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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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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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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底可比方才的那一层冷多了,肖季莲从一层碎石泥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吐出口里的灰尘,拍拍身上的灰尘,觉得阴森森的。

    身后传来声响,一看他们都下来了,肖季莲也就安心了。

    阳青栎比她心急,拿着血玉佩就往前走,血玉佩逐渐微微亮。

    阳青栎看见一个地牢中间围筑起一个石头做的牢笼,六边形,只靠近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在这一片幽深的地底,又能有多少光亮。

    他站在牢笼的门口,看见了里面的人,带着哭腔,“哥——”

    里面的人早就消瘦得不成人样,有些费劲地抬起头,看见他,扯出一个笑,“听见声响就知道是你们了。”又垂下了头,晕了过去。

    “哥——”

    阳青栎扯着牢笼上的锁链,施法用劲不仅打不开还差点将他弹开。

    江景之走过来,看见那锁,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根千年冰丝,将冰丝放入锁孔中,只见冰丝自己逐渐汇聚成一把钥匙的模样,他一拧,锁开了,取下锁链,打开了门。

    阳青栎立马进去,玉冬来也跟进去,将人扶起来。

    江景之看着没有跟进去,手里拿着那副锁,冰丝用过之后,掉了出来,断成了一截一截的,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肖季莲站在他身后,看见他有些呆滞,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停了停脚步,轻声道:“日后还有机会再炼的。”然后去帮着搀扶程元笙了。

    江景之看着聚在一起的人,苦笑了一下,炼得再多,也不是这一根了。

    可没了就是没了,再徒增伤悲无益。江景之就不进去了,他一转身,看见了身后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的榆木送来冰冷的目光,心里一滞。江景之朝他友好地点点头,可榆木却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人。

    江景之忽略掉心里的这点儿怪异的感觉,走在前头带大家出去,其他人扶着昏睡的两人跟在身后。

    江景之带着大家走出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都走到门口了可方才还在的两个守卫却不见了。心里大叫不好,江溟来了。

    他朝着周边环视,却没有找到人。

    “是在找我吗?”声音从上面传来,江景之看见江溟站在屋顶之上,而他旁边是用蛇尾卷住的两个死人,没有生气的被尾巴吊在空中。

    身后的人看见这一幕,也是大惊。

    还是江景之先冷静下来,开口:“江溟,你想怎么样?”

    江溟甩掉尾巴上的两个人,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江溟收回尾巴,依旧人模人样。

    “我想怎么样?”

    江景之看着那两个守卫,脑袋朝下,鲜血淋漓,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不想对你们做什么的,可你们真是管得太宽了,惹我生气了。”他抬脚一跃,飘飘似仙,落在他们身前。

    江溟离他们近了,闻见了他们身上的气息,如此熟悉。真是叫人生气,那个老家伙,把一身修为渡给这几个蠢货。

    江景之看只他一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大长老呢?”

    江溟听见这个问题,嘴角上扬,嘲讽这些愚蠢的家伙。

    他闭上眼,回想起了方才江渲死在自己面前时的场景,控身符咒花了他不少时间,等他强行解开的时候,那个老家伙的身体都开始凉了。

    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他真是想把江渲一脚就给踹飞。可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他的尸体放在了床上。

    老家伙睡得倒是安详,一闭眼就去了,给他留下个这么大的烂摊子算是怎么回事。

    江溟睁开眼,喟叹一口气:“看在江渲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们。放下程元笙,我绕你们一条命。”

    “你做梦!”阳青栎瞪着他,搀扶着哥哥。

    “那就不要怪我不守诺言了。”江溟今日情绪不好,正欠人收拾,有人愿意送上门,他自是求之不得。

    没有人看见江溟是怎么出手的,等回过神来,阳青栎已经被黑雾卷起,扣住脖子,挂在空中,呼吸不过来。

    江溟看着他窒息的模样,觉得厌烦极了,“你身上是江渲的功法,我不动你。可你真是太吵了。”

    话语间,黑雾一动,阳青栎被甩到了墙上,早就昏了过去,像是泥巴一样软塌地滑落下来。

    “青栎!”

