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重走到第一对前道:“这瓷松产至何方?我闻盖山有此品种。”
那文官道:“道长好眼光,此正是出自盖山。”
傅重指着第二对道:“这可是南阳独山玉?”
文官道:“道长明鉴,丝毫不差。”
傅重走到第三对跟前看看道:“此玉更是稀有,该是西域于阗白玉。”
吴越王道:“道长神明寡人折服,正是西域使人进贡给先王的。”
傅重指着第四对道:“此是东雅神州岫玉也,大王真富有四海,天下名玉俱收宫里。”
吴越王笑道:“寡人物事虽多,却不及道长见识高明,我欲以寡人物事换道长胸中所学,恐道长不肯也。”
杨戬和傅重皆笑,杨戬道:“大王做大乘王道,我等行出世隐道,不如大王也。”
吴越王道:“道长之言如醍醐灌顶,令寡人稍稍心安,几件玉器可有上眼的?”
傅重道:“四对玉盆我等皆要了,用完自当归还。”
吴越王道:“尽管拿去,寡人在此静候佳音。”
傅重叠了盆,四个盆从小到大正好叠成一堆,暗道:“这么巧!”又将四把玉剪放入盆中。
两人辞了吴越王出宫来,叫上琼婳和彩琳,驾往大光明山来。
杨戬说了经过,琼婳道:“三哥见多识广,四样东西东海也有,只是难辨来历。”
傅重神色自得,暗中瞟了眼彩琳,彩琳道:“哎呀,不好,天要塌。”
琼婳道:“琳儿,好端端的何来此言?”
彩琳道:“我见有人尾巴都翘上天了。”
杨戬和琼婳大笑,傅重赔笑不已。
到了大光明山紫杉林,四人落下头,傅重将玉器交予杨戬,带彩琳来到林边寻到入口进阵来。
傅重、彩琳一入林中,五行方圆阵便发动起来,彩琳取出五轮祭起,与傅重上了底轮,护住上、下、左、右、后五方,傅重早抽出湛泸,往中间那万年紫杉来。林中树木、草根与藤葛纷纷袭来,傅重挥舞湛泸,挡者如切瓜看菜;五轮转动,草根藤葛都成段屑粉末四方飞扬,顷刻间已至那万年紫杉跟前。
空中落下一绿袍人,手一指停了阵法喝道:“你等何人?敢来破我阵。”
傅重道:“前辈可是琅琊散人徐道长?”
徐福道:“正是贫道。”
此人正是徐福,原来他见有人入阵,便发动阵法,没想到这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不惧十面埋伏阵的藤葛草根,且观其身法乃深通此阵之人,再动阵势已是徒劳无益,反毁了整片林子,遂停阵现身问法。
傅重道:“在下傅重,听义兄杨戬说起,只要破得此阵便可取得紫杉芽,故来一试,我二人无它意,有两斤紫杉芽即可,取了便走,不再打扰道长清修。”
徐福道:“道兄师从何人?”
傅重道:“家师乃通玄真人。”
徐福道:“原来是辛前辈的高徒,难怪识得此阵,这位姑娘师从何人?此五轮何来?”
彩琳道:“小女子彩琳,乃清涧山浮观五世同君之女,有无名隐士传我五轮,我也不知他名。”
徐福半信半疑,又道:“傅道兄手中可是湛泸宝剑?”
傅重道:“正是。”
徐福叹道:“此天意乎,你等取芽去吧。”言语之中大有愤慨难平之音。
傅重心中一思,问道:“请教徐道长,这万年紫杉一次生芽多少?”
徐福冷冷道:“只三斤左右,汝等好本事,只管取去。”
傅重暗道:“他守候几千年,实殊不易。”便道:“前辈,可让我二哥杨戬二嫂琼婳一起进阵,我们只取一半,留下一半由道长处置。”
徐福喜道:“一言为定。”
傅重两人出林见杨戬两人说了经过,四人入阵见了徐福,各取一盆一剪起在空中取紫杉芽。
徐福异道:“何人教你等用此器具?”
