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泽区地处西南是n市最边缘的郊区,河泽以西则是梵江以南则是丰原岭,绥河经由丰原岭流入梵江,因河泽区位于梵江与绥河的交接处,降雨量偏大地势低洼处常会有沼泽以及池塘,用荒山野岭来形容河泽区可以说是一点也不过分。
“真不知道成院长来这种荒郊野岭来干什么?”武浩站在郊外的一家名为“爱心超市”的小卖部门前喃喃自语道。
这小卖部虽说是打着超市的名字,可实际上只是一般的土楼。小卖部门口的招牌是用废弃的铁板加上几个粉笔随意勾写出来的,招牌上的字歪歪扭扭缺乏力度,看着十分的衰颓。
土楼的内部则被各种小物件堆砌起来,感觉十分矮小狭窄,土楼的最深处放有一张小小的木板床,床上放着一件洗得脱色的被褥,看情况这土楼的主人不是很富裕。
土楼外部大致是一个三角的形状,房子的顶端挂着一块黑色的塑料膜,那塑料膜连着地上的块钩子,将整个房子的左边遮了起来。小卖铺的门口用小竹板盛放着一些要卖的商品,这些要卖的货物里多是一些过了期的干脆面和便宜的小零食,里面也有一些自家晒好的地瓜干以及手工编织的玩具。
“阿赫找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武浩从林子里的一侧走了过来。
“什么也没发现,附近的两个工厂虽然说都荒废了很久,但却没有妖气也没有鬼市。”欧阳赫席地而坐,“这附近除了那个开小卖部的老婆婆,可以说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武浩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侧身靠在了欧阳赫的旁边,“我在甜井村问过了,村里的老人没有一个见过成士夫,我算是尽力了,就看项二爷能不能在绥河那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我有预感这次我一定会钓到一条大鱼——”项仲齐扯动手中的鱼竿,一收一放逐渐进入状态,“要是这鱼上钩了我们就可以吃顿烤鱼了!”
“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钓鱼这这东西急不得的。”在项仲齐身边坐着一名老叟,那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柄鱼竿,身旁的玉磬里放有几条缓缓游动的小鱼,“钓鱼呢最讲耐心功到自然成吗。”
“您老人家说得是这样,但我是个粗人我可等不起。”只见项仲齐右手汇聚气力,单手挑动那鱼杆,片刻之间一条半米长的鲤鱼就从水中跳出。
“鱼虽大但我觉得你不一定能钓得起来。”老叟撇了一眼鲤鱼项仲齐的鱼竿,霎那间那纤细的鱼竿竟重若泰山,项仲齐一时间居然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吃不上力,原先那跳出水面的鲤鱼又重新落入水面。
“鱼再大也是鱼,只要吃饵就鱼没有钓不到的鱼”项仲齐手臂上青筋暴起,脸上却装作轻松自在,任凭那鲤鱼如何在水中翻滚打转,可那鱼竿鱼线却没有一点偏移的动向。
“这水中大鱼食量惊人,怕是你的那点饵食不够他们吃的。”老叟捋了捋胡须说道,“能有如此身形,那鱼定不是等闲之物。”
“是不是等闲之物只有钓到了才能知道。”项仲齐缓缓将手臂抬起,“而且这饵是我出,钓到的大鱼你我肯定都能一饱口福,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何乐不为?哈哈——”老叟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就怕你一不小心掉进这河里还不知道呢。”
“真掉进河里我也能踏着河床爬上来!”项仲齐大喝一声,左脚前倾双手将那鱼竿提起,水中那半米长的鲤鱼直接被甩上了岸。鲤鱼的周身乌青鳞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像钻石般闪耀,这鲤鱼在岸上连着蹦跶了几下后被老叟轻巧地提起。
“这鱼身形巨大你可要控制好,别反被他反吃了啊”老叟把鱼的腮腺口鼻用草绳穿好,交还给了项仲齐。
“碧花开水殿凉,万枝外转红阳。升平歌随天仗,祥瑞封掌御床。金琼露,玉炉香,万岁华此生长,百年身终南行,天外峰三灾明,泰山府第我自清,长生一脉何德尔,生而死兮万法空。”老叟口念长生词怀中捧着玉磬宛若仙人一般飘然而去。
“这首词?”项仲齐手中拿着鲤鱼,嘴里轻轻着老叟念的诗句,“死而生兮万法空?”念着念着项仲齐一抬手又将到手的鱼儿丢回河内。
“长生三灾”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河泽区虽然位于绥河与梵江的交界处,但是一到中午这段时间天气却是热的吓人。整条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而街面上的道路因为大部分是泥地,所以在这正午太阳的暴晒下,整个河中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泔水挥发的氨气味。
