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令人措手不及。
面对数个蒙面黑衣人闯进来,苏晚晚仅思考了一秒就放弃抵抗。
随即就有人点了她的穴道,把她当个麻袋似的扛在身后,一干人等整整齐齐地撤离。
袁嘉树先是狂喜,紧接着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来搭救自己的,顿时傻眼。
“你们不管管我吗?”
大多数人的脚步未停,唯有一人望向发声处,发出了桀桀的笑声:“你是何人?”
声音很嘶哑,不似成年男子的低沉,甚至还带着几分柔,两厢糅合下无端地令人感觉到可怖。
苏晚晚没办法抬头,可这样的声线勾起她隐约的记忆,仿佛在哪里有听到过。
袁嘉树也是被吓住了,他迎着男人的目光,所获得的惊吓是苏晚晚的数倍。
生死一念间,他张口道:“我是那个女人的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哦?”男人又笑了,扬手:“把他也给带上。”
“是,主公!”
袁嘉树被带上,可是苏晚晚也没有机会了解什么,一出破庙就被一掌劈晕。
昏迷前一刻,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在寨子里会驱蛇的那位太监,就是这样的声线。
等苏晚晚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她试着活动,手脚俱是被捆绑,无法动弹。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是在颠簸的路上,一直往前移动。
侧耳倾听,还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
有些糟糕了,苏晚晚暗道,自己怕是被塞进了马车的暗格里,可究竟要去哪里,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苏晚晚勉强打起精神,贴着外头试图听清动静。
“停车,检查!”
“官爷请查,小的们就是运个货,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清白不清白不是你们说了算,去去去,把那一套给我收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苏晚晚瞅准时机,狠狠地踢向隔板。
然而夹层太小,她被绑住手脚施展不开,力气又有限,官差只能听到些许的响动,却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官爷呀,方才不是说了么,这马车里多的是货物,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
“真的是这样?”官差狐疑,便道:“拆两箱给我们看看。”
“得令嘞,您请看。”
余下细微的声音大约是查货,苏晚晚听不真切。
不多时,马车重新转动,约莫此关是过去了。
苏晚晚紧抿着唇瓣,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让自己冷静下来。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光亮骤然透进来,苏晚晚抑制着闭眼的冲动,双眸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她依然坚持睁着眼。
朦胧间,能看到一个短衫打扮的男子,面容不熟悉,他狠狠地威胁道:“别再乱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说完,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夹板。
苏晚晚失望地闭上眼睛,将泪水眨掉。
马车帘子是拉下的,她什么都看不清,而这些人又不会和自己多说二话。
只能静观其变了,等到目的地才能知道他们此行抓住的目的。
他们应该是走了很久,苏晚晚关在小黑屋里感觉不到时间,强迫自己入睡以此保全精力。
砰。
打开夹板的声音将她惊起,只见来人粗鲁地拽起她,强行将她拖下车,而后又给她解开了绳索,将干粮扔进她怀里。
“老实点,你跑不掉的,不要白费力气。”
苏晚晚沉默地点头,拿起干粮一点点地啃,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环境。
眼下夜已深,白日那帮人换了简便的衣裳,约莫是伪装成商队了。
他们生火围成一圈,啃着与苏晚晚别无二致的粗饼,无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他们的规矩很严格,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那个要带走袁嘉树的太监,以及袁嘉树自己。
苏晚晚慢慢收回眼神,几不可闻地叹气。
夜深,又是在林子里,难怪他们会给自己解绑,这样的环境即便能跑掉,说不得也会遇上野兽。
只能再等等。
吃完干粮后他们并没有旁的动作,似乎要宿在外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到:“轮流守夜,老五老六你们重点看好她。”
被点名成为重点看护对象的苏晚晚双手抱膝窝在膝上,顺从地闭上眼睛。
夜色深深,风声呼呼,注定是个平常而不平静的夜。
砰砰砰,星空被信号弹炸开,惊起了假寐的一行人。
“撤离!”
或许是太急,也或许是苏晚晚一路上太过于安分,他们没有在绑住她,也没有给她点穴,而是直接将她塞进马车里,急急忙忙就出发了。
苏晚晚的心开始狂跳,她按捺着,寻找逃离的机会。
马车的车窗是被木头盯上的,工艺很粗糙,她试着徒手去掰,果然是无用功。
四处观察,苏晚晚发现马车上堆着不少箱子,她一个个去挑,总算找到一个重量大小都合适的木箱。
抱着木箱,她一点点地敲着木头。
很快的,外头多了杂音,嘈杂而混乱。
苏晚晚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高高抬起箱子,猛地向外砸去!
