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也泛白,已是第六日。
智幻法师道:“恕难从命。”
白狼神君怪号一声,那万千恶狼纷涌闯入寺中各殿各室,撕咬殿室中之物,掀起屋顶瓦木,极尽破坏之事,唯有那葵竹山园群狼不攻,不知何故。
智幻法师大惊道:“快护寺。”
然群狼环视,子究几人出不得,杨戬和傅重跳入空中要来杀狼,白狼神君和灵牙仙一对一堵住大战,两人一时脱不得身。智幻法师和智积法师见广教寺转眼要毁于一旦,不再自保,祭起佛珠和钵盂击打群狼,子究四人也出击击狼。灵媚见智幻法师等乱了章法,呼啸几声,群狼齐攻,智幻法师几人都被恶狼侵近身边,连遭撕咬。
智幻法师和智积法师虽尚未受伤,然身上衣物被撕咬得破烂,双手不停将身边恶狼挥去,一时也打不完了。子究四人各有所伤,渐渐几人被群狼分隔开来,灵媚在外指挥群狼进退游刃有余,跟白狼神君不相上下。
空中金雕见势,俯冲下击屋顶之狼,恶狼见之群起来攻。金雕抓死几狼,翅膀挥开窜来之狼,却差点被群狼咬住,遂跳入空中心有余悸,再不敢贸然下击。
傅重叫道:“几位大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先避,改日再来。”
子究几人充耳不闻,智幻法师道:“老衲无能,愧对菩萨,愧对佛祖,今日必不会苟且偷生,誓与广教寺共存亡,两位施主自行小心了。”
忽听外围群狼惨嚎不止,见五轮齐舞,黑白双剑翻飞,轮到处,断狼头狼腰;剑过去,切狼腿狼身。空中飘来两人,正是琼婳和彩琳,五轮翻滚之处,留下狼尸一路;双剑飞过之处,遗了狼头狼腿满地。群狼被这声势所镇,轮到处,纷纷躲避;剑来时,争先逃命。
彩琳五轮护住五个大殿,琼婳黑白双剑四处游走,伺机而动。
智幻法师等人见此,精神大振。
杨戬叫道:“婳儿,擒贼先擒王,拿了那女子,令群狼无首。”
琼婳祭地煞阴阳锯射向灵媚,灵媚见双剑奇特,心中惊惧,起在空中亮对梅花鹿角刺来取琼婳。她万万不料琼婳这黑白双剑乃地煞阴阳锯,凡是未脱妖气者俱不能挡,灵媚平日多以食人伤生来修炼道行,自然脱不了妖邪之气,黑白双剑尾随而至,势不可挡。
灵媚吓得不行,急剧下坠落在子美和子愚旁,黑白双剑前后围堵,左右射来,灵媚急抓起子美推向前面白剑,后面黑剑已难顾全。危急时刻,子愚横身一跃,替灵媚挡了此剑。这几下如电闪雷鸣,子美被白剑穿心,一魂去了;子愚被黑剑切去一条胳膊,灵媚魂飞魄越,化光去了。
琼婳见子愚挡剑,来不及收,只能施法偏了,不然子愚也是一剑穿心难逃厄运。群狼见血冲了上来,杨戬叫道:“雕兄救他一下。”金雕奋力下坠,抓起子愚,他的断臂和子美尸身已被群狼抢食,化为乌有。
子愚昏呼呼中叫道:“为何舍我而去?为何舍我而去?”
此时群狼无首,不再轮番进攻,琼婳双剑杀退智幻法师几人周围恶狼,智幻法师重起佛珠光圈,金雕将子愚放入其内。
智积法师道:“子愚,你该清醒了,那女子分明是媚惑于你,如今你再无价值,便不再管你生死,快说出东西所在还有挽回余地。”
子愚木然一阵,叹道:“对错只在一念之间,在正殿大势至菩萨座下。”
智积法师道:“有劳这位女施主取来。”
琼婳飞到正殿上空,那里金轮飞舞,狼尸遍地,剩下狼群环视不前,便啃食同伴尸身。琼婳从空中瓦木被掀开处落下,杀了漏进来的几狼,到大势至菩萨座下,见后面被撕破的台布下有个包袱,取出一看是件袈裟和一宝台,便回到智幻法师身边将包袱给了。
智幻法师接了一看,喜道:“多谢施主。”遂念动佛咒,将宝台祭于空中,那宝台顿成磨盘大小,放出无限金璃光,罩住整个广教寺。群狼双眼被金璃光射住,无法辨别方向,惊恐失措,俱抬头仰视空中宝台。
智幻法师又将袈裟祭起,白狼神君一见化光去了,灵牙仙见势也去了,那袈裟在空中一张,展成数百丈方圆,里面放白焰光。智幻法师道:“罪过罪过。”念动咒语,地上群狼喘气的一一升空,入了袈裟化为灰烬,只留下些恶狼尸身。
智幻法师收了袈裟、宝台,重新包裹起来交予智积法师。
彩琳收轮落下,见子愚危在旦夕,急看傅重,傅重便取枣施了法术,子愚断臂立即愈合,只是少了条胳膊。傅重再给子究几人施法,俱已痊愈,都道刚才凶险万分,生死毫厘。
子愚思来想去,恍如一梦,跪在智幻法师面前道:“弟子知错了,请师父处置。”
