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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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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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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夜晚,门外的白绸随着夜风轻轻浮起。

    微微睁眼,是在自己房间,窗外透过一丝丝月光。肖季莲是被脑海中撕裂般的疼痛给弄醒的。

    午夜之间,阴气最重。体内的恶鬼都在不断地叫嚣着,游走着,啃食着。这种生生地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蚕食却毫无办法的感觉让人窒息,恨不得就这样死了才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死的人要是她?凭什么她肖家要受这种不白冤屈!凭什么她肖家的人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她不服!她自问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她!

    毁葬礼!杀亲父!灭满门!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要亲手讨回来!

    “啊——!”

    肖季莲颅内阵阵撕裂的痛感传来,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自残,她抱着头,面部爆红,五官都疼得扭曲了,在床上翻滚,却连帮她减轻一丝丝的疼痛都做不到。

    玉冬来在她身边守着她,忙活了一天,趴在床边睡着了。最后却是被她的尖叫声惊醒的。

    一醒来便看见肖季莲疼得抱着头在床上打滚,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也散开来了。

    立马上去想要抚慰她,却无从下手,伸手想要拍拍她,“季莲,你这是怎么了?”

    玉冬来的手一把被肖季莲拨开,她咬着牙,“滚!”

    “季莲!你……”玉冬来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慌得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办?”

    玉冬来尝试着再一次想让季莲冷静下来,可谁知才刚伸出手,就被肖季莲的右手掐住了脖子,玉冬来被掐得面红脖子疼,气都喘不过来。拍打着肖季莲的手,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季莲,你是怎么了?”

    肖季莲整个人狂躁无比,无法舒缓体内的疼痛和躁郁,一只手掐着玉冬来的脖子,另一只手砸着自己的脑袋,仍旧在痛苦的哼叫,对颅内的疼痛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琴声,曲调悠扬,行如流水,似乎是在与人轻声耳语,在静谧的夜晚中带着几丝神秘。

    肖季莲脑海中的厉鬼突然发狂,急厉尖叫一声,震得她头皮发麻,立马松开了掐着玉冬来的手,捧着头“咚咚咚”地撞墙。

    玉冬来好不容易夺过呼吸,摸着自己被掐得发疼的脖子,看着撞得额头红肿的肖季莲,赶忙上去阻止她。心疼地说:“季莲,季莲!别撞了!”

    肖季莲脑海中的厉鬼一阵尖叫之后,居然渐渐平息缓和了下来,似乎是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她自己也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消耗,又睡了过去。

    玉冬来看着怀里再次昏睡过去的肖季莲,不敢吵醒她,只能是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好这些之后,一转身,便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踏着门外月光而来。

    一支玉簪束起大半头发,只留几缕披散在身后,带着飘飘逸仙之感。背上斜负一把通体洁白的玉琴,只五弦,较于常人的少了两弦。眉眼温和,嘴角含笑,与玉冬来有七分像。

    “大哥,怎么是你来了?”听方才的琴声他便知道来人的身份了。如今微谷玉氏的家主玉冬竹。

    玉冬来收到肖家出事的消息之后,赶不及回家禀报,自己骑快马连带法术御行,这才紧赶慢赶,连夜到了肖家。他留了信,叫下人回去找人来接应,未曾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大哥。

    “肖家被人灭门,只余一女,家主肖延亮都死了。身为四大世家之一,我难道不该来吗?”玉冬竹的声音清亮如流水,带着几丝温和之感。

    “她这是怎么了?”玉冬竹上前拿出肖季莲的手,一搭脉,脉象微弱,渐趋于无。可又号不出什么病因,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收回手,替她掖好被子。

    家里遭受如此劫难,醒后发疯,伤人自残,体内微弱的真气乱窜,只怕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失心疯。

    “大哥,季莲她……”玉冬来有些心急。

    玉冬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症,只怕这病不简单。倒是你,她发狂都要杀你了,你怎么还不用‘七念’吹奏‘困灵调’?”玉冬竹轻声训斥着弟弟,真是白白佩戴了七念,更是白白苦修困灵调了。

    困灵调是玉氏独有的曲谱,不论玉氏嫡系子弟修习何种乐器,若是想下山都必须学会这首曲子。

    困灵调据传是玉氏祖先所创,曲调悠扬,行如流水,不论是听者还是演奏者都有静心凝神的功效,因此得名。修为高者,可以此为武器,控制他人。

    “我一时慌张,忘了。”玉冬来不好意思地摸摸腰间玉笛,“更何况,往日季莲的功法都在我之下,今日不知为何,方才她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我竟然是半点都反抗不得。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你方才说她掐住你你反抗不了,那为何不用法术,施术推开她?”