木条应声断裂,苏晚晚将其掰开,双手撑在上方,这个露出的口子足够让她跳出去。
她往外探,很幸运,他们这是在上坡。
可耳边刮过的大风也很清楚地告诉她,马车行驶的速度有多么快。
帘子被揭开,是总算抽出空档来看苏晚晚的老五,她的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要跳窗。
“老六!这娘们要跳下去了!”
苏晚晚再没有迟疑,一跃而出。
马车并不算是特别高,她也没机会做出防护动作,只能勉强护住头,伴随着落地的一阵剧痛,她开始往下滚落!
身体仿佛被撞成碎片,苏晚晚苦中作乐地想,原来滚是这样儿的滋味。
祸事总是接二连三,就是那么不巧的,她‘砰’地撞上巨石!
不偏不倚的,正好磕在额头上。
苏晚晚痛极了,好在落地运动总算能停下了,她试着用手肘撑住,半坐起身。
这么小弧度的动作,都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她动了动腿,一只脚好像是扭到了,另一只倒是还好,只是擦伤并不大碍。
苏晚晚咬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林子走。
她不能傻傻站在这儿等被抓。
苏晚晚一面艰难地挪动,一面留神着动静,可突然间她腰间一热,竟是腾空而起!
她大惊,是谁悄声无息地出现,还将她抱起?
头顶,是男人不悦得都快冻成冰的声音:“怎么搞得这样狼狈?”
这个声音……
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比她的脑子转得快,第一时间就放松下来,她扯了扯唇瓣:“你来了啊。”
“我不来,等你把自己作死?”赵琮昀咬牙切齿道:“苏晚晚,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
“我伤了头,浑身都很痛,你别凶我了。”
苏晚晚咕哝着,大约是确定自己安全了,铺天盖地的痛意席卷而来,且额头的血并没有止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流失,眼皮重重的,大概随时都能晕过去。
她低声道:“我要撑不住了,你都杀我一次了,可不能再对我下手啊……”
头一歪,她陷入黑暗中。
“晚晚!”
赵琮昀眉头皱得很紧,摸到她头上湿漉漉的血后,俊容瞬间惨白。
他颤抖着手,抱着她困难地从怀里掏出瓷瓶,也不管里头的药有多么珍贵,一股脑儿地喂给她。
前头隐约能听到惨叫声,没有人来给他汇报结果,想必还在胶着中。
赵琮昀心系苏晚晚,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他唤出身边的暗卫,面无表情道:“速战速决,留几个活口。”
听出主子要先行离开的言外之意,暗卫虽不放心他们的安全,却也知道此刻的主子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中,容不得他们质疑。
“属下这就把马牵过来。”
只能速战速决,尽快跟上主子了。
这一切,苏晚晚一无所知,她被带回了汝南王府的别院,由上京特别派来的太医为她治伤。
“这位姑娘运气还不错,都是皮外伤,额头这一处看着虽重,看在没有伤到根本,只需要好生养着,不日便能痊愈,只这一伤疤就不好说了。”
赵琮昀冷声道:“太医院难道没有祛疤的药物,还是说我等小小知县没有资格用此药?”
这么一顶藐视功臣的帽子戴下来,太医可不敢认,知道眼前人还是那个不能招惹的赵公子,他的额头冒起豆大的汗珠。
“您这是埋汰老夫了,祛疤的药物虽然复杂,但只要有材料,现场配置也不难。”
“你说,我找。”
太医苦着脸,硬着头皮接下差事。
祛疤膏有安排了,可苏晚晚却迟迟不醒,饶是赵琮昀将老太医磨得上火,她依然没有醒来。
赵琮昀坐在床边,取过温热的帕子细致地替她擦脸,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睫毛,落到紧闭的双眸,小巧的鼻梁,唇形漂亮却苍白的唇瓣上。
将帕子扔进盆里,赵琮昀慢慢地低下头,他揉着她的唇瓣,替她染上些许的颜色。
“再不醒来,我可要亲你了……”
嫣红的唇瓣随着她的呼吸微张着,如含苞待放的花儿,等着有缘人的一亲芳泽。
他的呼吸愈发重了:“晚晚,是你先勾/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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