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禁止踏足天空。”
——《伊盖神庭》
第二天一早，赵种还没起床。只听见客厅的窗户砰的一下弹开来，一阵风灌了进来。
几盆绿植吹倒了七七八八。
墙上挂着的各种风格的照片挂饰纹丝不动。
赵种满脸黑线跑到客厅，顾不得没戴眼镜，撸起睡衣袖子一副找茬的模样。
“果然，”赵种不耐地瞪着沙发上的家伙。虽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倒是找了个清净地方。”
不甜不淡的声音响起，来人生得唇红齿白，面如润玉，一头长发用一根黑色簪子束着，身上穿着更是同赵种大相径庭。
“清净？昨晚楼下大爷大妈们广场舞跳到十点多，到现在我脑子还嗡嗡的，全是那些个神曲，看来以后得考虑搬到山里去了。”
见这家伙还是那副闲适的脱俗模样，赵种也不跟他计较了，矮身下去把一盆盆绿植扶正，又拿了扫帚一点点打扫。
“我说你以后能不能不从窗户进来了，咱们敲门进屋行不行？我老婆现在有身孕了，惊不得，你也甭担心，现在的大爷大妈啊，能跟上潮流了，你这种穿搭以后你就跟他们说，你推广古风呢，这样谁还怀疑你是妖啊？”
某人似是想起来了当年大庭广众这样穿着所遭受到的待遇，眼里有了一丝波动。
赵种打扫完，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放桌上，这才在旁边坐下。
“你也不用记恨那些把你送去执法队的家伙，那时候网络都没有广泛普及，你这么突兀出现在人群中，很难不把你当成神经病，毕竟咱们南国现在没人敢招惹，妖魔鬼怪更不用说了。”
“现在么，”赵种一口气喝掉半罐可乐“古风大势所趋啊。”
古风男子装作没听出赵种话里的揶揄味道，放下手里的可乐，又把手伸向赵种。
“时间差不多了，还我。”
赵种眨了眨眼，说道：“还什么？”
古风男歪了歪脑袋，不说话，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对峙了几秒。
赵种被盯的像被针扎似的。
“哎好好好，你能多借我用两天么？”
“最近几天有桩大生意，还需要用到，到时候我会给你报酬，真的！老白你信我啦。”
“不行。”
“……”
久攻不下，赵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进房间。
“讷，针还你。”赵种左右手各拿着一个东西。
“这瓶酒也送你了，才喝了两口，是我从佘老板那里夺来的。”
古风男毫不客气地接过，揭开盖子，只轻轻闻了一下。
“酒是好酒，却沾了些脏东西。”
赵种一挑眉。
“我喝都喝了，你告诉我有脏东西？”
“你没发现？”古风男好似发现了能让人开心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往上一掀。
白陆晟，山中精怪，不知年岁，与赵种相识八年，情谊深厚，这是赵种单
方面认可的。
“啧，你刚刚笑了对吧？”
“没。”
“别不承认了，看不清楚我还感受不到么？”
“把眼镜找出来吧。”
“……”
赵种回屋拿了眼镜出来，白路晟已经在玻璃杯子里倒满了一杯。
酒液粘而不稠，呈琥珀色，百果汇成的甘甜香气很快就扑到口鼻上。
赵种矮身下来趴桌子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来。
“还请指教，白师傅？”
赵种疑惑地看向白路晟。
白路晟动作优雅地摘下自己头顶的黑色发簪，如瀑般的长发披散下来，精致的五官在发丝间隐没，看得旁边赵种摇头叹息。
没等赵种吐槽完，白路晟已经将发簪丢进了酒杯里。
暴殄天物……赵种如此想到。
变化即刻发生。
那酒液本是浅淡的琥珀色，可簪子放进去后，丝丝缕缕不起眼的黑色柔丝突兀地出现在杯底。
你这簪子该不会褪色吧……赵种又如此想到。
那些柔丝如水草一般在琥珀色酒液中漂浮着。
随着时间推移，从一开始的毫不起眼，到最后竟然充盈整个酒杯。
赵种满头黑线，腹中升起一股不适感，最后强忍了回去。
“这东西不会闹肚子吧？”
白路晟收起簪子，拿出一根麻绳拢好发丝，摇了摇头。
“寻常人喝了，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闹肚子。”
“哎呀”赵种手捧肚子，脸上表情扭到一起“我可不就是普通人嘛……疼疼疼……”
白路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那杯酒握在手心里，心念微动。
吱吱……