    玉冬来抚摸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回忆道:“说来奇怪,她不仅力气大了不少,方才她掐着我的时候,我体内的法力就像是被禁锢了一样,无法施展。”

    玉冬竹听了,眉头拧得更深,只怕此事没有这么容易翻篇。

    冬来见哥哥愁思,“哥,怎么了?季莲她……”

    玉冬竹松开眉头,站起来,笑着拍拍冬来的肩,又是温润如玉状,“无事,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她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已经带人来,让他们去收拾和打扫肖家了。”

    冬来轻嗯一声,玉冬竹便笑笑离开了。

    玉冬来站在床前,看着沉睡的肖季莲,心中一阵怅然,遭此大劫,也不知道季莲能不能挺过来。他抱着七念笛,守在她身边,睡着了。

    而此时的肖季莲在睡梦中很是不安稳。梦中她站在一片黑雾茫茫的地方,周围什么都没有,可是到处都阴森森的,透着诡异。

    她抬腿想离开这儿。可是一抬脚就被脚下的光阵给弹了回来,一时间,周围都亮堂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黑雾,却处处埋藏着金色的光线,若隐若现,叫人看的不是很清楚。

    肖季莲站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无心阵。”

    “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你对这儿还是很有印象吗?”

    肖季莲环看一周,没有人影,朝着空气发问:“你是谁?”

    “我是谁?”笑声如银铃,可却让人心里瘆得慌。“我可是你创造的好东西。因你而生,因你而灭。”声音渐近,“魔莲!好久不见!”

    “你在哪儿!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前世今生!”

    肖季莲看着眼前一片黑色,阵法的符号是不是显现出一些金色的光芒,她心中的恐惧在随着这片黑色逐渐蔓延。

    “我在哪儿?”那声音的主人好像是听见了不得了的笑话一样,“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不知道我在哪儿?魔莲,你这个上仙当的也未免太不合格了些吧?又或者我该叫你肖季莲?”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可是随着这阵笑声,魔莲的脑海中突然开始一阵阵的剧痛,难以忍受。

    她难受得尖叫,“啊——”,在地上打滚,可是却像是有人抓住了她的双手一样,禁锢住了她的身子,怎么都翻不过来。

    “季莲,季莲,你醒醒!醒醒!”

    “啊——!”

    随着一声尖叫,肖季莲从哪个诡异的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玉冬来跨坐在自己身上,左手抓着自己的手,右手摇着她的肩,有些懵。

    “你这是在做什么?”

    玉冬来看肖季莲醒过来了,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姿势,也有点儿懵。

    他立马放开肖季莲,翻身下床,“额……你,醒了……”,玉冬来有些紧张地捏着七念笛,“我刚刚醒来,看你做噩梦了,一直在问‘你是谁’什么的。然后有总是尖叫不醒,肯定是在梦里受什么刺激了,就想叫醒你。”

    肖季莲坐起身,额头上还浮着一层细汗,看一眼外边,天都亮了。“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们是朋友。”玉冬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很真诚。

    可肖季莲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依旧是温润如初,不染世事。若是十几天前,只怕她也会有着这样一双天真善良的眼睛。永远充满着希望,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就像是温室里开得最娇艳的花儿一样。

    可是现在呢?肖季莲嗤笑了一声,“朋友?”

    朋友是什么?是你最信任的人却做着最对不起你的事的人。朋友算什么东西?用看不见摸不着的两三句诺言来维持的可怜的人情?哈……

    “那都是狗屁。”

    玉冬来心里一惊,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肖家其他子弟都安排好了,你父亲的尸体也用上好的檀香木棺材装起来了,就放在你哥哥和榆木旁边。你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再去看一眼。”

    “出去。”

    肖季莲听见这些字眼一个个地往自己耳朵里蹦就忍不住回想到那一天的事情。刀光剑影在眼前浮过,惨死尖叫在耳中长鸣,血染白绸,遍地尸首在脑海中一遍遍重现。

    玉冬来看她此刻的状态不太好,也不敢再多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一个人静一静,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他带着犹豫,一步步走到门口,背对着她,停下脚步,“我不知道别人,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闯险地,杀妖魔,经生死。这桩桩件件,我都不会忘。”

    玉冬来出去了,把门关上,这房间里就剩肖季莲一个人,她屈膝抱着,把头枕在膝盖上,寂静无声。

    寒冬将至,一场屠杀过后,尸胡山上仅剩的鸟儿都跑光了。冬日的清晨,静谧得有些可怕。

    走廊上

    玉冬来关门之后一个左转便看见不远处,负琴站在廊下,白衣飘飘的玉冬竹。

    他走上去,站在身旁,“大哥。”

    “嗯。”

    “一夜未眠。”玉冬来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语气很平稳,“有心事?”

