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掌灯时分，乐正龙牙提了壶酒从回廊上溜达过来，走到藏英门口，正要脱掉马靴，见旁边搁着一双蓝色绣暗纹的高脚小绣鞋，这双绣鞋的式样甚是乖巧，不禁多看了一眼，阿绫喜欢穿厚底履，偏爱暗红色，那这双绣鞋是谁的？
推开藏英的雕花木门他愣住了，只见玄关处的木格子地灯前，坐着一位身穿蓝色绣暗纹衣裙的少女，专注的在看书。
油亮的头发中分，额前一排细润刘海，两边的头发向上梳起横扎了一个发髻，蓝色的缎带绕过发髻，和腮边一缕长长的发丝垂至胸前，后面的头发如泼墨般柔顺的垂在光洁的地板上。
衣裙料子质地柔软光亮，样式不是时下流行的襦裙披肩抹胸，而是前襟交叠领口用丝线绣着一层一层的花纹，腰间用一根细缎带系住曼妙腰身。
这一身装扮颇为考究，龙牙不由眼前一亮。他喜欢安静优雅的女子，墨清弦也安静优雅，但因年纪大些略带风尘，初砚热情有余且风情万种，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眼前这个女子，光看个侧影就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了。风姿绰约、风情万种都跟她沾不上边。就仿佛是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又像是水里游的一尾蓝色鸢尾鱼，又或是山野里静静开放的一株翠雀草。
洛天依闻声转过头来，见门口站着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因背衬悠悠天幕看不清楚脸，只看见横插在头顶发髻处的墨玉簪下一头黑白银发如流苏般垂在腰间。
她放下书本急忙直起身，双手交叠放在额前，伏地行了个礼。
“小女洛天依，见过……将军。”
洛天依不能确定这就是乐正龙牙，但此人出现在将军府的藏英，称他将军总没错。
“免礼！”
龙牙迟疑了一下走进门，站在离她身旁不远处的玄关柱子旁，袍裾带进来的一阵风吹起她的秀发，烛火摇曳中洛天依不禁掩鼻打了个喷嚏。龙牙后背抵在柱子上坐下，两条长腿一条舒服的摊开一条蜷起。
洛天依从襦裙侧面的兜里摸出绣帕擦了擦手，裙裾下露出半只穿着羊毛袜子的小脚丫，脚丫豆圆圆鼓鼓的甚是可爱，龙牙伸长手捏了一下。
“哎呀将军！不许碰我！”洛天依皱着眉头喊一声，连忙拉起裙裾盖过脚面，身子往后挪了挪。
龙牙讪讪的收回手臂掸了掸衣袖，目光落在身旁红漆雕花的食盒上。
“你是新来的？”龙牙打开盖子闻了闻。
“嗯！”洛天依不悦的应道。
“乐正府新招进来的使童？”龙牙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肘子放进嘴里，并用眼神示意洛天依过去。
洛天依真想起身便走，但又一想这个人如此大胆，一进来就轻薄我还吃我的东西，想必是此间的主人。
见此人剑眉凤目，一袭精致的棕色华服肩胛处翘起，宽大的衣摆衬托细腰乍背，气场强大甚是英气逼人，浅啡色的薄唇微微抿起。此刻剑眉下这两道狭长的凤目正看着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这是将军府。洛天依低垂着眼帘想了想还是蹭过去，一样一样的把菜端出来放在地板上。
“知道我是谁吗？”龙牙接过洛天依递过来的饭碗，咬了一大口米饭说道。
“小女不知。”
洛天依拿掉食盒上面两个夹层，露出底层熏笼上烘着的一盘豉汁蒸鱼，汤汁里还煨着几只用豆皮包的福袋。
“将军请用，这是鱼子福袋，吃完蒸鱼再吃福袋……”洛天依吞了下口水，把食盒往龙牙面前推了推。
“我不爱吃鱼，莫非是我家换了厨子没有告诉你？”
龙牙扬起眉毛看了洛天依一眼，“今儿个这菜不同往常，特别顺口，少不得要多吃一碗饭。”
当然了！这是我家厨子做的，乐正府的饭菜不敢恭维，想必这一门之隔的将军府后厨也好不到哪里去。
洛天依拢着袖子咽了下口水按紧肚子，无聊的看着他一双筷子上下翻飞，专捡她爱吃的肘子、红烧排骨、肉片炒竹笋、青瓜炒虾仁往嘴里送。
这个人吃饭挺讲究，从不在菜里挑挑拣拣，只是顺着盘边吃，每样菜品只吃一点，剩下的就好好放在那里碰也不碰。
洛天依嘴唇跟着动了动，然后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饿了？“龙牙嘴里忙碌着微微一笑，眼神温和的看向洛天依。
“嗯。”洛天依点点头。
“那就一起吃吧，这里还有一双筷子一碗饭，明明就是两个人的菜量，你不吃岂不浪费。”
“多谢将军！”洛天依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福袋放进嘴里嚼嚼，又夹起一个福袋。