    众人焦急,想不到在江溟面前,他们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玉冬来把阳青栎哥哥放在地上,拿着玉笛就冲上去想要与江溟一较高下。只可惜,他曲调还未成形就被江溟击落下来。玉笛也“哐啷”一声响,掉在了地上,好在质地精良,未曾损坏。

    江景之见此也不能袖手旁观,拔出剑想再一试,只可惜不过是螳臂当车。除魔剑对江溟还算是有些用,可在江景之手里连近他的身都难,还未到跟前,就被击倒在地。

    江溟看他败得这么惨,都不忍心,走过去,把他脱手的剑踢到他身边。

    江景之痛得躺在地上起身不得,看着江溟从自己眼前走过,拽住他的衣摆,“长老,别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只要你不再伤人,我们不会追究的。”

    江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拿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一个剑客连剑都拿不稳真是枉为江家人。”然后踢开了他的手,朝着昏睡的程元笙走去。

    肖季莲一直搀扶着程元笙,榆木见江溟过来,立马挡在肖季莲面前。

    肖季莲放下程元笙,拨开榆木,“你守好他们。”然后以一人之身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开口便是调笑道:“表叔父,在小辈面前,这般打打杀杀不太好吧。”

    江溟见她开玩笑,也调笑道:“只要你把她交给我,我便不为难你们。”

    “是嘛,到底谁为难谁啊?你瞧瞧周围。”肖季莲随手把弄着腰袋上挂的穗子和之前徐工送的玲珑引。

    江溟懒得花眼光去看,周边不知何时早就站满了江家的弟子,就连三长老江涣也来了。

    如此大的动静,来也不奇怪。只是看了方才的打斗,谁也不敢贸然插手。就连江涣也不敢阻止此事发展。

    肖季莲看着江溟笑得阴森,“表叔父,要不还是你求求我吧,你现在就是收手,别说我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一处容身之地,只怕他们也不会答应吧。”

    “季莲,倒是第一次这么叫你,也不知道你父亲那个混球是怎么叫你的。”

    肖季莲听见这话,脑袋上冒黑线,现在是认亲的环节吗?搞搞清楚情况好不好。

    “我父亲怎么叫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你父亲怎么叫我不关心,可季莲,我今日是不会收手的,她——”江溟指着程元笙,“我是一定要带走的。看在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上,我放你一马,可你要是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肖季莲见他动怒了,冷声道:“你入魔一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四大世家没有人会放过你的。你今日出了江家就会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到时候你就是有再高的法力又如何,你敌不过天下人。”

    “那就不劳你这个小辈费心了,我就问你给还是不给。”江溟失去了耐性。

    “不给!”肖季莲也动怒了。她暗中积蓄法力,凭借她在凡间修炼的这些法术根本不是江溟的对手。看来只能兵行险招了。

    肖季莲将手背在身后,手上冒着金色的光芒。

    眼看着江溟的魔气袭来,肖季莲刚想与他对上一掌,可是却被榆木从背后一个猛扑,一同倒在了地上。

    江溟见此,见缝插针,一个袖手就把身后的程元笙带走了,化作黑雾,消失在空气之中,连点儿灰尘都没留下。

    肖季莲真是被气死了,推开榆木,坐起来,“榆木!你这是做什么!”

    榆木低着头,声音很低,“我怕你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要不是你,江溟能这么轻松地把人带走吗!”肖季莲气死了,正想训斥他一顿,却见榆木嘴唇发白,一下子就倒在了她身上,肖季莲慌了神,一看他身后,发现了还在冒着魔气的伤口,“榆木!榆木!”他无法应答。

    “真是个榆木疙瘩!”肖季莲就地打坐,向他输送法力。

    许久过后,三长老把其他人都安置好了,她才睁开眼。

    已是日渐黄昏了,肖季莲扶起榆木,婉拒了三长老的帮忙,把人带回了院子里。

    清晨醒来,肖季莲看着躺在床上依旧紧闭双眼的人,长叹一口气,“看在你是保护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算是逃过一劫,那样的法术用过之后就是无尽的昏睡,如今也不是什么安稳的时局,自己便是昏睡也不放心,不使用也算不得坏事,肖季莲如此安慰自己。

