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衣神色古怪,口中的一口老酒差点喷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神色古怪的看着脸颊微红的莲落三十二,改行从事渔业六年的他,第一次出现了他们一家家传的渔人的直觉。
这直觉告诉他,他接下来的回答将会导致很美好的事情发生,他微微咳嗽一声,仿佛回到了自己初见黎思的那一刻,心跳徒然加速,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带着腼腆与生涩的应了一句:“哎~”
这间供学生们品茶静思所学的静室就此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宋紫衣又喝了口酒,顺了顺嗓子,心里想道:
“大武啊大武,我为了你,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宋紫衣当年白马长枪纵横金陵,不知入了多少世家少女,红坊淸倌儿的梦。
此刻他虽然脸如平湖,心里是否想到了当年宣威将军府的豪气红衣,当街堵住他告白求欢之事,是否想到了红坊,那个弹了一夜凤求凰的婉转琴声。
只是物是人非,恍惚间已是数十年匆匆而过,当年的鲜衣红裳如今是否已有儿孙膝下承欢,当年的清琴是否归了他人,自此封箱不现。
宋紫衣复转身,看着两成书院门口的熙熙攘攘,仔细看,其间可有自己的身影!
莲落三十二此时脸就去番茄般通红,这图书馆大阵如有缝隙,她肯定第一时间钻进去,她那里会想到自己叫了一声爹爹,眼前那人边应了。
她看着宋紫衣神色,恍然明白,所谓护道,并非同道,只是话一出口,半步彼岸一语成谶,天地有感,这可如何是好,早已乱了心思的莲落那里想道,这里,屏天蔽地,这便是大概所谓关心则乱吧。
寂静半响,宋紫衣将酒葫芦递到了莲落的眼前说道:
“你叫我一声爹爹,我送你一场造化,也算是我见面之礼吧!”
莲落三十二神色微动,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酒葫芦,瞬间半壶下肚,摇摇晃晃,脸色更见红霞。
半响后,她垫着脚,手拦在宋紫衣的脖颈,去兄弟一般说道:“老宋,,,嗯额,,大武交给我,嗯额,你就放心吧!我可是这间书院的······”
此种架势,却已是醉了,宋紫衣看着打着酒嗝,已经松开自己的脖颈,嚷着要打醉拳让自己这个岳父观赏的莲落三十二,不由得扶额苦笑。
此时莲落脸已红霞漫布,憨态可掬的打着醉拳,宋紫衣摇了摇头,吸了一口气,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余下三指弯曲,握一个手中枪之势,点在了莲落的眉心,心念瞬间已至莲落心湖,看着汩汩而流的的河水,即将架成的通天大桥,念道:
“此时不通,更待何时。”
半步彼岸,言出法随,莲落三十二满满溢出的元气道湖骤然翻腾。
莲落醒时,觉着自己道湖之中的阻塞已有松动之相,施施然对着还在窗口的宋紫衣拱手而拜。
醉酒?她怎么可能醉酒呢,真真是笑煞人也,她已然忘记的一干二净。
宋紫衣也不点破,只是说道:“我会于此停留三日,其间若有修行不明之事,皆可问我。”
莲落执弟子礼:
“先生所言大道无情,彼岸已死,还请先生明示。”
宋紫衣微微一笑,寒声而道:
“这世间皆死元,此元无源头活水,故此能供养的彼岸大能不过十指,当今三族为求平衡,冥冥中每族各有彼岸三名,书院一名,能敌全部,他们气息相互牵绊,相互制衡,而若一族有一名彼岸大修死去,这天地间便会多出能供一名彼岸修行的元,多一个彼岸的名额,此名额,意味着大道的无情,意味着流血争斗,而当下,整个大陆都在等那个宋家老祖死去。”
莲落三十二再问:“为何世间难见彼岸?”
“逃避死亡,入不可知之地,互相牵绊,故此不得见。”
“这场大局的设局之人是谁,他为何对你设局?还连我都敢牵扯其中?”
莲落继续问到
“腌臜之人人,不是我一合之敌,不提也罢,十四年前我负气出家,背后便有他的影子,如今又有谋划,不过是觊觎一个彼岸的名额罢了,不过他敢把你扯入居中,未必没有试探校长的意思,以后,这片书院,怕是也要小心了!”
宋紫衣衣衫烈烈,语气充满不耻如轻视。
“我立于阵中,于此间无敌。”莲落语气傲然。
此去,,何时归来。”莲落接着问道。
“或早或慢,或生或死。”
宋紫衣站在窗前,望向天边困鲸小屋的方向,仿佛哪里藏着无尽的思念与温柔。
此时黎思望着大海,双手拖着一盏古灯,古灯灯芯迎风而燃,灯名换命。
以我之命,换你归来!
…………
“四年后,让大武小武去金陵,取回我留在哪的一把枪,接回他们的母亲,然后………等我回来。”
莲落三十二听着这一切,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然而这个男人,交代后事都如此飒然,她便也只能飒然而笑。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然后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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