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尚静话音未落,齐勇决绝地松开手。
慕逸海像是一个系在弹力绳末端的麻布口袋,无声无息地掉落,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尚静慌了神,冲到高台边缘,崖底只有无尽的黑暗。
空气,寂静得可怕。
没人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慕浅浅低声吩咐:“回家。”语气平静而又冰冷。
她走在最后,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
回到外婆家,慕浅浅仍旧不说话,安静地走回房间,连鞋子都没脱,就爬上了,蒙上被子。
手机里,有容沐峯发来的微信:老叶情况稳定,勿忧。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醒来时,天才蒙蒙亮。
慕浅浅呆呆地坐了许久,下床,趿着拖鞋开车去了叶氏墓园。
角落里一处新墓地,碑上是叶玫的黑白照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光,如她的名字一样美得像一朵玫瑰。
“妈,我好想你!”
清晨的墓园,隐隐飘荡着一层白色的薄雾,在慕浅浅脚边盘旋不去。本该清脆的鸟鸣声,低沉如暗鸦,偶尔惊叫,腾空飞起。
瘆人的环境,却让慕浅浅感到舒服。没人会来这里,没人会打扰她和妈妈团聚。
“妈,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她低头,唇角噙一抹艰涩的苦笑。
慕浅浅低声跟叶玫说话,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下,厉婉华满眼的疼惜。
这孩子,自打从叶家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表情总是悲伤又麻木,却什么事都不愿意开口讲。
厉婉华胸口一起一伏,气得肝儿疼。
早知道沾上姓叶的就没好事!
她本该再坚定一些,拦住她!
厉婉华心痛又自责,扶着大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硬生生抠下一整块树皮来:“姓叶的!”
她狠狠地将树皮丢进草丛,转身走出数十米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老秦,把你家坦克开过来!”
“不干什么,轰了姓叶的老巢!”
慕浅浅一直很安静,时不时地开口,小声地跟叶玫说几句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厉婉华来过,又气呼呼地离开了。
叶玫的墓碑旁,长了几颗杂草,慕浅浅弯腰拔掉,将整座墓地打理得干干净净。
“好了,妈妈,我该走了。”慕浅浅抬头看着悬在半空的太阳,一张小脸儿略显苍白,“以后,可能有好几年都没办法来看你了。你在那个世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见到慕逸海,千万不要再搭理他,他不值得!”
“妈妈,再见!”
“妈妈,我好舍不得……”
慕浅浅心里就像是被戳过无数的刀子,鲜血直流,但她不想在叶玫面前哭。
她笑着离开,却在发动汽车引擎的刹那,泪如雨下。
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警局。
一进大门,就看到齐勇在跟警察激烈争论,慕浅浅早料到齐勇会帮自己顶锅,抿着唇走了上去。
她拽着齐勇的手腕,潇洒一挥,直接将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拽到自己身后:“警察先生,你们应该已经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na,没错,是我。抓我吧!”
慕浅浅抬起手臂,两条纤细的手腕并拢。
两名警察一脸茫然地对视,而后,再看慕浅浅和齐勇时,眼神里多了些对神经病人的警惕。
“你们俩什么情况?争着到警局自首?我都说了,昨晚出警后,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伤者,更没有尸体!”警察都快被逼疯了。
慕浅浅呆住。
齐勇大嗓门儿:“一定是没查清楚,麻烦你们再去看看!我对天发誓,老混蛋肯定死了!我干的!”
齐勇抬起下巴,像是说着无比自豪的事儿。
“闭嘴!”慕浅浅一个眼神儿丢过去,呵斥道,“你都快当爹的人了,逞什么英雄?我就怕你犯浑,已经在现场放了我的头发做证据。我跟你讲,你一丁点儿机会都没有!嫂子快生了,赶快回家陪着去!”
慕浅浅年龄虽小,可教训起人来,口齿伶俐,听得两名警察一愣一愣的。
“你留头发了?”齐勇瞪圆了双眼,“我现在就去那里放血!”
齐勇说着就气呼呼地要出发,刚迈出一脚,又收了回来,警告两名警察:“我回来之前,不许碰我家大小姐。掉一根儿头发丝儿,我把你们警局给砸喽!”
警察:惹不起……惹不起……
“这啥事儿都没有,怎么还抢着自首呢?”一名警察砸吧着嘴巴,细想之下,还是觉得不放心,伸手招来一个实习警察,“你跟他们走一趟,再去勘察一下现场,回来跟我汇报。”
“是!”
实习警察长得瘦瘦小小,跟在齐勇身后,就像是小孩儿跟着大人去逛街,场景别提多滑稽。
慕浅浅和齐勇并肩而行。
“勇哥,你拿谁的工资?”慕浅浅问。
“你的。”齐勇如实回答。
“你应该听谁的话?”
齐勇呆了一下:“……你。”
“知道就好!以后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许自作主张!”慕浅浅命令道。
齐勇:“……”
齐勇挠着脑袋,才恍然自己被慕浅浅拿话给套了进去。
昨夜去南天门蹦极中心的路上,尚静给他讲慕浅浅识破慕逸海谎言的策略,惊得他目瞪口呆,拍着大腿叫绝。
现在再看慕浅浅,妥妥一只小狐狸!
笨狗熊斗不过小狐狸!
三人开一辆车,沿着通山的柏油路,一路到了南天门蹦极中心。
百米高台上,实习警察里三层、外三层检查得仔仔细细,就连铁栏杆上粘着的一坨鸟屎,都仔细辨别了一番“生产时间”和“制造者”品种。
而后,一脸委屈地转向二人:“大哥大姐,警力资源宝贵!下班时间你们可以约吃饭、唱k,上班时间就别来占用我们的时间啦!”
“乖,相信我!真死人了!”慕浅浅拍拍小警察的肩膀,“咱再仔细瞧瞧?”
实习警察哪里见过这样式的,委屈得快哭了。
慕浅浅环视四周,发现这高台上与昨夜的布置,的确有些不一样。
原先摆在中央的太师椅没有了,用来绑慕逸海的弹力绳也不见了……
慕浅浅和齐勇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勇哥,你……知道静姐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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