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扫尘。
封三起的有些晚，感觉浑身乏力，口中不停地干咳。昨天高医生微信发来的药名，自己忘了去药店买，心里想叫媳妇大莲今天下楼去买些。
封三一睁眼刚要喊老婆子，却发现大莲躺在自己身边也没有起床。
封三用手晃了晃大莲，大莲吭叽了两声：“浑身没劲，感觉发烧了。”大莲说完一句话喀喀地咳了两声。
“不是也感冒了吧，被我传上了？”封三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臭嘴，前天刚跟倪胖子念叨完今年没招上流感，没想到今天就打了脸。”边说边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呸！”
“今天下午百家宴一家要出一道菜的。”大莲打起精神，边坐起来边穿衣服。
“上午去医院找老高看看吧。”封三说着也坐起身：“不耽误下午参加百家宴。”
封三、大莲都没有胃口，两个人简单梳洗了一下便下了楼。封三开过电动三轮车拉上大莲奔市医院而去。
九点刚过，市中心医院的挂号大厅就排满了人，封三皱了皱眉头：“我去挂号，你去那椅子上坐会。”封三望了一眼休息椅：“得，都坐满了，你就站会吧。”
“三哥！”倪福海边喊边走到封三身边。“你这也来看病？”倪福海说完咳嗽了两声：“我这是招了感冒了！”
“你嫂子我俩谁也没有躲过去。”封三说着排在挂号队伍后面：“今天人真他妈多，排着吧。”
“排着吧！”倪福海无奈地说完站在了封三身后。
排了小半时辰终于轮到了封三。“挂呼吸科。”封三说着把医保卡隔着窗口递了进去。
挂号的护士没有接封三的卡，瞟了一眼封三说：“上午呼吸没号了，下午一点挂号，你可以早点来排队。”护士说完对对面的挂号护士嘟囔道：“今天挂呼吸的人怎么这么多，才九点就没号了，真是奇怪。”
“怎么轮到我就没号了！”封三不满地朝窗口里嚷了一句。
“得了三哥，这是要医院，等着吧。”倪福海拉了一把封三。
“我日他姥姥！”封三骂了一句。
“三哥您也来！”胖姐的老公跟封三打招呼。
“你这是？”封三问。
“我家那口子感冒了，挂的妇产科，这快要生了还招上了感冒，真他妈的愁人”胖姐老公说完皱起了眉头。
“今年冬天这是怎么了！”大莲走过来：“一会我过去看看胖丫。”
“我先把血送去化验。”胖姐老公说着往化验处匆匆走去。
“今年真他妈邪性，怎么这么多人感冒了，以前也流感也没见这么多人被传上。”封三说着掏出电话：“我给高子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加个塞。”
“你可得了，别麻烦人家了。”大莲抢过电话。
“那我上去看看。”封三说着往步行梯走。
“等等我三哥，我也去看一眼。”倪福海紧走几步追上封三。
呼吸科外咳嗽声此起彼伏，封三看着候诊的人群骂了句：“我日他姥姥！”
高风亮一上班，诊室外就排满了人，上班这么多年今天这情景自己是头一天见到，就诊了十余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症状都相同、甚至出现一家人同时感染的情况时，高风亮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更重要的一点绝大多数患者都是丰庄农贸市场的摊主。
高风亮对患者做了进一步检查，当患者咽拭子检查与五年前a市爆发的流感病毒高置信度阳性指标的时候，高文亮断定有可能是传染性疾病流感病毒、或者是流感病毒的变异。
临近中午高风亮将上午就诊情况作了汇总，向院感科走去。
院感科关着门，高风亮敲了几下门，隔壁医务科的于聪开门探出头来：“高医生啊，大刘去区卫健委开年终总结会了，早晨一上班就走了。”
高风亮在院感科门口犹豫了一会，“您要有什么事等他回来我告诉你，或者我转达给他。”于聪一副热心肠。
高风亮想了想把报告递给于聪：“大刘回来你帮我把这个给他，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高文亮说着掏出电话，对方电话却关机了。
“关机了！”高风亮摊了摊手。
“放心吧！高大夫我一准给他！”于聪说着把报告装进白大褂的上衣兜里。
从医院行政楼出来，高风亮给大学同学佟朔发了条微信，“上午出诊发现有九例疑似感染流感病毒患者”。佟朔在市传染病医院工作，高文亮想确认下市传染病医院有没有发现类似状况。
下午一上班，高风亮没有等到佟朔的微信，却等来了片区派出所的王兵所长。
王所长直接闯进高风亮的诊室，当就诊的病人出去后，王所长随手关上了门。
“您这也来看病？”高风亮试探着问。
“你病了，你脑袋有病了。”王所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把我说糊涂了。”高风亮感到莫名其妙。
“市医院确认九名流感病毒患者，你传出去的？！”王兵盯着高风亮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给佟朔发了条微信，纯属医学交流，上午确实怀疑几例患者症状与几年前流感病毒很相似，佟朔在市传染病医院工作，我想确认一下他们那有没有相似情况。”高风亮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以讹传讹，现在已经在微信朋友圈小范围传开了！”王兵用手敲了下桌子：“老高啊，往小说你这是造谣生事，往大说你就是扰乱社会治安！”
