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树见真是个让人满意的聪明实习生。
没等高婧想清楚胸口萦绕的柔软情绪来自什么，就被打断了思路。
“高小姐，你们这是在……”已经在楼上的金天顺疑惑的探头看下来。
“抱歉。”高婧慢半拍的仰头朝他笑，“遇上了案子，就想都看看。”
金天顺一愣，摸了摸鼻子，嘟囔了句：“这小姑娘长得真不错。”
随即他道：“可别看太久了，我们这还有事没处理呢。”
“马上就来了。”高婧顺着方树见清理出来的地方看下去，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果然是淅淅沥沥的喷洒式血迹，从楼梯扶手看下去，一楼似乎也有从三楼滴落的血迹。
也就是说，绝不是什么失足摔下去的致死事故，而是蓄意谋杀。
“十一年前，都没有警察来看吗？”高婧想通之后，忍不住有些不舒服。
方树见站起来，摘了手套，眼神也落在这些散开的血迹上：“看样子没有人来看，不然这么明显的他杀线索，怎么可能还是个失足事故。”
“没人验尸？”
“阿婧，十一年前不是现在的司法制度，也不是现在的机关风气，很有可能，开发商那边的人把事情挡了下来。”方树见说完，突然顿了顿，“那时候，也真是混乱。”
高婧看了他一眼，十一年前，正是方叔叔最忙的一段时间，除了要抓犯人，还有抓局里头的异心人，脑瘫女孩的事故就出现在这个时候。
新旧交替的间隙太过隔开，就会造成空档期，一有空档期就会出现没人管的事情，之后的影响就是顾全不了大局，出现纰漏。
真是什么事都赶着在一个时间出来。
“当时管这个区的是哪个组？”方树见往上朝高婧走来，几步便到了高婧面前。
用过的白手套被他随意的塞在裤子口袋里，要掉不掉的挂着，显得格外松散，没点警务人员的严肃气。
高婧忍不住伸手替他塞好，训了句：“别到时候掉了，制造垃圾给别人造成困扰。”
说完后她才突然发觉自己的动作过于亲昵了。
当下里，她的手指刚刚穿过方树见的臂弯触碰着他腿侧的口袋，自己整个人都离得他格外近，几乎像是投怀送抱一般。
咫尺之间，他身上的味道和温度也都清晰的传达到高婧的感观里——
好闻的，像是舒缓的一支乐曲过后，温暖人心的红茶味道，透着一股慵懒气，让人忍不住想眯眼伸懒腰，带着安眠的意味。
熏香的味道？
高婧突然想到向一兄妹，疑惑的抬头望向他，也忘了此时距离的窘迫：“你和向一兄妹有联系？”
py交易？
“……你想什么呢？”方树见伸手拍了下高婧的脑袋，没好气的说，“我晚上睡不好，向岭正好有安眠的熏香，我就找他买了，正好也算是资助他们开新店。”
高婧哦了声，摸了摸头，慢半拍的问：“说起来，我还没有搞清楚向岭当时的计划。”
“回去跟你说。”方树见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赌气，又说了句，“哦，忘了，阿婧不喜欢亦正亦邪的人。”
“……”行，要比数落人哪家强？回去再收拾你。
高婧沉重的心情却在三言两语间散了不少，抬脚往楼去的时候，往下看了眼，还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替院长重新查案子，找出凶手。”
闻言，方树见撩起眼皮扫了高婧一眼，眼神有些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进了楼和金家人碰面，高婧才听到他说：“我们晚了，有人已经报了仇。”
但声音太低沉，又有金家人说话的杂音在，高婧没太听清楚：“什么仇？”
他看了高婧一眼，笑了笑：“你听错了。我说——你要想查的话，我都乐意陪着。”
“……你是侦探社的实习生，不陪着能去哪？不想要实习证明了？”高婧扭头走进矮小闭塞的楼，强自压下突然混乱起来的心跳。
不过，这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高小姐，就是这个箱子。”金老先生也没动楼的其它东西，看得出来这只是个堆杂物的小地方，只有电视机和一张面对电视机背靠杂物的沙发算得上家具。
高婧顺着金老先生的指引看向电视机下面压着的红丝绒老式行李箱，很复古的样式，拉手和装饰履带都是黄铜的，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有黄铜特有的绿白色氧化物附着。
但总体来说，这是个漂亮的洋气行李箱。
不够高婧手臂长的黑白小电视机就坐落在其上，小电视机上面放着老式的机，再上面还搭着白色蕾丝的遮尘布，这白色看起来很干净，像是常有人换洗一样。