    “算了,不想了。”

    她给榆木掖好被子,方才三长老送来消息,他们在江溟的房间里找到了大长老的尸体,屋内一片狼藉,尸体都凉透了。三日之后举行大长老的葬礼。

    大长老生前不喜欢大操大办,这次仪式从简,不日就会下葬。

    肖季莲心中颇不是滋味。来江家才多久,死的死,逃的逃,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太岁了。心里盼着榆木要早些醒过来,他不再身后看着她,肖季莲心中还真有些不习惯。

    半晌午,江景之前来,探望榆木,“人还没醒?”

    “没有。”

    “这一次,辛苦你了。”江景之看着肖季莲脸色青灰,黑眼圈都重了不少,有些心疼。

    肖季莲摇摇头,“没事。”转而问道:“他们呢?”

    “青栎醒了,知道元笙被掳走之后,生了一场闷气,怪自己保护不了她。然后一直守在他哥哥身边。他哥哥身体虚了许久,还没恢复。冬来在旁边照顾他们。”

    肖季莲听见这几位的情况,点点头,“你还要处理大长老的丧事,这些日子辛苦了。”

    江景之倒是无碍,“希望榆兄可以早日醒来。”

    肖季莲看着这个躺着一事不管的人,心里没底气,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我给他渡了气,应该快醒了吧。”

    “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江景之关心道。

    “嗯。”肖季莲看着他也脸色不算太好,这一场闹剧,大家都不好过,“你先回去吧,江家还这么多事情都离不开你。我送你走吧。”

    江景之点点头,随她出去,站在门口,“那就不打搅了。三日后的丧礼若是你不愿来……”

    肖季莲打断他,宽慰道:“我会来的,你放心我不是普通女子,这一点事情,打不倒我。”

    江景之知道自己多想了,“那我先走了。”

    肖季莲目送着他离开,又回到房间,只见方才还紧闭双眼的人此刻却拿阴沉的目光看着自己。

    肖季莲觉得背上发凉,“你醒了。”她走近,坐在床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身上的伤口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你喜欢上他了?”

    从前的阳青栎不论再怎么与她故作亲密,他都不会担忧。阳青栎拿江景之假装吃醋的时候,他也是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只有他守着她的秘密,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可是昨日的关切,今日缠绵悱恻的眼神,还有从前的种种,她明明不是有多余的闲心的人,可却总是在帮助江景之。他开始怀疑,也不得不怀疑。

    肖季莲闻言,一愣,然后嘴角一咧,笑出了声,“想什么呢?”她把手放在榆木额头上,“脑子没发烧啊。”

    “可你对他总是这般友好,维护他,帮助他,在他不开心的时候甚至还会开导他的心事。”榆木死死地盯着肖季莲的眼睛,“你不曾对任何人这样过。”

    肖季莲被他这么看着,心里有一瞬的慌张,然后喟叹一口气,榆木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许多事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他既然都开口说她反常了,那便是她已经做得很明显了。

    肖季莲放空自己的眼神,“我不知道,我知道每次见到他,我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像是前世欠了他的一样。我见不得他被为难,不忍心看他受伤。”

    她手里揪着被子,“至于你说的喜欢,我想大概是没有的,我还想着要帮他娶一房好妻子,看着他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呢。”肖季莲看着榆木笑得娇俏,“好了,你现在有伤在身,好好休养,别想这么多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肖季莲起身出门,她没有注意到在房间另一个折弯的走廊上,露出一片红色的衣角。她只知道自己对着江景之有一种本能的愧疚感,像是上辈子欠了他许多许多一样。忍不住这辈子就想护着他。

    江景之回来本是想把手里的金疮药交给她,昨日她从地牢里摔下去,后来被扑倒,手和手臂上也有不少擦伤,他本就是想来送药的,说了几句话,倒是把此事忘了。

    江景之看着她去厨房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药,随手扔在了院子里。他要这愧疚何用。然后大步离去。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时间静止术,多年后的江景之一定会想时间能静止在此刻就好了,哪怕伤心,哪怕难过,哪怕不舍,至少这个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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