“就这么爱吃这个？”龙牙也夹起一个福袋放进嘴里，嚼了嚼，皱紧眉头咽下去，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拎起酒壶灌了一口酒。
“哎呀，别喝！”洛天依鼓着腮帮子喊一声。
龙牙“嗯？”了一声，挑起眉毛看着她，又看看酒壶，“这酒，有问题吗？”
“酒没问题……”
洛天依夹起最后一个福袋放进嘴里，说：“只是将军你刚吃了热菜，这高粱酒是凉的，酒气散不出去郁结于心，胃也不舒服。”
洛天依伸手拿过酒壶，问道：“将军你府上有花雕吗？我给你热一壶！这个……”洛天依指了指蒸鱼，“这个配花雕下酒最好了。”
“花雕？有～上回十四王爷景禄托人给我送来几坛，说是二十年陈酿，就在灶房的条案底下。”
龙牙说罢站起身，“顺着回廊七拐八拐就是灶房，你能找到吗？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别！”洛天依站起身一摆手，“不用劳烦将军，我去去就回。”
洛天依跑到门口穿上鞋，一溜烟的奔灶房而去，龙牙踱到门口喊道：“小心别烫着，把案子上那包牛皮纸袋拿过来！”
“好嘞！”洛天依的回声叮当脆，尾音飘的远远的。
乐正龙牙在回廊上来回的踱步，无聊的看星星看月亮再看看树，然后用手在胸前比划一下，刚刚洛天依站起来跑过他身边，这丫头还没他胸口高，怪不得穿那么高脚的绣鞋呢。
不大会儿功夫洛天依回来，左手拎着个温酒的大茶壶，右手拎着小火炉，胳肢窝里夹着牛皮纸袋。
俩人进屋坐好，洛天依把茶壶放在小火炉上，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酒杯，又掏出一个小瓷罐打开，掀开温酒的茶壶盖子。
“这是腌制好的陈皮梅，扔进去几个味道特别棒！”
洛天依扔了几个梅子进去，拎起茶壶摇了摇，见茶壶口冒出热气，提壶给龙牙面前的酒杯斟满，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说：“将军请！”
龙牙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呛的咳嗽一声赞道：“好酒！不愧为二十年陈酿。”
洛天依也喝了一口，美美道：“够劲儿吧？这酒啊放了梅子味道特别棒！”
酒过三巡，洛天依身上暖和起来，人也活泼许多，她拿起饭碗拨出一半米饭在龙牙碗里，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这么好的饭菜别浪费。”
洛天依吃了几口米饭，又夹起一块鱼说：“将军你尝尝，不骗你，真的特别好吃。”
龙牙一伸头，把洛天依正要放进嘴里的鱼打劫到自己嘴里，“嗯，味道不错。”
“哎呀，将军！”洛天依羞红了脸，用筷子点了点那条鱼，“你看看鱼的下面是什么？”
龙牙拿起筷子拨了拨，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嚼，抬起眼睛说道：“这是半片蒸鱼，鱼的下面……是蟹肉？”
“对呀！”洛天依捂嘴笑起来。
“现在正是河蟹肥美的季节，可是我很怕河蟹的腥，而且吃起来又麻烦，所以我家厨子，就把蟹肉拨出来和鱼蒸在一起……”
“哦，闹半天我吃了你的饭？欠你好大一个人情，我想想该怎么还……”
龙牙扬起眉毛摸着额头，看看洛天依又看看食盒，“京城洛府？”
“你是洛府千金？”龙牙坐直了身子。
“嗯。”洛天依点点头。
“那扬州洛府……”龙牙想起挂在他寝殿那副画像来。
“扬州洛府也是我家啊！”洛天依睁大了眼睛，说道：“将军你知道扬州洛府？”
“哦，略有耳闻，想那画中之人就是你了？”龙牙轻咳一声。
“当然是我……”
不对！洛天依奇怪道：“那副画像不是丢了吗，将军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嗯……忘记在哪儿看到的了。”龙牙垂下眼帘转着空了的酒杯。
“那将军你看到的我，是闭着眼睛的！”
洛天依赶紧给他面前的酒杯斟满，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跟龙牙碰了一下，说道：“那副画像绝就绝在，你举着灯笼在后面一照，我就睁开眼睛了！”
“哈哈，妙吧！”洛天依说完就把酒一下子倒进嘴里，然后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拿出地瓜干吃着。
“那是我老师言和公子给我画的，可惜丢了……将军你也喜欢吃地瓜干啊？”洛天依问道。
“我不喜欢吃这个。”龙牙喝了一口酒说道：“这是我给阿绫买的，见你来就先给你吃了。”
“阿绫？乐正府的大小姐，司乐大人？！”
洛天依半块地瓜干举在半空，呛了一下说道。
“不错。”龙牙伸嘴叼过她手里的地瓜干，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这个人不会是乐正龙牙吧？！洛天依惊的用手扶了扶下巴。
