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的夜晚总是少不了各种虫蛳尤其是在雨后,不论你如何的防范,他们总是无孔不入
“嗡~”一只蚕豆大小的绿头苍蝇停在晚向刚咬过两口的西瓜上。
“啪——”还没等苍蝇反应过来,一把蒲扇直接将西瓜和这苍蝇一块打成泥浆,在那红色的西瓜泥里似乎还夹着一些黄褐色的不明物体。
“一到夏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飞过来了!”秦晚向不安分地坐在她那由树冠绞成的阳台上,身边是被各种飞虫围绕着,一旁的洛洛倒是很惬意倒在在晚向的身旁呼呼大睡。
“啊——好烦啊,为什么全都在围着我叮!”晚向挥舞着手中的团扇驱赶着四周的飞虫,可飞虫却越赶越多,不过半会居然集结成一小球一起朝着晚向铺来,看着如这敢死队一般袭来的飞虫,晚向一下就认了怂,连滚带爬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秦晚向跑回房间的不久,洛洛看见一个阴影在树冠中一闪过。洛洛打了个呵欠说道:“那丫头已经跑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出来说吧啊~”说完转身侧躺。
“打扰先生休息了,老朽前来是有一些事情想向先生汇报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柄玉磬,缓缓地从树冠内显形,他现身后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洛洛行了个拱手礼,然后将他那长袍的下摆整齐提起席地而坐。
“吃西瓜吗?”洛洛问道。
“不用了晚辈之前约了朋友小聚,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洛洛撇了一眼老者,“我听闻蝙蝠会和下所掌管的北部隶属度一向走得亲近,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先生误会了,晚辈掌管的北部隶属度虽然与蝙蝠会走得近,但那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老者正襟危坐,“晚辈此次麻烦先生也不单是为了蝙蝠会,这事最重要的是与秦姑娘有着些许的关连”
“哦?烟花案还是缚命失踪?”
“先生多虑了,小事而已小事而已”老者微笑着说道,“晚辈先前从手下的妖怪们那里听到,说是蝙蝠会的少主人和另外两个姑娘要来这找秦姑娘。先是您来我这丰原岭时就有说过,不论是谁来找秦姑娘,哪怕是妖域的遣人,都得提前来和您汇报一声,所以”
“他们现在在哪?”洛洛打了个呵欠说道。
“八2路公交线。”
“知了——知了——”公交车外无数的蝉鸣吵得人不得安宁,马路两旁的树木也是越来越茂密。
“明明只是初夏,为什么会有怎么多的知了呢?”安秋韵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这公交是怎么了”
此时的安秋韵坐在公交的后座,隐飞、孙月蕊则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一向吵闹的月蕊因为不适已经在安静的睡觉,一旁的隐飞则悄悄地搂住了秋韵的腰,这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就只是有些静了。
安秋韵瞟了一眼车厢,所有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人也都守规矩到过分,以至于秋韵觉得时间是不是停止了。司机与乘客安静就算了,可为什么就连抱在怀里的婴儿也这样安静呢?
公交上的乘客越是安静,秋韵就越发的不安了,就在她准备叫醒月蕊的时候,一道阳光从车窗外投射进来,那是一道金色的夕阳,看上去不但温暖还十分的安详,仿佛能净化这世上所有的污秽,安秋韵看着这光静静地接受它的洗礼。
余光均匀的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中流出,仿佛是那久雨后街道上的第一抹斜阳,能将所有的潮湿所有的阴霾所有的不快全都一扫而光,窗外原本哄闹的蝉鸣也渐渐停息下来,一切是那么的祥和,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安秋韵逐渐地闭上了双眼一阵倦意袭来,在这金色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
“好安心啊,感觉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在秋韵沉浸于这金色的夕阳中时,耳边回响起了一阵蝉鸣,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吵,越来越清晰
“秋韵!秋韵!秋韵!”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不断在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感觉是那样急切那样紧张。
“是谁是谁在找我”
一阵猛烈的疼痛感从胃里涌上来,安秋韵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眼睛也没办法睁开
一滴潮湿猩红的液体从某处滴在了她的脸上,迷迷蒙蒙中她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那个身影喘着粗气摇摇欲坠,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他打倒在地,可尽管是这样那个人却依旧挡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为什么我不能像父亲那样强大”隐飞断断续续地说道。
此时的他身上沾满了自己的血渍,半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伤害已经到达了极限,伤口处的血液就像汗一样一股一股地流了出来,手脚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发麻,但怪物却依旧依旧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和秋韵
“活的”怪物们着将触手靠向秋韵,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的欲望无论怎样互相踩踏,互相碾压,哪怕手脚揉在一处,头颅相互撕咬,也阻挡不住的欲望
“滚开——”隐飞挡在秋韵的身前一把将这些怪物们的触手扯下。
