴角,眸色微眯,一脸的细听端详。
掌柜却是露出一眼的期盼,“少夫人有何好建议?”
冰雁清了清嗓子,瞟了美朗一眼,便道:“我以前在娘家,试验过做出条纹和格子花色的布匹,卖到集市,效果还不错。我想我们这么大的作坊,应该可以腾出一块儿做这个。”
美朗和掌柜的均露出惊异之色,美朗抢先问:“雁儿,你还会设计布样?”
冰雁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是偶尔,见到有人穿那样的布,所以有样学样罢了。”
美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道:“我雁儿就是聪明,莫谦虚了。”他还只以为冰雁是想来布坊做纺织工,正想着带她走个过场,坚决不准她来此劳累呢。果然,是他小瞧自己的妻了。
“少夫人心灵手巧,聪慧过人,在下见识了。”掌柜的赶紧拍马屁,“不知少夫人,可否教导在下一二。”
冰雁微微一笑,“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能亲自来坊间操作。”
掌柜的立即受宠若惊般起身,朝着冰雁鞠了一躬,“少夫人若肯亲临指导,不愁我腾波作坊名扬大坝。”
“不不不。”冰雁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将知道的一点技艺,搬挪过来而已。”
“少夫人谦虚了,生意本来最重要的就是技艺,少夫人能赐于新型技艺,是布坊的珍贵财富。布匹是我们大坝的大生意,若能锦上添花,少夫人肯定功不可没。”
“过奖过奖,我也是闲来无事,凑凑热闹罢了。”
掌柜的非常激动,看了看美朗,又道:“那么,大少主,饭后可否请少夫人赐教一番?”
美朗眯着眼睛望着冰雁,其实他有点儿矛盾,土司家的女主子,一般是不能到这些生意场上奔忙的,让别的土司知道了会看笑话,但是,看冰雁这么有兴致,他只好取二者之间。
“这样吧,雁儿既有好主意,那么以后我每隔十日,带雁来儿坊间亲自指导一番。”
“好好好,如此甚好。”
冰雁自是知道美朗的意思,便也欣然同意。毕竟,这种手艺,只需她当场调好经纬线即可,相信这些纺织老手也是一点就通的,不必她每日守在这里。再说,她为人妻,也得尊重夫家的规矩吧。
“其实很简单,把染色和织布的次序颠倒一下,先把白线染成绿,红,蓝等色,再按设计好的排线排好,就能一次性织好带条纹的布匹。掌柜的,你今天就可以着手染线的准备工作,改日我再来调排色线。”
冰雁一语惊醒梦中人,掌柜的连连称绝,“少主人果然博学多才,灵气四溢,在下佩服。少夫人放心,在下立即照办!”
冰雁莞尔一笑,“好,就这么说了,吃饭吧,我饿了。”
“是是是,少夫人,请用。”
美朗一直托着腮斜睨着冰雁,只觉得她娇小的脸庞顿时散发出异样的光彩,令人心神荡漾。原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丫头,还真像是一块宝玉,其间的美妙,恐怕以后,还有得开发呢。
回来的路上,美朗虽什么赞扬的话也没说,脸上却一直洋溢着欣悦之色,以前看她多是些宠爱疼惜,此刻眼睛里却多了份钦佩和欣赏。
“你不用崇拜我,我给你家做设计师、工程师,技能可不是白传授的,你可是要付工钱的。”冰雁华丽丽破坏了你依我侬的气氛。
美朗倒也不介意,呵呵一笑,揽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耳际说:“雁儿想要多少,我都给。你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这个不一样,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是归我一人的。”冰雁却分的极清,一本正经的道:“先说好,我每去一次作坊,你要给我一分工钱。不要多,五十两银。若是以后格格布出了收益,我要30的提成。”
美朗脸色微变,虽欣赏她做事有头脑,可她这般像外人一样,与他的帐算的如此精细,他便觉得心里不舒服。呼了口气,他懒懒道:“你放心,亏不了你。如果你出的主意赚了大钱,土司阿爸一定会奖赏我们的。”
“嗯。”冰雁点了点头,心里着实高兴。以前在娘家时,生怕自己的手艺被仿制出去了,都不怎么敢招收帮工,现在,她等于不用亲自劳作,而只是把手艺传授给生意底子极厚的土司家族,相当于找到了大商家卖了设计技能,属脑力劳动者,以后却一直能收取返利,坐享其成,真是一劳永逸。
看来不需要多久,她可以给阿妈一笔收入。
嗯,除了钱之外,做为阿妈那些乡里人,也许,田地,牛羊才是生存的根本。这就跟给人找到一份工作比借他些钱更实惠。
对,那她就送羊、送牛,给他们基础,让阿妈和弟弟靠自己的双手致富。
越想,她越得意,看,老天肯定是眷顾那些勤奋的人,积极生活的人!她苏冰雁,是不会轻易向鬼屋的人屈服的!想把她打发到这偏荒地受苦?没门,她苏冰雁啥没有,就是有脑子!有狗屎运!