龙牙笑笑喝干了酒，放下酒杯，身子慢慢滑到地板上，单手支额，凝神看了一会洛天依，伸手过来轻轻拿下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酒杯，放在地板上，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这都第五杯了，不许再喝了。”
“哦。”
洛天依被看的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应了一声，转头看看门外，整整衣袖说：“将军，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院门锁上了。”
“亥时已过，院门早锁了。”龙牙用手指敲击着地板悠悠道。
“哎呀！那可怎么办，我怎么回去啊？”洛天依急的额头沁出些汗来。
“不急，有办法，我是大将军……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容我想想……”
龙牙慢慢坐起身，伸手拉过洛天依发髻上的丝带，手指慢慢往下绕，最后把丝带缠在指间拉住，低声说道。
“我要带你去看星星，看月亮，看冬天的雪花飘落，看春天的桃花灼灼，看夏天的荷花飘香，看秋日的落叶萧瑟……你可愿意？”
洛天依往后一闪身，捂住嘴惊呆了。
“将……将军这是在与我说情话？”
龙牙勾起下巴点点头，洛天依呆愣半晌，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我这是第一次跟人这样说……”龙牙自己都觉得肉麻。阿绫要给他相亲，戎马半生，还真没跟女孩子正经相处过，也没机会说这些。
乐正龙牙给人一种不经意的感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与异性相处时，总让对方如沐春风，心痒难耐。
纵然他也喜欢墨清弦或是初砚带给他的温柔，以及倍受仰慕的感觉，可说到底，他又讨厌那种被感情捆绑被女人包围的感觉。
他喜欢孤独。所以经常在闹市，在青楼，甚至是朝堂上孤独着。他有着一个丰润的灵魂，因此就算是没有女人也不会多寂寞，因此女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洛天依眼角有些湿润，她抬头望了望天，喃喃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我说。”
就算是言和公子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想到言和，洛天依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笑意满满，眼泪却扑簌簌滚下眼眶。
“你怎么哭了？”龙牙看着洛天依，用手摸了一下她的眼泪放进嘴里。
“……将军！你喝醉了！”洛天依用手背抹了下脸，正要起身，龙牙嗷的一声捂住额头，痛苦的挣扎一下躺在她腿上。
“旧疾复发……头痛欲裂！”
这阵仗给洛天依吓得不轻，她手足无措的慌道：“这可怎么办？要不要请太医啊？”
“来不及了，锁宫门了，你帮我揉揉。”
“好……”
洛天依举着两只手琢磨了一下，先拔掉他头上的墨玉簪，再把束发的簪冠取下来，龙牙一头黑白银发流水般的倾泻下来铺在她腿上。再按按他的脑门，沿着太阳穴抚过脸颊，顺便连他的眼睛和鼻梁也摸了摸。手感不错，这是洛天依第一次摸男人的脸。
“你怎么不摸我的嘴啊？嘴唇也得摸一摸，还有下巴和脖子，细细的摸，别偷懒！”龙牙闭着眼睛哼哼道。
“啊？！那容我先把腿伸直了吧？腿麻了！”洛天依试探的摸了一下他的嘴说道。
乐正龙牙抬起头来，等洛天依换了舒服的姿势，再把脑袋从新放在她腿上。
“说说，你怎么想起提着食盒跑到我这儿来了？说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龙牙用嘴拱着她的手哼哼道。
“哦，是这么回事……”洛天依捧着他的脑袋，一边细细的揉一边娓娓道来。
下午在西厢，相府小姐宸星要在我西厢洗澡，让丫鬟过来知会一声，请我出去，我严词拒绝了，丫鬟一翻白眼梗着脖子走了。
只听客厅咣当！一声，一个物件儿摔在地上，我以为是宸星摔了鸾镜，哎呦那鸾镜可贵了！急忙跑出来看热闹，敢情宸星摔了个大铜盆！
宸星一见我就哭了。哭声引来一大片女孩子观看，众人纷纷支持宸星，指责我这乡下丫头不讲情面！宸星那么胖……
“宸星胖吗？我只记得她个子有点高啊？”龙牙抬起头来问。
“对于我来说，就是胖！欸你别动！”洛天依按下龙牙的脑袋接着说。
宸星那么胖，小灶房搁的下澡盆但搁不下宸星，西厢空着的那一片地方正好搁的下宸星和那个洗澡的大木盆。
“你这个绕口令说的不错，哎～你接着说！”