智幻法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智积法师道:“子愚,将过往说出,一则反思自己,二能警示后人。”
子愚道:“谨遵师叔法旨。”
接着子愚说起所遇:千年前,子愚下山化缘,在太行山附近遇一女子,自称灵媚,称是亡父亡母之人,请子愚收留,子愚乃出家人,也无法答应。灵媚说从小有个心愿,便是要一法师给父母做十天法事,自己便死而无憾。见灵媚楚楚可怜,子愚不得不应,随灵媚来到太行山东灵峰青石岗一洞府,旁边不远处都是坟墓。灵媚带子愚来到两座坟前,说是父母之墓。
此后几天,子愚白天便在墓前为其诵法超度,晚上与灵媚同宿洞府。一晚,灵媚招待子愚喝了参汤,子愚感全身躁热难当,似有无穷精力无处可施,此时灵媚打扮得窈窕妖娆,媚态百端,子愚情难自控,便与灵媚共赴雨。自此欲罢不能,两人缠绵几日,子愚记起已过回寺之期,想起这几日经历,暗冒冷汗,魂不守舍。灵媚问起,子愚据实相告,灵媚哭诉,说自己是个未亡人,见子愚人好才委身予他,现看子愚也是个薄情郎,意欲寻死。子愚如何受得了,说自己是出家人,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未报,如何也出不了寺。灵媚说不在乎这些,只要子愚心中有她便行。子愚大喜,遂与灵媚订了海誓山盟。
回寺后,子愚便天天想起灵媚好处,常常梦中相见。一次借故下山,跟灵媚说起此事,灵媚说可搬到广教寺下,两人便可时常见面,不久,灵媚果真在狼山旁边的林中盖了木屋,两人时常幽会。
有次灵媚引见个表兄,便是白狼神君,自此子愚与白狼神君相识。
一日,灵媚说起,闻广教寺中有两件宝物,是大势至菩萨留下的,她想看看,问子愚能不能拿来一观。子愚心中纳闷:袈裟和宝台只几人知,灵媚是如何得知?便推说不知。灵媚之后对子愚忽冷忽热,子愚明白是为自己推诿宝物之事,心想灵媚对己从未提过要求,给她看后暗中放回便可,不关痛痒。从那以后,便暗自留心。
过了几百年,宝物藏处终于搞清,然自己却不敢动手,便拉了子美下水。子美终日觊觎戒律院首座之位,子愚答应不与他争,且推他上位,子美便答应帮他出力,遂在寺中表现殷勤,常替几位师兄师弟换位,揽下照顾师父智幻法师的任务。
子美得手后,子愚拿给灵媚看,灵媚大喜若狂,对子愚热情如初,忘情中露了是白狼神君想要此物。子愚警惕起来,听师父说起,此宝乃大势至菩萨当年降一白狼精的法宝,难道与白狼神君有关?
当天灵媚说出去有事,子愚偷偷取了袈裟和宝台放回寺里,来不及放回原处,只好先藏在大势至菩萨座下。灵媚带白狼神君、灵牙仙一同回来,见宝物不在便大发雷霆。白狼神君跟子愚说出实情,他便是数千年前狼山天狼洞的主人,被大势至菩萨打败出走,他听得菩萨留有宝物降他,便千方百计想偷了宝物再来行事。白狼神君威逼子愚交出东西,若助他夺回宝地,便可让他与灵媚长相厮守;不然要将他和灵媚之事告知广教寺传遍天下,令子愚身败名裂,子愚失了主意,只好答应帮他。子美也无奈入伙,自告奋勇留守寺门,好让他们出入便利,再后之事,众人都知了。
听完子愚经过,智积法师道:“白狼神君还未拿到宝物,为何匆忙出手?”
子愚道:“弟子说宝物被子美藏了,他料我二人不敢耍巧。听我等说起寺中只剩几人,更是天助他也,狼群已至势在必行,不得不发,教我们暗中行事,到时攻个措手不及。须不知杨施主傅施主在此,后又来琼施主彩施主,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众人皆明了事情始末,智幻法师道:“这几日你便跟随师兄师弟们打扫寺院,重整庙宇,三日不能进食,之后面壁一载,你可有异议?”
子愚道:“多谢师父宽恕,弟子愿受此罚。”
智积法师道:“先把方丈室打扫干净。”
子究几人动起手来,傅重失声叫道:“坏了,桑苎翁不知遭毒手没有,我们竟忘了他。”
智积法师笑道:“自有神灵护佑,应当无事,还要谢过四位施主护寺大德。”
傅重道:“两位大师,不说客气话了,还是先去看看桑苎翁要紧。”
众人往山腰葵竹山园而来,远远望见有个金色网罩罩住葵竹山园,罩上布满金丝倒钩,便是一只苍蝇也难越过,周围狼尸满地,里面却是毫发无损。
傅重道:“此乃何物?”