杨戬道:“有桑苎翁指点。”
徐福道:“真是陆鸿渐所言?”
杨戬点头,徐福道:“多谢奉告,我也受益。”
半个时辰不到,杨戬看离一斤半差不多矣,便叫停打住。
四人辞过徐福出林,杨戬道:“三弟,送芽之事便交你了,我们慢耽误不得,我们在南象山等你。”
傅重用湛泸削四块木板,三块隔盆间,四盆叠起,一块盖顶盆上,端来已至鼻梁处,彩琳笑道:“你快,别把盆吹跑了。”
傅重无语,起在空中,将盆靠身,驾往广教寺来。
一个时辰早见狼山,傅重直落寺前,本来、本去见傅重叠罗汉式端了四个大小不一的玉盆来,都感稀奇来问究竟。
傅重道:“我乃智积法师与桑苎翁所邀,早间来过。”
本来道:“我记起来了,施主请随我来。”
傅重入寺,有迎客僧觉醒接着,傅重道:“请大师带我去葵竹山园。”
觉醒道:“桑苎翁已交代过了,施主,可需小僧帮忙?”
傅重道:“不用了,东西轻。”心道:“和尚他不知底细,若有个不小心摔了,前功尽弃也。”
觉醒领傅重穿行来到山腰一处园门前,木门虚掩,觉醒道:“就这里了。”左右一看没看门的,觉醒道:“施主稍等,容我报来。”说完推门进去了。
傅重跟进环视一番,园子四周是两丈高围墙,圆形拱门,共有里许大小,中是各式各样的茶树,周围栽些葵花、翠竹,南边四五间禅房,觉醒便往那去。北边三丈处有几棵老松,树荫下有石凳石桌。傅重过去将玉盆轻放石桌上,在一一取下平放,正好一桌,总算歇口气。
听后面有人道:“道长来得好快,紫杉芽来乎?”
傅重回看,见桑苎翁和一老僧过来,觉悟跟在后面,那老僧瘦长脸,长眉白须,傅重揖道:“这位应是智积法师了,晚辈傅重,见过大师。”
智积法师笑道:“老僧久不入尘世,想不到还有贱名在外,惭愧惭愧。”
傅重道:“陆前辈,紫杉芽在此,你来品鉴。”
觉悟自去,桑苎翁和智积法师到了石桌旁,桑苎翁欣喜道:“好盆,好茶,一盆一味,千古难遇。”
傅重道:“此有说法?”
桑苎翁道:“四盆质地不一,所陈紫杉芽汁液浸侵,相互影响,等练出来成品,自有些许个中滋味,不是高手难以品出,道长深谙茶道也。”
傅重暗自好笑道:“晚辈傻人傻福,只是比原先数量少了半斤,有点可惜。”
桑苎翁道:“已是天大恩惠,万年一次,猜那树也只三斤生芽。”
傅重道:“前辈洞察秋毫,听护树的道仙说,确是三斤之数。”
智积法师道:“既然如此珍贵,季疵,赶紧炼去,方丈师兄还有事找我,你们自行安排吧。”
桑苎翁道:“师父说的是。”
智积法师独自出园去了。
傅重道:“何时取泉水来?”
桑苎翁道:“此芽新嫩胜过千年紫杉许多,五日该成。”
傅重道:“好,那五日后我等取流清泉来此。”
桑苎翁道:“道长稍等,那水也用此四盆盛来为妙,随我来。”
桑苎翁与傅重各端两盆往南边禅院来。
进了禅院,外面庭院两边摆满竹篓、竹篮与竹簸箕等。再入屋内,到处是坛子、缸子与罐子等,各式材质,有紫砂、陶瓷、白玉、金银、铜铁等。桑苎翁吩咐傅重将盆放中间大木桌上,然后从里屋取出一大瓷坛,往桌上四盆倒些汁液,每盆都刚好浸泡着紫杉芽。
桑苎翁道:“先用特制液浸泡去毒,再杀青去水。”
傅重道:“这紫杉芽有毒?”