洛天依使劲按一下龙牙的脑袋，接着说道，直到我答应出去吹风看风景，这才从人堆里挤出来解困。
我出来闲逛正好遇见香琴从洛府回来，香琴一把将食盒塞进我手里，嗷的一嗓子挽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开战！香琴这一嗓门亮堂的，十里八里的鸟儿都给吓跑了，我拦不住！结果我俩还没进屋儿呢，宸星那堵花墙就晃过来了。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啊？！吃了金枪药啦？！宸星一手掐腰，一手捏着绣帕，那眼睛瞪的，跟铜铃铛是的……
乐正龙牙正舒服的捏着那把酒壶灌高粱酒，见洛天依一手掐腰一手捏着绣帕往前一挥，噗嗤一笑，呛住了！
洛天依赶紧把他侧过来拍着他的背，龙牙缓过劲来笑道：“宸星，是这个样子的，哈哈哈，你学的真像！”
“是吗？”洛天依拉下脸来，“你跟她很熟啊？”
见龙牙点头，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含泪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怎么哭了，那不是还有香琴给你撑腰呢吗？”
“没有！我怕香琴跟宸星打起来，她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就编了个谎拉她出来，说我明天一早想吃脆皮烤乳猪，让她回府去准备了。”
洛天依用绣帕擦擦眼泪，扶龙牙起来说道：“将军你头还疼吗？我真的要回去了，我怕宸星把门锁了不给我开门。”
“啊，不急，天色尚早，宸星肯定在聚众斗牌，不信咱打个赌，输了你就得听我的。”
“赌什么？”
“每天给我送饭！”
“……好吧。”
洛天依点头答应了，“将军你府上还缺厨子吗？我把我厨子带来成吗？省的我跑来跑去，就让他在这儿给你做饭行吗？”
“不行，我这是将军府，不缺厨子。”
“不要工钱，自带食材，再给你十车煤炭？”
龙牙耸耸肩，说道：“你已经进乐正府，咱有什么吃什么，朝廷每年拨给乐正府的银两不多。”
“对不起，将军……”洛天依窘的拧着手指头。
“你还小，不懂过日子的艰辛。”龙牙笑了一下，说道：“来给我束发吧，我送你回去。”
“嗯！”
洛天依拍拍地板，龙牙背过身去坐好，洛天依从兜里掏出把小银梳，细细梳理他的长发，因龙牙身量太高，不得不站起身来给他束头顶上的发髻。
梳妆完毕，洛天依掏出把小铜镜，让龙牙站起身照照。
“我的手艺还行吧，将军，没人说你长的也挺好看吗，不像执剑血溅沙场的将军。”
洛天依摸摸龙牙的臂膀，又摸摸他的头发，从后背那一束黑白光亮的头发，一直摸到发尾，很自然的又摸了摸他的腰。
“将军的手臂结实，肩膀那么宽，臂膀也厚，腰却那么细，比我的腰还细……”
“哦，真的吗？那我要看看！”
龙牙等洛天依感慨完了，上下打量，见她吓得闭上眼睛，俯下身说道：“没人这么说过我，也没人这么摸过我，我的腿也长，你要不要摸摸看？”
“哎呀，要死了！”洛天依猛的一把推开乐正龙牙，只听他闷哼一声“痛！”
洛天依睁开眼睛，见龙牙衣襟微微敞开，胸前一道深深的横贯伤，紫红瘢痕隐在衣襟里，刚才那一掌正拍在这个地方。
“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洛天依吓得扭过头去。
“很丑，对吗？”
龙牙拉起洛天依的手放在胸前，低声道：“别怕，我心口的这道伤经久不愈，时常会痛……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洛天依闭上眼睛，手指颤抖的抚过那道疤痕，闪电般缩回手。
龙牙笑一下，低声说道：“底都被你看光了，你可是第一个见过这道伤疤的女人。”
洛天依不由喉头发紧，说了句：“我没有觉得这道伤疤丑，也不会告诉别人！”
“好，”龙牙直起腰，伸手刮了一下她鼻梁，“睁开眼睛吧，我衣服穿好了！”
洛天依睁开眼睛，叫道：“哪里穿好了？”
“等着你给我整理呢。”龙牙轻咳一声，站在原地。
洛天依踮起脚尖，伸手把他的衣襟拢好，指尖细细的划过衣襟，一直拢到腰间，再把束腰的腰封拉平整。
洛天依又整了整他的袍袖，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举在眉间，低头施礼道：“小女洛天依，就此别过将军，以后山高水远还望将军珍重。”
“就隔着一道门，哪就山高水远了？”龙牙看着她站着不动。
洛天依一跺脚，恨恨道：“说好送我回去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做不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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