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
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题记
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山路。深山雾浓,路隐林深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许慎一个人打着伞走在山路上,心下百感交集着。
他原是听说这座山里有个尼姑庵,庵里的尼姑们各个美艳动人,怎想着上山后什么鬼都没有看到。这时候要是能见着一个人,他回去就该烧高香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许慎猛然瞧见前面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娘子。他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心情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小娘子,小娘子……”
看来真是要回去烧香了。许慎在心里这么想着。
雨也不知下了多久,山上的梨花禁不起这般的敲打,很快就落入了泥中。许慎踩着一路的泥泞,快步走到了那小娘子跟前。
“小娘子,请问这山上是否有座清平庵?”许慎稍稍平复了下气息,才面带微笑着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他自认长得不差,放在县城里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更何况,俗话说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慎虽说不是什么大才子,但他有一张能把死的说活,活的说死了的巧嘴,“我听人说,庵里有位清空大师。这位大师六根清净,一心向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智者……”
许慎的眼睛也很贼,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那小娘子背上背着竹篓,想来是来山上采什么蔬果药材的。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的是再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裳。可惜她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但这眼睛生得极好,许慎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丹凤眼了,眼眸流转之间,当真是勾人得很。
“这位先……这位郎君约莫是记错了,这山上没有尼姑庵。”方攸宁开口回了他一句,险些叫错称呼。她初到这个世界三两天,还未习惯古人的日常用语。
若不是前世的那一场变故,想她堂堂现代食神后人,怎么就变成这犄角旮旯地里的小农女了?
“啊?”许慎光顾着看小娘子,方才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后他才点了点头,一脸可惜地对她说道:“那看来还是佛缘未到。”
方攸宁闻言又看了许慎一眼,见他模样周正,打扮体面,怎想到竟也和现代的装逼青年无二。她这样想着,倒是觉出了几分亲切感,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见方攸宁这么一笑,许慎便觉得她眼里的神彩愈发地璀璨夺目了起来,那灵动天真的样子,仿佛藏着世上所有的瑰宝。
“小娘子似乎对这座山很熟,不知家住哪里?”许慎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惟恐自己留下口水似的。平日里见了那么多莺莺燕燕,纵是那花满楼的头牌,都不至于令他像此刻这般失态。
“就在山下不远处。”被问及住处,方攸宁顿时想起了家里的烂摊子。她皱了皱眉,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这雨眼见着就要停了,若无他事,小女子就先行赶路了。”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要等许慎开口的意思,转过身迈开脚步就朝山下走去。她今儿早上没去地里,这会儿就得早点回去。否则的话,被家里的那位祖母知道了,怕是得挨一顿打。
“哎……小娘子你等等我啊。”许慎收了伞,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这荒山野岭的,咱俩搭个伴啊。”
方攸宁侧头看了许慎一眼,想着他大半是怕一个人在山里迷了路,便也没有拒绝。
“在下许慎,不知小娘子芳名?”见方攸宁默许了自己的行为,许慎厚着脸皮问道。
许慎这个名字在村子里的提及率很高,方家村里有不少农户租的就是许家的田地。方攸宁多少听过一些此人的“事迹”,这个时候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方攸宁。”
说来也巧,这身体的原主竟与她本人同名。
方家虽是普通农户,但方攸宁她爹方淼却是全村唯一的一名秀才,取的名字也和一般农女不同。攸宁二字乃是出自《诗经·小雅·鸿雁之什·斯干》:“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只不过秀才爹方淼重男轻女,一向对方攸宁不甚重视。再加上娘亲早逝,原主可谓是有娘生没爹疼了。
“攸宁攸宁,此名甚好。”许慎摇晃着脑袋点了点头,“姓方的话,小娘子应是来自方家村吧?”
“是。”方攸宁如实应了他一声。
“巧了不是。”许慎一听这话,瞬间笑开了眉眼,“在下正好也要去方家村,还请小娘子多多照应。”
方攸宁心想你许慎八成是去收租的,哪里轮得到她照顾?她灵活地转了转眼珠子,忽然说道:“这是自然的。不过许公子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娘子但说无妨。”许慎挑眉看向她。
“如果要在户县租一个小店铺,一般需要多少银两?”她方攸宁是不可能永远屈居于这小小的方家村的,既然这儿有个现成的大佬,不如先问问行情。
“怎么?小娘子要租铺?”许慎满脸笑意地看着方攸宁,“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别的不说,这户县里的商铺数目,我许家认第二,还有哪家敢认第一?”
方攸宁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声,这浮夸的装逼青年果然没救。不过眼下她有求于人,自是不好说些什么。
“户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位置最好的商铺集中在洒金街上……”好在许慎也没打算听她回答,反而专注地和她聊起了户县里头大大小小的商铺,可以说是相当详尽了。
说完许慎双眼放光地问她:“说了这么多,小娘子是想做什么生意?当真需要租铺的话,尽管来找在下,租金好商量。”
方攸宁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小女子记住了。”果然商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谁还会平白无故给你一间铺子不成。
许慎见方攸宁没有多说,也就不再细问。两人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方家村。
“公子……公子……”刚进村头,就听得有人在喊着什么。方攸宁一抬头,就见一蓝衣小厮急忙慌地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哎哟我的大公子,您不是说今儿个来村里收租的吗?小的搁这等了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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