“项二爷,你在绥河那有些什么发现吗?”武浩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可乐坐在车的后座上,看他的架势感觉这出行一趟还挺自在舒服的。欧阳赫和项仲齐则坐在正副驾驶座,对着空调手中整理着成院长失踪的资料。
“成士夫、男、33岁、身高177、主职是慈善家,租于住顺德区东和小区,于农历x年4月12日在河泽区甜井村被下河摸鱼的小学生发现尸体,尸体发现时并未出现巨人观,肺部和指甲都有淤泥,身体有明显挣扎痕迹,经法医认定系溺水身亡”欧阳赫手中的资料是经由玄净宗的关系从警察署里拷贝出来的。
“我询问过那些最开始发现成院长尸体的家伙,他们也不清楚成院长什么时候来河道区,只知道成院长死前有问过甜井村的方向”项仲齐背靠后座仰起头显得有些焦躁,“对了~那董庆两家对成院长的死亡有什么说法吗?”。
“两家都有尝试过对成院长的尸身问米奠灵。”欧阳赫从厚厚的一堆资料里拿出两张薄薄的草纸,一张是庆家的笔述另一张则是董家的笔述,“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就像一个寿终正寝的人。”
“也没头绪吗”项仲齐问道,“那在甜井村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甜井村里只剩下几个老人,村里的村民也多数搬进了河中这个小县城里。而村子附近的几家工厂也都已经荒废了,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走遍了甜井村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遇见,我还以为会遇见沅家说的那些供奉太岁的外道。”武浩慢悠悠地说道。
“遇不见很正常,其实妖怪们也喜欢去人去往多热闹的地方。妖物来人界多数是因为妖域可怖人间口粮充沛。人少能吃的东西也就少了,妖怪自然不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啊~”武浩打开手机又开了一局游戏,“我在甜井村的村外还看见一个老婆婆在山脚下开了一家小卖部,我还以为她在专门倒卖食物给那些妖怪呢。”
“老婆婆,她在哪开的小卖部?”项仲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问道武浩。
“接近梵江吧离甜井村差不多有两三公里左右。”武浩回想着小卖部的具体位置,“附近的话全是树林路上也都是淤泥,突然有点心疼我的自行车,一路的泥巴都绞到我车链子里了。”
“嗡嗡——”项仲齐发动起汽车引擎,三人所乘坐的车辆开始缓缓开动起来。
“二爷,我们这是要回市区吗?”欧阳赫问道。
“不是,我们要再去甜井村一趟”项仲齐十分肯定地说道,“你们两个要做好过夜的准备,我们可能会在那留的很晚”
“那我们这算是露营吗?”
“一半一半吧,看你们两个怎么的想喽”
“郊游我没问题但露营的话我只带了一些简单的医疗药品像碘酒、驱虫药什么的”武浩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说道,“早知道我该带个帐篷来的,准备不周失算了啊”
欧阳赫等人现在所处的河泽区,占地面积约有三十平方公里左右,以河中这个小县城为中心四周散布有四个村庄,分别是甜井村、下河村、糯水村以及福田村。其中甜井村离河中最近也是上述五个地方中最靠近梵江的一个,位于相反方向的福田村则最临近绥河。
甜井村的村民多数以捕鱼为生,但最近由于政策影响村子里的村民多数离开村子去往n市打工谋生。整个村子可以说是空无一人,即便是留守的老人与儿童也纷纷搬进了河中这个小镇子,留在甜井村的只有几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在经过了半个钟头的驱车赶路后,武浩、项仲齐、欧阳赫终于来到了甜井村,三人先后下了车。
整个甜井村可以说是破败不堪,村子前的几座石砖搭起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变成了断壁残垣,余下的那些瓦房也满是修补搭建的痕迹,这小村里的道路比河中那个小城镇还要烂,虫蚁遍地杂草从生。
项仲齐看了一眼整个甜井村的情况,领着两人往一户还算干净的房子走去。那房子虽然也有些破败,但总体来说还是能住人的,这房子周围种有一些蔬菜和瓜果,门前则晒了些地瓜和咸鱼。
“就先这家吧”项仲齐打算领着武浩、欧阳赫两人直接进入这户人家。
“这不太好吧”阿赫见这户人家的大门紧闭,心里有些不太愿意,“这是别人的家,要是有人在的话我们不就是小偷了吗”
“额阿赫你确定吗?感觉这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值得我们偷的,我感觉我的一双鞋子都比这户房子值钱”武浩先两人一步踏进这间屋子。
这房的大门虽然上了锁,但却有些年头,武浩只是轻轻一推这门房便轰然倒塌。
“那个不能怪我我没有用力啊”武浩解释到。
“知道这门又老又旧的确很容易倒,动手吧”说着欧阳赫把武浩从房子里拉了出来。
“干嘛?”
