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营这个主意应该是容时弼给他出的,只要进了军营,他便可以找机会往上爬,将整个东罗的军队都收入囊中,等容时弼在风临国内起事的时候,穆兰赫朔带着东罗军队在边境上稍微骚扰一番,风临的军队便会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给容时弼可乘之机。”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能听到辰启天沉沉的说话声,说着的本应是让人有些心惊胆寒的阴谋,墨渊离却没来由地觉得安心:“你已经想到办法了,是不是?”
辰启天揉了揉额头,微微蹙起眉心,道:“我从来没将穆兰赫朔放在眼里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断了他的路不让他进军营的法子太多了,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想什么。”
但是他的表情显然不是轻松的样子,墨渊离正想问下去,辰启天已经说道:“我现在觉得穆兰赫琰有些不对劲。”
“大王子?”墨渊离一愣,下意识地问:“他怎么了?”
“他今日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你在北渝的情况,好像想要打听什么。”辰启天沉了沉眸,面无表情地说道。
墨渊离彻底哭笑不得了:“难不成东罗国三个王子有两个对我一见钟情了?我魅力这么大吗?”
辰启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捏了捏她嫩滑得像刚剥好的忌惮一般的脸蛋,语气仍是有些微沉地说:“我怀疑他在打探你的什么消息,但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直到目前也没收到什么消息,总之这几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在别院里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去,至少这里还是安全的,无论是谁都不敢动到这来。”
墨渊离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记下了。
她来东罗之前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三王子觊觎她,大王子好像也在对她多有关注,这便意味着她在这个小国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盯着,且随时会传到两位王子的耳朵里。
心中有些烦闷,墨渊离躺在床上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没将胸中那口郁气散出来。三王子她现在只能提防着,只要三王子没有公然表露任何心思,她就只能当做不知道,不然万一把穆兰赫朔逼急了,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至于大王子,她尚且不知道穆兰赫琰为何会关注她,但是东罗民间对这位大王子的评价向来极好。温润有礼、谦卑待人,丝毫不摆王室的架子,对普通平民说话时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偶尔他在路上被小孩子无意间冲撞了,他也从不会发火,反而会亲自下马安慰被吓唬的小孩子一番。种种琐碎细小的行为最终堆积成一个形象,东罗民间的百姓对他无不赞叹,一句恶评都没有。
墨渊离自然知道百姓是最容易被愚弄的,但是亲自见过穆兰赫琰后,她并没怎么怀疑,也愿意相信这位大王子就是这样一个品行高洁儒雅的人,所以穆兰赫琰对她的关注纵使让她因为掌握不到任何消息而觉得有些烦闷,但她并没有心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安。
两日后,穆兰赫琰邀请辰启天夫妇到他的府上做客。
按理说穆兰赫琰身为王位继承人是可以住在王宫之中的,但是他以“在外建府居住可以更方面地体察民情”为由要求搬出了王宫,在都城内建了个府邸。
这样一个算不得大的事情也很快在民间传了个遍,百姓很容易相信亲眼所见的,也很容易被感动,穆兰赫琰的声望因此更是水涨船高。
他的府邸建得极为开阔,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小泉流水叮咚作响,有鱼儿跃入水底,时不时吐出一连串的泡泡。柳树成林,在翠绿的一片林海里,风吹过都带着草木的芳香,墨渊离一行人随着侍女七拐八拐,走过一个又一个廊角,数不清经过了多少雕梁画栋,最后入了厅内。
一路上的景色自然是美的,只是墨渊离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暗自琢磨了一路后,直到看见穆兰赫琰身上穿的属于东罗特色的长袍时,才在一瞬间恍然大悟。
这个府邸内的景色和建筑和风临的风格太像了。红瓦青砖,雕梁画栋,这种建筑风格并不属于南疆,应该在风临和北渝才能看到,没想到竟也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墨渊离脸上的讶异,穆兰赫琰轻轻一笑,声音温润得让人觉得如沐清风:“东罗只是南疆诸多小国中的一个,无论是国力还是文化都和风临这样的大国远不能比,我有心学习风临国家建设时的长处,出宫建府时便命人按着风临的建筑风格建造了这座府邸,看来靖南王妃看出来了,是么?”
墨渊离微微颔首,语气中并没有遮掩夸奖之意:“大王子出身王室却不心浮气躁贪图享乐,反而为国为民努力进取着,有大王子这样的继承人,无论对国王来说,还是对东罗的百姓来说,都是一大幸事。”
穆兰赫琰宴请靖南王夫妇并没有什么公事要谈,只是想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一番远道而来的客人,辰启天没多说什么,拉着墨渊离坐下后,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份精美的菜肴,一个接一个地端上了桌案。
东罗人喜甜,桌上的菜肴也多以甜为主,墨渊离看着侍女们将一道又一道菜摆在桌上,心里却在想着穆兰赫琰今日宴请他们过来,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吗?
想得正出神时,“哗啦”一声,一个侍女摆放菜盘时一不小心碰洒了桌上的酒水,酒杯倾倒,酒水哗啦啦全都流到了墨渊离的衣裙上。
“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王妃恕罪!”那侍女见状吓得脸色苍白,赶忙跪在地上对墨渊离不停地磕头求饶,穆兰赫琰见了也沉了下脸色,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意:“你是怎么做事的,靖南王妃是我尊贵的客人,你竟敢污了靖南王妃的衣裙,来人,将她拖下去,打三十个鞭子让她长长记性。”
那侍女顿时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不迭地求饶道:“王妃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您救救奴婢吧,三十个鞭子下去奴婢会死的,奴婢不想死啊。”
侍女的声音太过凄惨,加上墨渊离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觉得她罪该致死,便对穆兰赫琰说道:“大王子不必如此动怒,一件衣裙罢了,三十个鞭子实在有些重了。”
穆兰赫琰顿时满脸羞愧:“府中下人行为无状冲突了王妃,是我御下不严,王妃大度不计较,赫琰实在羞愧。”他转而又看向那仍跪在地上的侍女,严厉地说:“靖南王妃开恩不与你计较,是你命大,还不快谢恩,再带着靖南王妃去换一身衣服。”
那侍女赶忙又对着墨渊离磕了几个头道谢,随即颤抖着站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说道:“请王妃随奴婢去更衣吧,这件污了的衣裙奴婢也会洗好后再给王妃送到别院的。”
墨渊离看了辰启天一眼,目光交汇了一下,便跟着那侍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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