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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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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见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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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不得夫君与家姑宠爱,就会遭受歧视。这个道理,慕君很早以前就懂了。

    可她手下的人却不懂!

    当良妪回到三益堂,看到奚女们端上来难吃的吃食、混浊的浊酒时,脸色铁青。

    “少君,此猪食也。”良妪看着放在案上的铜甗,双眉紧皱。

    朱仙镇的程府,虽不是顶级世家,可也是每日能食一顿肉。可是自来了长安,隔日才可以食肉。而且观看盛放在簋中的肉羹,又黑又烂,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肉质。

    良妪的愤怒,已达到顶端。

    慕君淡淡一笑,看着奚女渺渺自酒樽中舀出一杯浊酒,注入漆耳杯中,抿了一口。

    酒是酸的,而且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她一品便知,这是普通的秫米酒。与她在宴席上所饮用的鹤觞酒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鹤觞酒并不是大司马府中最好的酒。最好的酒就藏在宇文显的地窑中,名‘千日醉’,轻易不给外人饮用。

    千日醉,是她用蒸馏之法所制成,其香弥久,酒味深浓。

    那时,她与宇文显感情尚好,愿意为宇文显做事。因不喜低度白酒,便研制出了蒸馏之法。后来,随着她与宇文显关系恶化,蒸馏房便弃而不用。

    细数起来,那地窑中的酒只怕也不剩多少了吧!

    慕君嘴角微微翘起。

    见慕君神色淡然地吃着这些粗食,良妪却是忿然:“少君,简直欺人太甚!君乃淮阳候府少君,二三子拿出这等粗鄙的食物,是瞧不起少君还是瞧不起我们程氏?”

    渺渺偷眼觑了觑慕君,见到慕君面色如常,虽是不满却也只是忍着不说话。

    良妪又道:“方才,仆去灶房端食物之时。灶房的二三子狗眼看人低,明明有大块肉食,却偏偏不肯给咱们。少君若一直忍耐,只怕那些奚奴登鼻子上脸,以为咱们三益堂好欺负!”

    “中原爱豆羹白饭,綦脍熟肉,长安爱肉糜,妪在这一点,怕是误会了。”慕君看了良妪一眼,轻声而叹,“妪在舅母身边服侍了十几年,一双眼睛也看过了人世百态,又因何不知灶房克扣我等食物的原因?”

    良妪听了这话,忍无可忍,道:“那少君因何今日不去拜见老夫人?只消少君将此事告知老夫人,老夫人能会不替少君做主?”

    慕君冷冷地看着良妪,心生厌烦。若她硬闯,确实能闯入四箴堂。

    可是闯了之后呢?还有以后吗?

    这良妪为了农氏,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却根本不替自己考虑。

    “妪,你可还记得舅舅现任何职?”慕君决定点醒良妪。

    良妪傲然道:“乃一县之尉!”

    “是极!那妪可知大司马为何职?淮阳候乃何职?”

    良妪一怔,狐疑地看着慕君,“大司马乃三公之一,淮阳候乃是关内候,官职自然很大了。”

    “原来,妪也知道啊!”慕君瞥了一眼良妪,就不再说话了。

    被慕君堵了话头,良妪脸色难看的很。

    奚女渺渺垂下头,抿紧了唇。

    ……

    淮阳候府。萳音院。四箴堂。

    所谓食无言寝不语。

    萧氏出身兰陵萧氏,身份高贵无比,礼仪与规矩在她幼年时就深深地印在了骨头之中。

    她用餐之时,整个屋内可闻落针之声,连声咳嗽也无。

    直到飧食用完,四周服侍的奚奴老妪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快速的收拾。

    “新妇可还规矩?”萧氏扶着内院知事秦嬖奴的手臂缓缓朝着外走去,走到室外,由奚奴服侍着穿上木屐,而后下了台阶。

    秦嬖奴微躬着身子,笑得即可亲又温和,“禀主母,新妇每日晨昏定省不断。闲来无事时就去后院中走走,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举动。”

    “倒是,”秦嬖奴抬眼看了看萧氏,斟酌着道:“倒是新妇身边的良妪,整日介守在四箴堂外,颇惹人厌。”

    萧氏勾唇一笑,“门户出来的。”言语中讥讽之意甚重。

    正说着话,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显儿回来了吗?”

    “君候一大早出城拜祭,现在还未回。”秦嬖奴脸上带着笑容,“主母勿忧,君候至孝。若是回来,定然会先来拜见。”

    听到拜祭这两个字,萧氏脸上的神色微凝。

    她的夫君就死于这一天,可偏巧又是王夫人的生辰。

    在她夫君去世这一日,王夫人大肆宴饮,萧氏本就是一腔怒火。

    所以平阳公主来闹,正合她心意。

    萧氏觉得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去唤新妇。”

    秦嬖奴微露喜色,又很快地掩饰住。

    ……

    听到萧氏要见慕君,良妪喜不自胜,连声催促慕君梳妆打扮,恨不得将农氏所赠的珠宝首饰全部都插到慕君头上。

    慕君被不胜其烦,最后只得强行令渺渺梳了个头,鬓间未戴任何装饰品。

    “少君,第一次见家姑,以艳丽稳重为上啊?”良妪见到慕君穿了素裙,又未着脂粉,有些急了。

    慕君懒得应付她,只得说了实话:“妪来了淮阳候府数日,难道竟不知今日乃是家翁的忌辰吗?我若是满头珠翠的,岂不惹家姑生气?”

    良妪顿时怔住了。

    渺渺看了良妪一眼,忍不住道:“此事,淮阳候府尽知啊!妪整日往四箴堂去,难道就没打听打听?”

    良妪被慕君怆住,却不能忍受渺渺训她,闻言便提高了声音,“你算哪个牌子上的物件,竟然也敢教训起我来?”

    慕君摇了摇头,扶着渺渺的手臂就往外走。

    良妪还想再说什么,却也只得住了嘴,紧紧跟上。

    ……

    到了四箴堂,看着跪坐在上首面容严肃的萧氏,慕君展了展袍袖,以手加额拜了下去。

    “见过阿家。”

    萧氏没有出声,用银匙轻搅茶汤,而后优雅地端起托盏。

    “可是习氏阿女?”萧氏四十开外的年龄,生得雍容华贵,说得一口洛阳雅音。

    “回阿家,正是阿女。”慕君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萧氏嗯了一下,身边有人将慕君扶起,又加了一榻。

    见到慕君在榻上规规矩矩地跪坐,姿态优雅如世家子弟。又见她身着素裙,未施粉黛,鬓间没有任何饰品,萧氏略略颌首。

    “女来了几日,可还习惯?”

    “多谢阿家惦记,女自入府中后,僮仆敬爱,媪妪尽心,无有不如意之处。”

    萧氏放下托盏,凝目望她。

    秦嬖奴也打量了慕君一眼。

    慕君坐在榻上,微微而笑,端是宠辱不惊。眉色淡淡,眸中没有半点幽怨。

    萧氏轻轻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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