桑苎翁道:“正是,其毒不大,饮之易使人呕吐,肠胃不适。”
傅重道:“还有此讲究,那要浸泡多久?”
桑苎翁道:“不过两个时辰。”
傅重闲得无聊,便道:“我去上柱香再来。”
桑苎翁笑道:“道长真信人也。”
傅重哪是去烧香?出了葵竹山园,便在广教寺里乐乐悠悠瞎逛起来。
广教寺真实不小,傅重走走停停,转眼一个时辰便过,此时来到山脚的方丈室旁。忽见一人从门内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一会,便鬼鬼祟祟出来,腋下似藏有东西,往寺中山腰来了。
傅重在斜面高处看得清楚,是个肥头肥脸的中年和尚,心道:“瞧这长相与行径,不似出家人。”便隐在路旁树后,等那肥头僧过去,遂远远跟着。一路不时有人来往,那肥头僧偶尔打个招呼,途中瞻顾前后,神情极不自然。到了山腰,肥头僧转而走条下山小路,途中停下左右看看,钻进一处不见。
傅重追上,此处有条小径,年久不用被花草盖了,平日看见也当是野兽行径。傅重也钻进去,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处山墙,一棵老松斜靠墙上,见光面有些光滑,墙头也有新的脚印。傅重上了墙头,外面两丈远便是山崖,见那肥头僧正在崖边沿墙往北走,一会转入墙角不见。
傅重跳下墙头跟过去,转过墙角,见那肥头僧沿山崖往下落,手中握根三指粗的绳索,一会不见踪影。傅重过去,见崖边有大石从地里伸出,绳头便缠系石上,刚想下去,忽见绳子崩紧,急隐在墙后。见那肥头僧上来收了绳索,翻入寺墙后将绳藏树洞中,原路回寺去了。
待他消失,傅重便去取出绳索,沿刚才肥头僧下去位置攀岩落下,到一处旁边有个洞口,进去看来,洞穴三四丈长短,干燥洁净。在洞内寻来,见一处黝黑,有个小洞,里面似有东西,遂伸手一探拿出一物,还带落两块小石,是个灰布包袱。傅重打开包袱,里面是件袈裟和一巴掌大小的紫金色宝台,袈裟隐隐透出白焰光,宝台隐隐透出金璃光。傅重心道:“定是宝物,那和尚八成是内贼。”
傅重起身欲将包裹带回寺里告知方丈,又思:“没人赃俱获,万一那和尚反咬一口我便百口难辩,暂且忍耐。”遂原样放好包袱出洞来,上崖后放回绳索,无事般回到寺中。
到了葵竹山园,桑苎翁早将四盆空出,紫杉芽已分四处晾在外面,有多有少。
傅重道:“前辈,平日贵寺方丈身边有几人服侍?”
桑苎翁道:“往常是六人,现任方丈觉得浪费人力,便减为四人,每月轮班,都是‘子’字辈的,小辈的轮不上。”
傅重道:“这月是哪四位?”
桑苎翁道:“我无心这些,不太清楚,道长何问此事?”
傅重笑道:“早时见子究、子回有些意思,故来问问,看看与他寺有何不同。”
桑苎翁道:“你去问问看门迎客僧便明白晓畅。”
傅重辞了桑苎翁,拿盆到了寺门口,见本来、本去道:“师傅,问个事。”
本去道:“施主请讲。”
傅重道:“这月是哪四位师父服侍智幻法师?”。
本去道:“应是子究、子回、子恨、子罪四位师叔。”
傅重谢过出寺来,边走边思:“子究和子回先前见过,那和尚不是子恨便是子罪了。”一会离寺远了,遂起往南象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