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余与乳母一起在哄未兮睡觉,丫头来传太子妃已到院门前。祝余忙收拾好自己的穿戴,让乳母将未兮抱走,在丫头的提示下,迎接太子妃。
在门口跪了半日,才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祝余未敢抬头,直到看见华美的裙角像春风一般飘到自己身边,祝余忙叩头请安。
太子妃轻轻弯腰将祝余扶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道:“你我也算旧相识,妹妹又何必如此拘礼?”
祝余抬头细细的看了看太子妃,道:“娘娘大约是认错人了,我与娘娘并未见过面。”
太子妃惊讶道:“妹妹难道不是阿余?”
祝余回道:“我是阿余,只是不是娘娘口中的阿余。想来这天底下长得一样的人多了,娘娘认错也是有可能的。”
太子妃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追问,拉着祝余的手进了屋内,命下人全部退下。
太子妃道:“我听说了太子的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担心他……阿余,我知道你们不是凡人,我求求你,救救他!”
祝余忙安慰道:“娘娘勿要担心,静殊已经去了。”
太子妃听到静殊已去救人,这才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呆了片刻便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太子妃身边的丫头会宁道:“娘娘,奴婢没有看错,她真的是从前太子爷宠爱的侧妃,就是那个妖女!”
太子妃淡淡道:“这还用你说,她又回来了……”顺手摘下路边的芙蓉,在手中把玩着。“只是不知道,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既如此担心,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就……”
太子妃阻止道:“不可!太子还未救出,我们又怎能添乱!”
“娘娘多虑了,有一种毒是不必立刻死的,非得要等个两三年才能显出毒性来,更何况她是妖,她若不死,死的可就是我们。”
太子妃站在路口,头上的珠玉凤冠让她喘不过气来,闭眼叹了口气道:“既然她前尘皆忘,为何我们还要苦苦纠缠过去。”
静殊往西南行了三百里,到达青要山。静殊在天上盘旋着,青要山仙雾缭绕,流水淙淙,鸟语花香,实在想不出来这仙气蓬勃的地方,怎么会孕育出吃人的妖怪。
静殊使出灵气,将云雾拨开,见一宝塔矗立山间,遂幻成人形在落在塔前。
静殊在门前喊了几声,出来了一位极美的公子,衣袂飘飘,容颜如玉,只是行走间略有驼背外八。静殊不禁感慨道:果然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事。
那人张口嚷道:“呦,刚掳来一个美人,又来一个美人。老天爷还真是待我不薄啊!”
静殊皱了皱眉,不想如此秀美的外表竟配了副猪叫般的嗓子,越发感慨起来。
静殊往前行了几步,自报家门道:“在下乃赤瑶山静殊,不知阁下?”
那人扯着嗓子道:“我管你是哪里的,你来我这里作甚?”
静殊客客气气道:“我听说阁下将我一朋友请来此地,因家中父母挂念,所以托我来这一趟,还望阁下莫要为难。”
那人道:“话说的挺漂亮,你快些回去吧,我也不与你为难。”
静殊道:“在下乃是受人所托,怎好无有所获的回去。”
那人掐着腰道:“我有些事只与太子爷计较,其他不相干的人大可以放心。”
静殊心内苦笑:你掳走了当今太子爷,就算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到最后都会上升到谋反乱国的境地。
静殊当下扯着脸皮道:“阁下是真的想逼我出手吗?”
那人仰天大笑,指着静殊道:“就你?你可得了吧,我看你灵气弱的不行,还想跑到我这里救人,我劝你别异想天开了。”
静殊脸涨得通红,道:“你说谁不行呢!老子当年大杀四方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那人道:“谁不行谁知道,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闲聊,后会无期。”说着就回到塔内,将门牢牢关上。
静殊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看着紧紧关上的门又无可奈何,转头回去又觉得在祝余面前失了面子,无奈之下只能去找昔日好友想想办法。
往南行了半日,才到扶苏山,山外有厚厚的仙障,静殊无奈施法换来仙童,道:“快去禀报你家仙翁,就说赤瑶山静殊找他们有急事!”
