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败露,顾怀会因为她被连累。若没败露,那么她会自私地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推上皇位。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她愧对顾怀,从始至终他都是不知情的。
温婉看着虞贵妃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在她眼中虞贵妃一直是温柔贤惠的模样,却未曾想过她竟有许多心事藏于心中,又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她想着,虞贵妃也许有许多地方处理方法是不妥当的,但是她不该也不能去评价她,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事情,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
“娘娘莫不是忘了,微臣姓温,世世代代都为守护顾家江山而存在。微臣如今虽深陷大牢,但也终究是陛下的臣子。娘娘如今就这么将一切都告诉了微臣,就不怕微臣揭发您吗?您怎么敢肯定微臣会为了所谓一世的周全而帮您?”温婉含蓄地笑了笑,显出几分虚情假意来。
虞贵妃仔细地打量着温婉,缓缓勾起唇角:“本宫听闻温家人一生只择一个良人,且只认一生一世一双人。温将军既是将军又是太子妃,当真想让念安成为皇帝坐拥后宫三千?将军是喜欢念安的吧,女儿家的心思本宫还是能瞧出来的。你帮本宫不仅能摆脱困境还能平安一生与念安相守,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本宫本就是在行一场豪赌,若是将军去揭发了本宫,那么就算是本宫看错了人,输了也只怪本宫不识人心。”
虞贵妃说的虽然在理,但是温婉毕竟是臣子,若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顾珩就这么被害死有违臣子之道,说出去便是不忠不义。
但是此事顾珩不一定并不知晓,他可是皇帝啊,若是半点警觉都没有如何能坐稳皇位?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的女子竟有这般心思,他不可能一点都未察觉到。
温婉仍记得自己同顾珩说檀香味很好闻时顾珩的反应,顾珩也许都是知道的。
“娘娘若是真想这么做,可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全身而退?”温婉隐隐感到不安,虞贵妃既来找她,只怕没有打算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虞贵妃掩唇轻笑,仿佛听了极为好听的笑话:“做了这样的事,还能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吗?”
这桩事本就危险,她既选择这么做了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况且她太累了,念安已经长大,只是怀儿……
虞贵妃咬唇滴落几滴泪来,忽然不知该如何说。这些事上说她狠心她也是真的狠心,只可怜了她的怀儿。
“这件事微臣不能答应娘娘,望娘娘恕罪。虽然于理不合,但微臣还是想劝娘娘就此收手。如今陛下已然……”
温婉顿了顿继续道:“娘娘若现在收手兴许可全身而退。至于皇位,微臣以为应当交由太子与十一殿下抉择,娘娘不能总为二位殿下选择往后的道路……”
虞贵妃垂眸笑了笑,也不知究竟听进去没有。
“将军既不答应,那本宫也不好强求。”虞贵妃说完这句话态度柔和了些,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既离了利益相关的话题,那本宫便不再是虞贵妃,你也不再是温将军了。”
“本宫仍是你的母妃,你也依旧是本宫的儿媳。囡囡忽然入狱叫人猝不及防,好好的生辰本宫也未能及时给你祝福,心中颇为遗憾。虽然如此,但礼仍是要送的。”
虞贵妃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细细揭开,手帕里裹着的是一只翡翠手镯,仅从成色来看便是上上乘,显然价值不菲。
“这只手镯是凌皇后的,她时常念叨着将来念安娶妻了便将手镯送给那个女子,也算是她的认可和祝福。现在本宫将它送给你,愿你平安喜乐,也愿你与念安白头偕老。”虞贵妃望着手镯眼神一柔,仿佛那不仅仅是一只手镯。
她抬眸见温婉有些迟疑便道:“若是你有了想离开念安的念头,那么便不用收。”
温婉不再犹豫地接过手镯应道:“多谢母妃。”
虞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亲昵地摩挲着她的面庞安抚道:“囡囡清减了许多,本宫明日叫人送些膳食来,你若是有什么想吃了尽管同本宫说,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本宫相信你定然没有做出什么叛国之事来,待查明一切定然能够平安出去的,囡囡放心。”
“至于念安……”虞贵妃顿了顿,欲言又止,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本宫这几日未曾见过他,府里传的消息也只是说他在忙,至于忙些什么本宫也不好过问,但是想来是与你有关的。你在这儿他比谁都要着急……”
虞贵妃这番话是怕温婉不知缘由恼了,误以为顾容不来是不想来,是放弃她了。
