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境王庭,狼王帐内。
“下去吧!”帐内居中坐上的老人微微摆了摆手,撤下了歌舞酒席。
“诶,且慢,这美酒老夫还要再饮。”帐内另一个座上的老人伸手拦住了一个婢女,布满裂纹的老手在婢女细嫩的手上一下一下的抚摸。
那婢子觉得有些恶心,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首座上的人。
首座正要开口说话,那婢子竟突然化为虚无……
“十一长老,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搞清楚,现在已经不是十九年前了!”首座冷冷地看着还在平静饮酒的老人,语气嗔怒。
“狼主稍安,我太真门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你北境又能好到哪里?”
“我太真门虽然失势,但我等尚可以游戏人间,而你们北境,难道想要永远龟缩在这苦寒之地?”
“你究竟想说什么?”狼主面色不悦。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十一长老细细把玩着酒杯。
“你们还想对付他!”狼主的语气微颤,脸色有些发白。
“哈哈哈哈,都说狼主威名盖世,神勇无双,没想到这还没有提起别人的名字,你就被吓破了胆!”十一长老的表情十分轻蔑。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可怕。”狼主的气势颓弱下来。
“的确,他很可怕,千年一现的纯阳之体,举世无双的修真天赋,在正面没有人可以打过他,但是这一次,如果说他的纯阳之体不再是纯阳之体呢?”
“你是说……”
……
“狼主,铁沙罕他们有要事禀告。”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守卫的声音。
“混账,没看到本狼主正在与人商讨要事吗?”狼主对着帐外呵斥。
“无妨,狼主,让他进来吧,说不定他会给你带来某些好消息。”十一长老的表情有些玩味。
“叫!”
“狼主大人,大事不好了!”铁沙罕一进大帐便跪在地上磕头哭声高呼。
“有什么事?抬起头来好好说!”狼主见状眉头一皱。
“是……是……这位是?”铁沙罕微微抬起头来,正要接着向狼主禀告,却突然发现了坐在一旁喝酒的十一长老。
“这是太真门的十一长老,你继续说就是!”狼主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道。
“太真门?”铁沙罕在心内惊呼,稍稍定了定神,他看着狼主道:“狼主大人,阿吉勒殿下,他失踪了!”
“怎么回事?”狼主的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十九年前阿吉勒的父亲在北境战死,阿吉勒如今是狼主唯一的后代。
“回狼主大人,我率人四处追寻,最后确认阿吉勒殿下在一座雪森附近失踪,那座雪森里现在有无数雪狼,阿吉勒殿下怕是已经……已经……”
“混账!”不等铁沙罕说完,狼主便抬手一掌将他击倒。
……
冷静了许久,狼主自言自语道:“这雪森,怎么会有传说中的雪狼聚集?”
“狼主可曾听说过雪巫族?”十一长老的嘴角噙着一丝怪笑。
“十一长老,你是说……”
“传说中可以统御无数雪狼的雪巫一族,这只不过是我给你的第一份礼物,那座雪森,你不必理会,记住,虽然我太真门暂时斗不过龙瞻晟则,但对付其他人,我们会有许多手段。”
“与我们合作,战斗力超群的雪狼只不过是开胃的小菜,记住,我们能给你什么,就能拿走什么。”十一长老丢下一个昏迷的男子,瞬间消失不见。
……
“你醒了?来,先喝口水吧!”
昏睡许久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坐在面前的少女,努力张了张嘴,问道:“这是哪?”
少女瞥了近在咫尺的少年一眼,平静地回答道:“这里是雪陌森林,我是雪巫一族的圣巫女,我叫月苓。”
“雪陌森林,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少年听到这陌生的地名,下意识地就要从褥上起来。
“别动!”月苓的语气稍微加重了几分。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对身体不好。”
月苓微微顿了顿,又补充回答少年说:“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差点……差点死掉,所以我就带你来了这里。”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向月苓抱了抱拳。
见少年一脸真挚的样子,月苓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嘴,问:“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不曾记得。”少年努力回忆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你的名字吗?”月苓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这时她的表情十分奇怪——似疑惑,似嗔怪,似后悔……
看着数秒前还一脸冷漠的少女突然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少年的脑海涌现出无穷疑惑,呆了一呆才十分礼貌地回应道:“姑娘恕罪,小生……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小生?”月苓微微一笑,收起方才的失态,又回归了平静的神情。
“小生,xia,xue,雪生,我是在一座雪森里见到你的,在那里……你……你重获新生,sheng,笙,你的声音很好听,以后,你就叫&039;雪笙&039;好吗?”