约半柱香的功夫,仙障才散去,静殊一路匆忙的跑到后花园,见二人正在莲池边喝酒赏花。
静殊打了个口哨,唤来青鸟,道:“你去告诉我家娘子,说我在外一切安好,让她照顾好自己,不要挂念我。”
静殊挑个位子自己做了,拿起杯子喝了几口酒,道:“您二位真是悠闲,兄弟我都要死在外边了,也不关心我一下。”
青衣少年抬眼望向静殊,道:“静殊兄的样貌竟毫无从前的影子,这处事的风格倒是几千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了。”
静殊将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道:“若非情非得已,我当初又怎愿换上这张脸,为着这张脸不知生出了多少误会。”
青衣少年道:“想当年静殊兄可是随天帝出战征讨四方的神,怕过谁?怎么几百年没见竟怂成了这样子,真是可惜、可叹!”
静殊挑了挑眉,道:“你就得了吧,想来两位仙翁没事聊天时,就没有掐指算算如今凡间出了什么怪异的事?”
旁边的蓝衣少年答道:“静殊兄如今已不是神,且记在人间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静殊将手一摊,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身在其中,事不由己。”
“其实说起来那妖怪与你倒有些牵连。”蓝衣少年道。
静殊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蓝衣少年继续解释道:“当日你为了一位仙娥下界为妖,闹得整个天宫乱七八糟,天帝一怒之下将你仙府上的所有仙仆贬下人间,与你关系远点的就只销去仙籍,与你关系近的,早已入了轮回。就连你府上的两只仙耗也被扔了下来。”
静殊听到这事,先是气的牙痒痒,又觉得心有愧疚,只道:“原是我对不住他们。”
蓝衣少年继续道:“你今日所见的就是你当日宁虚府的门卫,名叫沈星野。此人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名叫沈星阔。”
“我记得当年我府上的仙仆并不多,门卫就只有一个,若他真是我府上的,怎么还有一个弟弟?”静殊疑惑道。
蓝衣少年呡了口冷茶,润了润嗓子道:“这其中的缘故我也不太清楚,你若想真心内疚,何不再把他劝回正途,此事也权当是他的劫难,日后又可飞升成仙。”
静殊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卖个关子不想说?”
青衣少年道:“云怡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爱信不信。”
静殊被噎的笑了笑,道:“这样做也行得通,只是如今我灵力微弱,来一趟你这里都费劲。”
云怡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道:“这还是从前我受伤时,思悠送我的,或许能助你恢复些灵力。”
对面的思悠见是自己送给云怡的丹药,想伸手夺过来,却被静殊抢先一步拿在手里,气道:“这药喂了他,还真是浪费当年我辛辛苦苦、跋山涉水采的草药。”
思悠又转头对静殊道:“算你好时运,如今天上地下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粒了。”
静殊端详着黑色药丸,道:“这药如此珍贵,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云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药对恢复灵力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要拿来做别的用处,只怕还不如一个馒头的用处大。”
静殊觉得有些失望。
云怡笑道:“静殊兄也不必太过难过,木强则折,凡事不要太过强求的好。”
静殊道:“就算不是我的,只要我想要,那就是我的。”
云怡摇了摇头道:“看来这几百年里,静殊兄还是没想明白。”
静殊摇了摇头,道:“不,自我情愿销去仙籍,我就想明白了。云怡兄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云怡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思悠打断。思悠慢吞吞的说道:“什么是天道?天道还不是上头那位自己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静殊兄只管走自己的道,只要不连累旁人,结局好坏自己担着就是了。”
静殊听了这番话,心里贼舒坦,道:“还是思悠兄懂我。”
思悠笑了笑,低头饮茶。
静殊将灵药吞下,遂向两位老友辞行,临走时,又说:“我看你们这里真是冷冷清清,啧啧,不如过几天等我救出太子,将未兮送与你们这里热闹热闹。”
思悠和云怡异口同声的问道:“未兮是谁?”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还有啊,你们扶苏山的伙食也忒好了,你看看传信的青鸟都肥成什么样了。”说着就往青要山方向飞去了。
静殊将那人喊出,比划了几个回合,被擒到洞府里,与太子捆在了一起。
太子见静殊被捆着进来,“咦”了一声,随后神色恢复自然。
静殊等那人走后,对太子道:“也不知道您老人家藏了什么宝贝,让这厮看上了。”
太子苦笑道:“我也想知道那人看上我什么了。”
静殊见问不出什么,就乖乖闭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人拿着明晃晃的,有一尺长、半尺宽的刀进来,笑眯眯道:“这刀是刚磨的,快着哩,一会感觉不到疼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