“先把门安回去啊,不然我们真成入室抢劫了。”
就在欧阳赫准备和武浩一齐把这屋门按回去的时候,项仲齐却察觉出一丝异常。
门外这样大的动静,屋主如果在房子里那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但屋主不在房子内那门外晒着的干货又怎么解释呢?现在是初夏,天气虽然炎热,但却很容易下雨,一下雨那干货就等于白晒了,就算不怕下雨还不怕野猫野狗偷吃吗?想到这项仲齐便往内堂而去。
“不用安门了——”项仲齐在屋内说道。
“怎么回事”欧阳赫与武浩安好大门后,便匆匆走进内堂。
两人走进内屋只见一个年过八十的老者安详从容地躺在木床上双手放在被褥外,脸色红润宛若生者一般,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头上还带有一个纯棉的雷锋帽,四周零星的一些蛛网,远远得看去像是蚊帐一般。
“这人大热天的也能盖的住这么厚的被子,也是牛啊——”
“看清楚这人已经死了”项仲齐纠正道。
“哈?真的假的”武浩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探了探老者的脉搏,“卧槽!真的死了!?”
“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欧阳赫上前查看也确定了老者的死亡。
项仲齐将老者的双眼合上后说道:“看他的样子死的时候大概是冬天,不然不会盖这么厚的棉被”
“可现在都夏天了,我们也没闻到什么臭味啊”武浩用力嗅了嗅房间内的空气。可这屋子里非但没有什么腐烂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花果香味。
“现在都入夏了这尸体别说腐烂了,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发臭。”欧阳赫蹑手蹑脚地卷起老者的被子,“我怀疑”
“先别动手!”项仲齐阻止了欧阳赫,从房屋边角处捡起一根木柴挑开了老者的被子。过不出所料在这个老人的被子下长满了白色的丝菌,那些丝菌外观上有些类似于家中的黏菌,这白色的东西将老者的身体与被子粘连在一起。
“卧槽!这些是什么鬼东西!”武浩拿过项仲齐手中的木柴,好奇地往被子与老人的粘结处搅了搅。不过一会那被子里的黏菌便起了反应,白色的真菌居然自发地往木柴方向挪去,“妈呀!这鬼东西居然是活的”
武浩见此情形吓得急忙地将木柴丢到老人的被褥上,与武浩的反应不同,站在一旁的欧阳赫俯下身子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些真菌的移动轨迹。
那东西不急不慢地将菌丝缠在了木柴上,随后缓缓地将这木柴拖入被褥里,“齐卡——齐卡”木柴在被褥中慢慢折断,白色菌丝布满了木柴的每个缺口然后木柴被一点一点的消化,整个吞吃的过程持续了约三分钟,吞噬完毕后这些菌丝还会自动地将被褥盖好,把老者的木床恢复成武浩等人还没来时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太——”
“太岁”项仲齐抢先一步说出正确答案。
“这玩意是太岁?”武浩觉得有些可笑,“太岁不是肉球吗?现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感觉比肉球的样子还要丑”
欧阳赫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太岁这东西他以前也曾在朋友那见过,也听过一些有关太岁的传说,但感觉起来那不过是团肉球毫无价值可言。
“活生生的会动的太岁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看见。”项仲齐盯着老者那安详的面庞说道,“以前有捣毁过供养太岁的邪教,那些自称太岁门生的邪教徒,多数是借着太岁能延年益寿这个幌子招摇撞骗谋取钱财,他们分发的太岁肉也基本上是些硅胶制品。”
“但有一个供养太岁的邪教却是真的。”欧阳赫缓缓说道,“我听说那场围剿太岁门生的行动,三司、玄净宗乃至十二术都损失惨重。”
“你说得应该是夔蛮邪教——”项仲齐长叹了一口气。
“当时那个太岁门生据说是吃了五蠹之一满胎乔的肉,然后就疯到想请五蠹降世。幸亏三司在夔蛮邪教有卧底,在满胎乔降世之前就派了大批人手围剿了这伙邪教徒。”
“听说那个家伙吃了满胎乔的肉之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欧阳赫问道。
“远不止如此,当时我和大哥也参加了围剿太岁门生的事,实际的情况远要比传闻中的惨烈,整个祭坛基本上被信徒和围剿人员的碎块堆实,碎块最深的地方差不多有半米来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而吃了满胎乔肉的那个人,灵、智、力全部被拉满,玄净宗里没有一个能牵制住他的,三司也只是勉强把他封在了法阵里。”
“那之后呢?”武浩赫像个孩子一样询问着故事的结局。
“之后那个太岁门生中了十二术之一河西鹛觋一脉,连玄道人的无安法相在法阵里力竭而亡。”
“额我一直以为太岁和太岁门生只是乡间传说。”武浩看着项仲齐说道,“二爷你之前合上那人的双眼,还有我们两上手不用紧吧?”
“这你不用担心,太岁迎风而长遇光便停,只要没有把活太岁吃进肚子就不会有问题的。”项仲齐信心满满的说道,“如果太岁在这,那就说明了我们找对了地方,甜井村的确是外道聚集的地方。”
“嘎吱——”屋子外的门板又一次倒塌,而屋外一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谁!”三人一同朝着那身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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