智幻法师道:“佛门‘神光金钟罩’,有次大势至菩萨路过此地,说千年后葵竹山园要遇一难,解此难可救万千生灵,便将神光金钟罩传我,自此我便请师弟智积看守葵竹山园,暗将神光金钟罩交他,想不到真应了菩萨之言。”
彩琳笑道:“我和琼姐姐来时,见偌大一罩子罩住此地,必有玄妙,果然不错。”
智积法师道:“贫道算来,今日正是千年之数,见狼群四起,便先罩了此地,保得桑苎翁周全,此乃天意。”遂念道几句,收了神光金钟罩,那罩子成个酒杯大小,智积法师放入袖中。
杨戬和傅重暗道:“原来两个老和尚早有算计。”
众人进入园中,桑苎翁正在院中歇息,听见外面人声,出来一看道:“外面发生何事?为何整个园子被一大罩罩住,不能动弹。”
智积法师道:“刚才有歹人前来闹事,怕你受牵连,故为师用金钟罩罩了葵竹山园,如今万事皆休便收了。”
智积法师随后说个大概,桑苎翁如在梦中,惊叹道:“想不到顷刻之间发生如此变故。”遂跑到园外一看,到处是狼尸,回到园中道:“多谢师父护了葵竹山园,不然弟子一身心血付诸东流。”原来葵竹山园中有桑苎翁的茶道经著,若不是有神光金钟罩,猜已成碎片也。
桑苎翁又对杨戬四人施礼道:“多谢四位小菩萨,解了本寺大难。”
杨戬几人还了礼,杨戬道:“我约了客人明日中午来此品茶,可行么?”
桑苎翁道:“你怎知此事?”
杨戬摇身成了清源真人,桑苎翁拍手笑道:“好道法,好道法。”
杨戬道:“欺瞒之过,还请前辈海涵。”
桑苎翁道:“休提休提,今日茶芽就好,明日上午你等去取水来,中午必成。”
众人皆喜,子究来说方丈室周围已清理干净,众人到方丈室,狼尸全然不见,只有零星血迹,屋檐瓦木也有毁坏,子究几人清理他方去了。
智幻法师道:“算来贫僧也有罪责。”
智积法师道:“师兄何出此言?”
智幻法师道:“几位都是善主,我也不避嫌了。贫僧有个胞妹,出落得人见人爱美丽大方,成年后痴情一男子,那男子生得玉树临风,然倜傥风流。妹妹与他有了瓜葛生下一子,谁知那男子却痴情于另一女子,而那女子又跟了别人,那男子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妹妹郁郁而终,临走时托付我找到孩子父亲。我为替妹妹完成心愿,带着这孩子走遍大江南北,访遍古刹庙宇,也没找到那男子。最后耳濡目染,自己也出家修道,这孩子便跟了我,在寺里长大成人,取名子愚。”
讲到这里,除了智积法师早知此事,众人皆叹子愚还有如此坎坷身世。
智幻法师续道:“我因愧疚,对子愚多了溺爱,子愚也算争气,不但长的俊俏,还深有灵性。我动了私心,欲将广教寺传到他手中,有次便跟他说了袈裟和宝台之事,推来贫僧难辞其咎。”
傅重道:“大师太强求了,世间万事都有联系,如此推理无尽相连,众人皆有罪定也。”
杨戬道:“袈裟和宝台真是大势至菩萨所传?”
智幻法师道:“嗯,当年菩萨到此,见白狼神君肆虐横行,便出手降了他,菩萨慈悲放他去了。此地人为纪念菩萨功德,便建了广教寺,菩萨恐白狼神君再来,西去时留下袈裟和宝台以镇此山,历代相传。寺中只有主持方丈和寺内少数长老高僧知此事,袈裟宝台的使用心法只传方丈一人。有此宝物在,那白狼神君几千年来都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设计偷出才迫不及待前来滋事。”
杨戬等啧啧称奇,见当下无事,杨戬道:“我与三弟替寺内打扫一番,好迎贵客。”
智幻法师道:“几位功德如此,我佛福气。”
杨戬四人出了方丈室,着手打扫庭院,金雕和哮天犬也出来帮忙,主清屋檐上。杨戬撒豆成兵,每人后面跟个木偶,拿个大布袋,接狼尸身。又有子究几人发力,到晚上,几个大殿已清理干净,只是堆积如山的狼尸难处,便是烧也要烧几天,又怕恶臭难闻,众人正犯嘀咕。。
傅重想起一物,笑道:“我来试试。”遂从袖中取出师父给的紫红葫芦,拨了封口,对着狼尸念道几句,那山一样的狼尸瞬间吸入葫芦中不见。傅重封了口念道几句摇了摇,狼尸俱成水气,化在葫芦中也。
众人皆赞傅重葫芦了得,彩琳拿过去打开瞧瞧,狼尸果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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