    玉冬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远处的风景,昨日繁盛,今日凄凉。“查看过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了。”

    “季莲休息的时候检查过。”

    “发现不同了。”玉冬竹的语调并无任何变化。

    “嗯。”玉冬很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江景之带来的人死后的身体和面容都呈现出了不同程度上的干瘪,难以辨认原貌。不是与人打斗活着是被法术所伤。”玉冬竹转头看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后半句话不再说下去。

    玉冬来知道哥哥的用意,虽然有些不愿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却还是不得不将后半句接了下来,“倒像是被魔物寄居,吸食了精气。”

    玉冬竹对他的回答心生满意,但始终还是有几分担忧。他放下这个话题,看着眼前的梁木,下人们清洗了很久,但无奈血迹太多太深,有些地方还是留下了几丝抹不去的痕迹。

    玉冬竹反问他:“冬来,你觉得以如今的玉家有没有资格拿下肖氏?”

    玉冬来有些惊讶,连忙想打消玉冬竹的念头,心急道:“这是趁火打劫!大哥,季莲是我生死相依的朋友,过命的交情,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撑起玉家?”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会不在?我如何撑得起整个玉家?”

    玉冬竹回头看了看他,笑了笑,“当初让你去历练就是想让你以后撑起玉家的。”他眼里难掩一丝失望,“我再问你,如果你也不在了,冬羽可能撑起玉家?”

    玉冬来有些被问糊涂了,“大哥,你明明知道,冬羽天生耳疾,听不见声音,无法修习音律。玉家以修习音律为主,若是让他去撑起玉家,下面的人都不会服他的。即便是他继任了家主之位,以后也会走得很艰难。”

    玉冬竹叹了口气,微不可见却还是被玉冬来捕捉到了,“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玉冬竹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将他们保护得这么好,如此不谙世事,依赖于他,自己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也有些不知道了。“我想带肖姑娘回玉家。”

    “大哥不说,我也正有此意。”玉冬来倒是高兴了。

    “她如今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只会触景伤怀。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没人照顾也不合适。”

    看着自己弟弟一心为肖季莲打算,玉冬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我会让她住进清屿室。”

    玉冬来有些没反应过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旁人不知道,他还会不知道,清屿室全部是以大咸山上的清音玉所建造的,与其他房屋相隔开来,是个被扔在后山,孤立的场所。那可是玉氏嫡系子弟关禁闭受罚,以清心禁欲的地方。

    他急忙抓住玉冬竹的袖子,“会发生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你凭什么关她!更何况,她不是我玉氏的嫡系子弟,你没有资格关她!”

    “若我接管玉氏,娶她为妻呢?我有没有资格?”

    这十几个字就突然像是震天雷一样在玉冬来耳边“嘭嘭嘭”地响,玉冬来都有些傻看着自己的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冬来,有些事,即便是我不做,也会有人来做。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玉冬竹看着自己弟弟,终是有些不忍心,却又只能在心底感慨一声,“如今,是风雨欲来啊。”

    “可她未必会嫁给你!”

    “这就是我的事了。放心,我不会强求,一定会征得她的同意的。”玉冬竹的嘴角带着几丝玩笑。

    “大哥。”

    可是玉冬来却看出了他眼里的无神和疲惫,这是从前不论有多难,他都不曾有的。不是身体上的累,像是心里没了希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那你为何这般精神萎靡?”

    “我不过是对肖姑娘一见钟情,想娶她,怕你难过罢了。”玉冬竹笑着打趣冬来。

    “哥,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

    “我知道。”玉冬竹转身往大堂走去,“冬来,我和肖姑娘成亲之后,就和她一起搬到清屿室去,玉家就交给你了。”

    交代完话,头也不回,只留背影。

    玉冬来对着空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哥突然之间觉得做出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明显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可接管肖家、娶季莲为妻、同住清屿室,这些决定又不像是草率做出的决定,倒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

    大哥,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玉冬来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自己大哥的想法,可是,他虽然为人温和,但做事却果断彻底,做出的决定却从来没有更改过。

    玉冬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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