那些怪物组成一道道的肉墙是杀不尽扯不完,肉墙渐渐靠拢将隐飞安秋韵两人团团围住。墙内不时延伸出来的触手拉扯着秋韵衣角,想将这个年轻的少女也拉进墙内化为自己的同伴。幸好怪物们每一次的企图都会被隐飞阻止,而被阻止后的怪物们则会变本加厉地攻击隐飞。
“先是左手,然后是右脚现在是后背”隐飞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些触手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快,每一次的攻击肉墙上就会多一颗头颅,这些头颅嘴里的碎碎念能活活地把人逼疯
现在的隐飞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身体上满是伤口,如果他是个普通人的话,单是这些伤口就足够他死两回了,可隐飞是半妖也只是个半妖他能承受作为人所承受不住的伤害和痛苦,可远远达不到足够保护他人的实力。
“为什么我是半妖”隐飞无奈的哀叹道,“如果我是真正的妖怪比父亲更强的妖怪那就好了”
隐飞看向身后的秋韵:“对不起到了最后还是谁也保护不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出现,隐飞的意识开始涣散,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中的鱼,不用思考也不用呼吸。在自己迷茫的意识之海中,他看见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向他挥手微笑
“妈妈”隐飞恳求般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被咬得支离破碎的身体试图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
“就像是恶梦一样”隐岁看着画像中的妻子,不自觉的走了上前。
那是一副巨大的肖像画,上面的女人温柔可人,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死了连同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隐飞的兄弟。”隐飞那干枯的左手抚摸着画中的妻子,“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那些美好就像是昨天一样。可是”
隐岁看着自己残疾的手脚,不甘和憎恨溢于颜表,他侧脸贴在妻子的遗像前轻声说道,“濉儿,我一定会把那个废物的头带回来当着你的面砸碎!给你给我给隐飞还有我们未出生的孩子一个交代的!我发誓!”
“会长——”
奈潮将虚掩着的门轻轻地推开,随便把隐岁的回忆打断,而在跟在奈潮身后的女妖们,则恭恭敬敬地将隐岁的假肢呈了上来。一种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从奈潮和隐岁两人之间的空气里传递开来,女妖们将隐岁的义肢放在餐桌旁,随后便向隐岁行礼离开。
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奈潮和隐飞两个人,女妖们走后还是隐岁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奈潮有什么事情?”隐岁将自己一切的情绪藏了起来,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奈潮。
“也没什么”奈潮微微一笑,擅自走向餐桌前整理起餐桌上的花卉,作为陪伴隐岁多年的女人奈潮清楚隐岁的所有想法,整个房间里现在只充斥着奈潮高跟鞋的声音。
“叮当——叮当——”这高跟鞋的声音使得隐岁有些烦躁,可奈潮并没有太过逾越的动作,只是很轻巧地说了一句。
“和宁区的厂子被毁了,里面的虫妖一个都不剩。”
“是吗?”隐岁听见奈潮的话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随意的答了一句,“不过死了几个岁贡而已,善后工作你处理就好,不需要事事都向我禀报。”
“是”奈潮点头答到然后准备撤出这个房间,让隐岁独处。
“对了是谁干的?”隐飞抚摸着自己妻子的画像语气轻缓没有丝毫的起伏。
“听附近活着的妖怪们说”奈潮停下自己出门动作,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应该是缚命干的。”
“应该是缚命?”隐岁撇了一眼奈潮,“那奈潮你觉得是哪个隶属度授意的?瞿叟还是黛黛那个疯婆子”
“这个隶属度的事情,哪是我们这样的小妖知道的只要隶属度的上峰们开心,别说和宁区的妖怪了,就连我等杀那也就杀了”
“那囚兰呢?”隐岁问道,“和宁区的人一直是她管的。”
“囚兰应该没死,现场没发现她的尸骸,只不过现在她人也不见了踪影。”奈潮询问道,“需要派人找她吗?”
“算了,找人的话之后再说”隐岁从餐桌上拿起假肢,然后对着奈潮吩咐道,“替我准备好礼物,我之后要去会会瞿叟那老东西,你通知我们蝙蝠会及其下属的所有妖怪,这一段时间不放风。”
奈潮很合时宜的说道:“遵命——”
月色皎洁,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半夜,雨后的月亮虽然有些残缺不全,但好在这月光还算养眼。算算时间此刻正是坐而论道,平心修行的好时机。
“人和妖的界限是什么,沈大小姐?”
“那得看你对妖的定义是什么了。”
“哦,你觉得什么是妖呢?”
“非正道者,皆是妖邪。”
“何为正道?”
“吾道即是正道,吾行即为端行,吾言即为雅音,吾思即为正法。”
n市的夜空中,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手持一柄唐刀,安静地站在半空之中 她的衣襟上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而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烙着金色的龙纹,她轻蔑地看向远方,嘴角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哼——魔!”
少女飞身而下,整个人就像雨水一般倾泄而出然后化为一道金光飞向远处。而在那女孩的身后则是无尽的虚空,在虚空之中一具能面面具微笑着看着女孩飞向远方。
“正亦为歧之歧,歧亦为歧之正。”能面面具上那刻死的笑容,望着女孩飞去的方向,逐渐在夜空之中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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