杯子里的黑色柔丝像有生命一样疯狂扭动，发出火烧虫蚁般的嘎吱声。
赵种盯着杯子里渐渐升腾起来的黑气，手掌托着下巴。
“要不你也给我肚子里驱驱邪？”
白路晟恍若未闻，二指并拢在杯口轻描淡写地挥了挥。
杯子里的黑气凝聚成婴儿拳头大小的黑球，表面起伏不断，剧烈沸腾着。
对于这种情况赵种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是知道白路晟的一些底细的，并且自己经常让其帮忙搭手，所以此时此刻他在旁边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什么？”
“邪祟。”
赵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白路晟把酒杯放在桌上，手指一抬，黑球飞出酒液。
室内空气突然变得阴冷。
黑球升至半空，表面宛如实质的白色脉络不停跳动，如同一枚肉蛋，带着一丝奇特的味道。
蓦地，黑色肉蛋活了一般，疯狂向窗边逃窜，速度之快，竟在原处留下一抹残影。
赵种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白路晟挡在了窗边，发丝间白光隐没，微风吹拂。
只一瞥，黑色肉卵顿时如遭雷殛，再不敢动弹。
啪
啪啪
掌声响起。
“厉害呀……”赵种跪舔模式开启。
白路晟置若罔闻。把黑色肉卵拘了回来，轻轻吸了口气。
“这邪祟跟我族人很有些渊源。”
赵种闻言眉头一掀。
“那你可就跑不了了……”
白路晟不置可否，端起可乐轻轻喝了一口。
“哎哎，说真的”赵种蹲到白路晟脚边，笑眯眯地盯着他“你去能帮我能省事好多。”
“呵”白路晟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眶眯成缝“那……我有什么好处？”
赵种被看得发怵，又坐回沙发上，狠下心似的一拍大腿。
“老拿着咱俩交情吃到死也不可能，我赵种也不是那种势利小人，这样，左边墙上那些，你随便挑一个，如何？”
“哦？”白路晟身前还漂浮着黑色肉卵，只见他不时点触在肉卵周围的空中，白色光晕亮了又灭。
“这些可是你辛苦了几年的成果，这次的事情值得你这么大出血？”
赵种神秘一笑。
“好处绝对超出你的预料！”
白路晟点点头，黑色肉卵此刻已经模样大变，表面的黑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浅不一的白光，混杂在一起。
“成了，这壶酒我就不喝了，里面的东西都在这里。”
白路晟站起身来，绕着屋子漫步了一圈，最后在一张照片前站定。
赵种用拳头把改变模样的肉卵握住，覆手间后者消失不见。
“没想到这酒里居然有邪种，这下对方应该发现了。”
赵种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又怎样？”白路晟负手伫立在照片前，目光审视着黑白照片里的女子“你一个凭本事吃饭的散修，又跟盛昙会有联络，他们怕你还来不及。”
“老白你可别捧杀我，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吊子，在南国好好过日子，降妖除魔一个不小心就得被邪祟们反杀，哪有你这深山里跑出来的隐世大妖硬气……”
话没说完，赵种瞥了一眼白路晟，发现这家伙还站在那里。
“我就要这个”白路晟大袖一挥，身前那张照片连带着相框一同消失不见。
“你这是盯上多久了？”
赵种没来由地问了句。
“算是吧。”白路晟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我还没说完……”
赵种转过头来，看见门外站着个腰身佝偻的老汉。
白路晟淡淡地对老汉点点头，老汉回以一笑。
“今天先到这儿吧，我得走了。”
赵种准备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撇过头去，不去看马上进门的老汉。
“那你等我消息。”
门外已经没了白路晟的身影。
老汉慢腾腾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股类似腐烂树叶的气息传到赵种鼻子里。
“你……”
“抱歉，今天打烊了。”赵种打断了老汉的话语，脸上挂着朗朗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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