高风亮一下子愣住，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却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这一次对你训诫一下也就算了，下次再犯就是依法执行。”王所长说完站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转回头仍不忘叮嘱：“老高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
看着王兵离去的背影，高风亮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站了半天高风亮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到底错哪了！”
封三推开高风亮诊室的门：“老高我怎么看见王所长刚从你这走？怎么他也生病了？”
“他没病，他来给我看病！”高风亮说着接过封三递过的号码纸。
“你可真逗，你俩谁是医生，你哪有病？”封三追问。
“我脑袋可能被驴踢了！”高风亮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封三干咳了两声。
“三哥你也感冒了？”高风亮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可不是吗，不光我还有我那口子。”封三说着就觉得心烦。
“你接触过的人或者认识的人还有谁也感冒了？”高风亮若有所思地问。
“总去我那上货的倪福海、还有我摊位边上的胖姐。”封三絞劲脑汁的想了想：“今天在挂号大厅见着了，倪福海就是下一个号。”
“先去验个血，做个咽拭子检查吧。”高风亮边说边在电脑上开医嘱。
“就不爱来医院，什么都不看，先给你开一堆检查！”封三不停地抱怨。
做完检查，封三拿着化验结果往回走，碰到倪福海，封三晃了晃手里的检验报告。
“我的报告还没出来，您先上去三哥，百家宴我也去，到时候再聊。”封三道。
“得嘞！”封三说着再次上楼走进诊室。高风亮仔细地看了看化验报告结果，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嫂子呢？”高风亮抬起头问封三。
“这不下午三点百家宴嘛！一家要出一道菜，怕耽搁先回去了，反正症状一样，回去吃我的药就行。”封三说着看了下手表。“高大夫你不去？”
“怎么才能把下午的百家宴停办了？”高风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封三。
“我也看那钱进不顺眼，插上鸡毛变凤凰，本来一个小瘪三，现在摇身一变成首富了。”封三嗓子发干强行咽了口吐沫：“我不是仇富，就他看娇娇那眼神我就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高风亮没有接封三的话，转头看了看窗外：“要是下场大雨就好了！”
冬天！响晴的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封三诧异地看着高文亮：“王所长说的没错，你脑袋真的被驴踢了！”
高风亮想跟封三解释，想起王所长的话又憋了回去！
“一会就一道天雷把他劈死，放心吧高医生，先给我看病！”封三笑了。
“三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叫百家宴办不成！”高风亮说出这句话又觉得自己问的没有意义。
“区里出面承办的，除非市里喊停。不过高医生你要是知道他百家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就是那道已经在路上的天雷。”
高风亮把嘴动了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高文亮掏出电话给院感科打电话没有人接，给行政科打电话也没有人，高文亮思忖了一下站起身，把白大褂一脱放在椅背上：“走吧三哥。”
“去哪？”封三一下子愣住。
“去劈他。”高风亮边说边拉住封三往外走。
“我的病呢。”封三拉住高风亮。
“对！你不能去！”高风亮一拍脑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封三：“带上三哥，记得尽量少接触别人，会传染，回头我把药给你送去。”
高风亮撇下封三往外走，路过护士站喊了一声：“替我跟主任请个假，有急事，先走了！”
看着高风亮匆匆离去的身影封三边追边喊：“等等我高医生，我传染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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