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老人家的胡须都抖起来:“藩龙村啊,世世代代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世风日下啊,人难活喽……”
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水凤水清两个女孩子一眼,怜惜的摇了摇头。
水凤一想起刘二栋的样子,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眼见眼前这些人无动于衷,无可奈何,拔腿就走:“我去一趟!”
水清一把拉住她,刚听了德山大爷的话,她就明白了,这刘二栋就是个无耻流氓,村里的事情得他点头,无非就是想借机敲竹杆,外加欺男霸女罢了,她是绝不可能让姐姐去冒这个险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自思忖间,便见刘二栋背着手,一幅悠闲自地的样子过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条尿素布袋改的蓝裤子,印染的蓝色有点褪色了,屁股上还露出一点“尿素”的字样,不过,没有人敢笑话刘二栋,反而是有点艳羡的望着这条裤子。
尿素布裤子虽然样子难看,在这个时期却是一个非常大的人情体面。
先别说现在这化肥尿素难搞,普通的队员等知道消息的时候化肥早就被瓜分干净了。而刘二栋身上这条裤子,听说是国家进口了一点用白尼龙布包装的化肥,化肥尿素用完了,就把这包装袋作价几毛钱一条,卖给了公社和镇上的干部做裤子。
这种裤子普通社员是得不到的,得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分到两条化肥袋子。
刘二栋这条裤子是镇长亲手转赠的旧裤子,他穿着这化肥裤子,走起路来活像一只闲庭信步得瑟得不行的大公鸡。
他表面上看着是闲庭信步,其实在看到大榕树下的姐妹两人时,顿时嘴角扬起了一副志在必得的奸笑,连脚步都不知不觉快了两步。
见那么多人聚在这里窃窃私语,刘二栋皮笑肉不笑的凑过来:“咦,水凤丫头,谁欺负你了?还哭上了?”
一句貌似关切的话说完,又马上对着林父神气活现的指点江山起来:“林为正,你命好啊,这二丫头又还了魂,千年的好事你碰着啦!”
“反正你婆娘病了这么些年了,也下不了地,干不了活,早咽气还省了一张吃饭的嘴呢,这是给村上队上省了口粮哩。”
“林为正,你咋还掉金豆子呢?我好好说话,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听?你个四类分子要好好认识自己的阶级态度问题!”
林父比刘二栋大了整整二十岁,可是此时刘二栋就像训孙子似的训着林父,手里还捻着根旱烟杆子,等旁边拍马屁的人着急忙慌的用火石给点上。
林父低垂着头,脸红胀得像只大虾,但什么都不敢表示,衰老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强忍着不掉下来。
刘二栋对这个老实人的态度感到相当满意,瞧瞧,我在藩龙村就是个人物!这些牛鬼蛇神,别管过去日子过得不错,现在见了我刘二栋,就是嗑头叫爷也不为过!
他得意洋洋的从鼻孔里喷出口烟,转脸喷到了水凤的脸上。
水凤见他心情不错,忙哀求道:“求村长给安排几个人,抬埋一下,让我娘早早入土为安吧。”
刘二栋盯着水凤,眼睛眯起来,一副为难的样子:“现下村上的活多着呢,谁家有余力去帮着个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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