即便虞贵妃不说温婉也知晓,她自然是相信顾容的,也正因如此她内心从未动摇过。
“母妃,臣妾都懂。”温婉笑了笑反倒是宽慰起她来了,“母妃要照顾好身体,待臣妾出去还要陪母妃游园赏景呢。”
虞贵妃笑得很轻,但仍是应了一声好,但身上竟透出几分悲凉来。
“母妃一定要在景仁宫里等着臣妾,到时候臣妾同太子殿下以及十一陪着您一同去郊外踏青!”温婉再三叮嘱,不过就是为了阻止虞贵妃做傻事。
虞贵妃慈爱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拂去她肩上的稻草道:“本宫该回去了,囡囡且宽心些。”
温婉眸光黯淡了些,虞贵妃未曾正面回应她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中还是想按着自己的选择走的?若是这般,她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全身而退……
连着几日顾容都在书房里未曾离开,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无权过问,只是太子府比过去清冷许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太子妃被带去了宗人府,太子情绪低落使得整个太子府都开心不起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自家这太子妃温氏竟是女将军温婉,不少人都对温将军存在着敬佩之心,想着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能胜过男儿郎,如今知道了真相着实让他们大跌眼镜。但在流言来时,他们仍旧选择相信太子妃,相信温将军。
碧玉每日都认真地打扫向暖,随时等着温婉回来。她心里虽然急虽然忧,但是她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这不是她一个小丫鬟急得来的。
夜深时书房里静悄悄的连盏灯都未点,黑暗中顾容一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摩挲着温婉的发簪,心情低落。
温婉入宗人府后顾容找了许多方法来证明温婉并没有叛国,但是温婉假死一事本就隐秘,知道真相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其中包括顾珩。
所以说温婉根本没有叛国,这一点顾珩比谁都清楚,但是他还是让温婉进宗人府了,所以关键还是在于顾珩。
他白日里去见了顾珩,顾珩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许久才问了一句:“又是为了温将军来的?”
“微臣是为了温氏。”顾容答。
“有何不同?”
顾容垂眸认真地回答:“为温将军来的是太子,所求的是国家安稳。但是为温氏来的是她的夫君,只想要她平安。”
顾珩轻笑一声:“温将军和温氏如今是一个人了,你的心思朕很清楚。但如今温将军叛国一事还未有定论,所以不能放。”
“温将军假死之事陛下是清楚的吧,您当初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温氏赐婚给微臣也不是巧合吧。”顾容直截了当地问道,“微臣再怎么愚钝也不会相信陛下不知道温氏的真实身份,也不会相信陛下会放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在微臣身边。”
顾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的确知道。”
“所以陛下为何隐瞒真相让温将军去宗人府?”
顾珩并未回答,顾容便接着问:“蛮王当初放出这谣言就是为了使百姓惶恐朝廷动荡,陛下这么做不正是中了圈套?如今蛮王率兵压境,就等着一个好时机一举攻下中原。温将军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若朕不呢?”顾珩唇角微勾,冷冷地问道。
“微臣相信陛下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皇帝。”
“放肆!”顾珩大喝一声,“你这是在讽刺朕吗?好大的胆子!朕既能让她进宗人府,也能让她坐实谣言,更能随时要了她的命!你这般挑衅朕是不相信朕会杀她吗?”
顾容不语,顾珩厌烦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朕累了。”
“陛下……”顾容抬眸直视顾珩,蹙眉请求,“温将军既是无辜的,还请陛下放她出来。”
“退下!”顾珩冷喝,却见顾容巍然不动忍不住冷笑,“太子这是想与朕作对吗?”
“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顾珩眼神阴冷,带着压迫性,让顾容心里忍不住一紧。
“若今日在宗人府的不是她,太子可还会三番两次来求朕放了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朕?”顾珩指尖点了点桌面使得顾容集中了注意力仔仔细细听着。
顾容重又敛眸惹得顾珩嗤笑一声:“都说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太子如今为了温将军,竟连自己的本分都忘记了。还是说,太子的存在就是为了温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