“多谢姑娘赐名!”少年微微躬身向月苓再次行了一礼。
“嗯,你好像曾经受过很大的刺激,有些东西……想不起来……对头脑……也好。”月苓有些吞吞吐吐。
见状,雪笙有些奇怪,微微眨了眨眼睛。
“想不清的也便别想了吧,你记得从现在起你就是雪笙便好。”见雪笙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些什么,月苓又看了一眼风度翩翩的少年,再次温声叮嘱。
七日后……
“你的身体也快好了,我扶你出去走走吧!”月苓平静地招呼了雪笙一句。
“嗯,月苓姑娘。”雪笙慢慢从褥榻上坐起,一手撑着榻就要下床。
月苓见雪笙十分吃力,赶忙一把将他扶住,正巧这时雪笙脱力,身体便直直压向月苓。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月苓姑娘,为什么给我这般熟悉的感觉?”雪笙心头十分惊疑……
月苓轻轻推开雪笙,而后脸颊微红地将他扶住,拖着他的手臂一声不吭地就向外面走。
“等等!”月苓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月苓姑娘?”雪笙下意识地询问。
“笨!”月苓白了雪笙一眼,“你自己看一下衣服!”
雪笙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仍是一脸木讷。看雪笙这般模样,月苓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娇嗔道:“你穿着我的衣服呀!”
雪笙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女装,雪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下一刻便看着月苓惊道:“月苓姑娘,那我之前的衣服是你给换的?”
“知道还问?”月苓俏脸通红,嗔怪道:“老是叫我月苓姑娘,叫月苓不好吗?”
雪笙也十分不好意思,挪了挪身就想朝屋外躲。
“哎,你先把衣服换上!”
……
两人磨蹭了许久,雪笙终于在月苓的帮助下穿上了合适的衣服,为了方便行走,雪笙最终还是拗不过月苓,被她一路挽着手牵到了雪陌森林的开阔处。
天公作美,今日的雪陌森林并不像往常多的时候那般稍觉阴冷。轻柔的微风倾洒在白玉一般的积雪上,一堆一堆的冰碛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闪闪发亮。此时此刻的雪陌森林带给月苓与雪生的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活气,在这里,雪笙仿佛忘却了自己无力的病体,而月苓,则将一切雪巫一族圣巫女的形象抛诸脑后,她奔跑着与大白打起了雪仗,开心、真实地笑着,像个孩子。
“雪笙!”月苓远远地叫了雪笙一句。嘭!大白的雪球直落在雪生的头顶,些许雪沫阻挡着他的视线……
嘭!又是一颗雪球落下,可怜的雪笙无助地站在原地成了这一人一狼的活靶(?_?)
雪,纷纷扬扬的下,远处人家的青烟扑腾扑腾的涨,多美的一幅画呀!
“呀,月苓花!”
听到月苓惊喜的叫喊,雪笙也随着她的目光往一个特别的雪堆看去——
这是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可十分奇异的是,在同样洁白无瑕的雪里,这朵花竟然白的那么显眼,仿佛可以直透人的心灵。雪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朵月苓花,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那少女在月光之下翩翩起舞,如梦似幻,雪笙感觉好熟悉,好熟悉。她的影子像月苓,又像一位不曾识得的少女,雪笙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面容,可那层雾太厚太厚,那个人影也淡得无法捉摸。雪笙不停地靠近,他陷入深深的迷惘……
一旁的月苓则并没有雪笙那样的所见,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会是谁,想到了十多天前的那刻,月苓停下了先前的惊喜,站在一旁为雪笙解释:
“月苓花是古书中的一种奇花,传闻此花千年一现,花现之时,见到它的人,心中会出现挚爱之人的影子,永久留在心中,无法磨灭。”
“当月苓花开放之时,月光在白天盖过太阳,无数月华照耀在花身上,被月苓花的花瓣吸收。”
“月苓花吸收了足够的月华之后会缓缓中间的花心,它只有两片花瓣,花开花落,只在一瞬之间,一旦两片花瓣枯萎,中间的花心也会凋谢。”
“在花心打开的那一瞬,要使月苓花真正绽放,必须要有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共同滴下一滴鲜血,如果这俩人情投意合,真心相爱,月苓花就将为他们祝福,这对幸福的人就可以永葆青春长长久久。”
“如果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是虚假的,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爱并不深,心灵不通,经不起考验,那么,月月苓花的就会凋谢,花心便会枯萎,月神会降下惩罚。”
“单独心动的那一方将永久的失去所有记忆,被千年凝聚的月华支配,成为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每天都必须依靠噬血才可以存活。”
“a第一个杀死的人,便是负a心的那个。”
说到这里,月苓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冷冷看了正在发呆的雪笙一眼,逼人的寒气使得雪笙瞬间惊醒,睁大着眼睛看向月苓。
这时月苓又突然改换了脸色,嫣然一笑,对雪笙说道:“月苓花开是在一月之后,那时,我们一起见证花开。”
天空中的花飘落在雪地,雾凝集,听雪落下的声音,大地装点着月的银幕。
“下雪了,快回去呀!”月苓快步向远方的屋子跑去。
“等等我月苓!”看着屋内笑靥如花的姑娘,雪笙傻傻地呼喊。
己亥年来冬意深,曦阳雾影沉沉。
何处吹烟直闭日,几何飘落逐冰尘?
金鳞扑面千堆雪,舞絮回风万丈寒。
莫辞白玉纷纷下,方唤屋中女主人。
大晟十二年二月二十九日,雪笙作。
“没想到你还会写诗。”月苓轻声念着诗稿,看着他淡淡地笑。
“那么雪笙大诗人,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039;女主人&039;呢?”
月苓静静看着对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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