这栋建筑，处处透着诡异，说没有人烟，偏偏电路没问题，还有看起来使用得了的观影设备，但要是有人住，怎么还有闹鬼的传闻在？
“先搬开电视机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吧。”高婧其实没什么思路找偷走珠宝的人，毕竟这附近既没有监控又没有目击者，要从这个区里面进出的人筛选难于登天，除非是等他自己销赃还差不多。
但就怕偷东西的人脑子不好，为了躲避追捕把珠宝给拆了。
之所以值钱，比同等价值甚至是成色更好的珠宝贵，当然是因为这些珠宝的历史性和身上背负的故事，要是损伤了，找回部件也是大损失。
看样子还是得去这个区的公安局找找道路监控才行。
没想到的是，一打开箱子，另一只崭新的棕色皮箱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金老先生一看，连忙说：“在这呢！”
几人忙捞出皮箱子打开看，仔细一数，五条饰品都在，那条背负传家宝身份的古董项链也在其中，金老先生总算是松了口气。
事情奇异的让高婧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迟疑了一下：“要不，去珠宝鉴定处查查这是不是高仿货？”
不然怎么还会自己回来啊！长腿了吗？
她真是个唯物主义者，再多唯心主义事件发生她也不打算改变！
“不不不，我看得出来这条项链是不是真的。”失而复得可把金老先生高兴坏了，连连道谢说，“高小姐，说好的酬劳我们一定给，要是高小姐和未婚夫没有定结婚戒指，我们最近和设计师联名的款式可以考虑一下啊，免费设计！”
“不……”高婧咳了声，“问题是，你不是确定这里没有吗？怎么它现在又出现在了这？”
金老先生微顿，思索了片刻，摆了摆手说：“这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好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正常。”
高婧：……
是挺正常，我看是你们金家人不正常！
接二连三被金家人的唯心主义价值观冲击的高婧，忍着气揉了揉发疼的心口，算了，不和老一辈计较。
“金茂，你不是说经常能看到幽蓝色光吗？是有人在这开了电视，然后从你房间能看到？”高婧指了指左边的窗户问。
金茂唔了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窗外，找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后，才点了点头：“看到变形金刚了吗？那张海报可是限量款的，我求了很多电影院才买到的。”
高婧：……这算是正常人吧，挺好。
“看样子，这电视真能用。”方树见弯下腰打量着电视机背后的插头，这种老式的电视机插线还挺复杂的，有三种颜色的接收信号的插头，还有连接机子的电量输送插头。
“这个我来吧。”金老先生笑了笑，将皮箱子递给儿子捧着，“我那时候看的电视全是这样的。后来出了液晶电视我反而不会用了。”
方树见退后一步，笑着点头。
与此同时，他一错眼就看到了金茂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略显沉重的神情。
“你怎么了？”方树见拍了下金茂的手臂，“想起了什么？”
金茂回神，摇了下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我看到的是幽蓝色光，怎么可能是黑白小电视发出来的呢？”
“视觉错觉。”高婧指了指金茂那扇遥远的变形金刚窗户，“本来就隔得很远，又是夜半时候不小心看到的，还是闹鬼建筑里的，心理暗示就会是什么‘鬼火吧’‘夜晚应该是蓝色的吧’‘我应该看到蓝色光’，于是你就真的看到蓝色了。”
“……有点高深，又有点吓人。”金茂缩了缩脖子。
高婧皮笑肉不笑：“这吓不到你，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你们金家人看样子连鬼都能做朋友。”
“毕竟也分善恶嘛。”金茂咧嘴笑。
高婧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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