美朗瞄到这小女人暗自陶醉的臭屁样,方才的一丝不悦立即散了,心中的喜悦涌的满满的,薄唇一抿,溺爱的笑了。
回到府内时,天色已渐暗,侍女跟冰雁汇报,说三少主来了几次。
冰雁没空理那孩子,躲在房间里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格子布她不担心,她已经掌握方法,以后再慢慢编排出各种好看的格子图样就是。
其实,是她今天看了绣坊想到的。那就是,如何做出印花布?
这里的布匹比她在娘家时见到的好一些,棉花更白,线更精细,织布技术也有平纹和斜纹,单从面料来看,倒是很是优质丰富的。
可颜色来说,就是缺了印花一项。手工绣花虽然更高档,可毕竟费人力物力,如果她再能制作出印花技术,效益快利益高,可又是一笔大的财富啦!
以前她在娘家穷不敢尝试,现在,这么厚的底子,可以够她大展身手的了!
唔,不过,要怎么印花呢?这得让她好好想想,好好回忆一下百度……
“雁儿!”美朗脚步轻快的走进门,兴冲冲地说:“我刚才跟阿爸说了,他很支持我们,你就大胆的做吧!”
冰雁还在皱眉苦想,看着他,直问:“美朗,你见过有印花的布匹么?”
美朗微怔了一会儿,坐到她身边,答:“倒也见过,只是极少,也极珍贵。是一些商队从中原带来的,我阿妈以前得到过一匹,极是珍爱。”
冰雁顿悟,也对,古代其实早就有印花技术,只是在这种偏远的山区,这种技术并没流传过来,而只是通过“丝绸之路”偶尔见识过。那么,如果她能以最简单的方法做出印花模版,也不可不说是次突破。
“在想什么?你,还要设计印花?”美朗两眼冒星,充满惊奇。
冰雁神秘一笑,“有这想法。”
“小雁儿,还真有野心!”美朗宠爱地捏了捏她鼻尖,转念却又说:“只是我们这边,女人都清闲,花色多还是以刺绣为主。”
“无防,绣花和印花,并不冲突,而且印花还是比较简单的,用途也广泛。且又可以批量生产,效益可观。”
美朗脸上渐渐露出赞同之意,“雁儿所言极是,若你能创造织物印花技术,我们可扩大生产,除开辟本地销路,也可卖给商队,一定能赚不少钱!”
“哎呀别说的那么宏大啦,这也不算是什么技术,其实很简单的道理,刻个模子,图上色,印在布上而已。”冰雁笑嘻嘻的摆摆手,颇有点被夸的不好意思。不过,这是她知道的一种最古老最简单的印花工艺,其它的,恐怕她现在还没能力。
美朗明眸一亮,欣喜地抓了她的手道:“雁儿就是聪明,这确实是个实用简单的好办法。但是,道理虽简单,可具体的工艺,材料等等,肯定还是有技术的。”
“那是,行行都有生意经嘛。这个,以后我会慢慢实验的。”冰雁扬起下巴,一脸的高傲。
逗的美朗一乐,搂住她突袭亲了一口,“我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次日一早,美朗用过早饭就去练兵场了。
冰雁依然悠然的在自己院落里,拿着一些衣裳研究。
不肖时,侍女小麦就进来报:“少夫人,三少主来了。”
冰雁抬起头,看到茜朗提了个小盒子走了进来,见着她,盈盈一笑,道:“冰姐姐!你在家啊,真是太好了!”
冰雁想摆谱,脸上一丝笑都没有,冷言道:“你来干什么?”
茜朗眸中闪过一丝惊惶,立即陪着笑道:“冰姐姐,你忘了?你还得给我教书呢。”
“我可没有答应你。”
茜朗坐到她身侧,将手中的小盒放在桌上,声音放低,讨好地说:“前天的事儿是我不好,你别怪我了,这不,我拿了好吃的甜食给你陪罪。”
冰雁瞅了瞅小盒,故意说:“我不爱吃甜的。”
“姐姐明明爱吃的。”茜朗说着作势要掀起盒盖,冰雁抿了抿嘴,想着是他上次拿给她的那种小饼,便说:“先放这儿吧。”
茜朗悄然瞅了她一眼,重新盖上了盒子,低头眸光一闪,一丝诡异之色滑过眼底。
“你听着,要我教书可以,先付钱。”冰雁手一伸,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茜朗丝毫不迟疑,连忙从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上,还一脸笑眯眯的道:“那冰姐姐收了钱,可以跟我走了吧。”
冰雁瞅着银子只冒光,她来到这儿,还没收过这么大的银子呢!但那份惊异立即就收了起来,摆出一脸的淡漠,颇带了点无奈地说:“好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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