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道
此时的飘渺庄,寂静的有些可怕。
庄内最角落的一处院子里笼着黑雾。
院子里摆着一只精致的丹炉,丹炉里燃着熊熊明火。
张天灵手持黑瓶,向大夫人的宅院走去。
门口的丫鬟看到张天灵来了,急忙为他开了门,连通报都免了。
大夫人身旁的老嬷嬷将张天灵领进屋内。
大夫人正虚弱的靠在榻上,完全不同白日里见到的模样,此时她脸色蜡白,嘴唇毫无血色,只吊着一口气,勉力睁着眼睛。
张天灵来到她跟前,大夫人奋力睁开眼,伸出手,死死扣住他的胳膊,“快!快”
老嬷嬷见大师要作法,急忙退了下去。
张天灵打开黑瓷瓶,摊开手心,从里面蠕出一条极长的黑虫,又扁又瘦。
他将黑虫移到大夫人耳旁,黑虫熟门熟路的钻进她耳朵。
大夫人先是一声痛苦的惊叫,尔后便释怀了,她双目呆滞,唇角却挂着笑,看着有些渗人。
待黑虫从她耳朵重新钻出来的时候,变得肥大异常。
张天灵将黑虫塞回瓶里,起了身。
大夫人快速的转了转眼珠子,尔后如诈尸一般,直直的坐了起来,面色红润有光泽。
张天灵看了她一眼,知她体内阴寒之气已被蚀虫吸了个干净,现如今成了空壳。
叹她不经用,甩甩袖子走了。
老嬷嬷进来,见大夫人闭目躺在那儿,脸上气色好了许多,稍稍松了口气。
“夫人,药已好了,我去端来?”
大夫人没应声。
大夫人可能累极了,老嬷嬷不好多说什么,吹了灯,退出房。
张天灵回到屋内,将之前救他的那位神秘人给他的药瓶打开,里面倒出灰黑色的粉末。
他施法,炉顶开启,灰黑粉末尽数倒入炉中,蚀虫缓缓升起,飞进丹炉中。
这是最后一步。
丹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了,张天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彭”的一声,丹炉的火熄灭了。
他激动的将炉顶移开,里面缓缓飘出一颗乌金色的丹药。
张天灵伸手,将那丹药一口吞进腹中,笑得肆意张狂。
蹲在远处树上的黑衣人微微蹙眉,脚步轻移,树枝“咯吱”一声脆响。
张天灵看了过来,眼珠子仿佛蒙上一层白霜,他一伸手,那黑衣人突的飞了起来,直直飞向张天灵。
他单手掐着黑衣人,低头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当场毙命,鲜血溅了他满脸,他却甘之如饴。
他将黑衣人的精气连带血吸了个干净,擦了擦嘴角,正要飞身逃离,却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好像石化了一般,直立倒地。
此时他的脑海里晃过一只小蓝鸟。
神秘人曾对他说过,有只蓝鸟会助他。
那日它飞来的时候,张天灵对它很是客气。
它雀跃来雀跃去,比划大半天,张天灵没听明白,直到它飞到神秘人给他的瓷瓶边上,不停的绕圈,他好像听懂了一点点。
他打开瓷瓶,小蓝鸟便飞到瓶口上方,将衔在嘴里的一颗黑色的药丸扔了进去。
张天灵恍然,原来神秘人是缺了一味药,让蓝鸟送药来了。
他不懂,神秘人救了他,为何又绕着弯的害他
直到,他突然忆起,他之前见过这只蓝鸟,就在那日,飞在差点要了他命的那凡人身后。
啊他明白了,他是着了他们道了。
他心里阴恻恻的笑了。
次日,一声惊呼响彻缥缈庄。
止墨敲响谢殊的房门。
谢殊揉揉眉心,坐了起来。
止墨走了进来,“大夫人,去了。”
谢殊默了一瞬,抬头看向他,抿唇一笑,“换她,进牡丹园了。”
止墨点点头,退出房。
一天之内,缥缈庄大变了样。
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人,皆因各种大大小小的罪行锒铛入狱。
老嬷嬷直接被杖毙。
黑衣道士不翼而飞,只在他院门口,发现一具干瘪的黑衣人尸首。
谢殊身边手下挖了牡丹园。
谁曾想过,姹紫嫣红的牡丹园下,竟躺了一具森森白骨。
这些密不外传。
谢殊偷梁换柱,将大夫人埋进了牡丹园。
他的母亲,则躺进了富丽的棺椁中。
远在天边的老天子疑心病极重,谢殊知道,他这次回曲和城,没少跟着人,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他。
若是被那老头知道,他是这般隐忍不发的人,不知他又如何想自己。
前来悼念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祭拜的,是谢殊的生母,而非死相恐怖狰狞的大夫人。
接连几天都是阴天,曲和城沉浸在森冷中。
出殡那日,百姓们皆站在街边,沉默的看着出殡车马从他们跟前驶过。
听闻,大公子跪了三天三夜。
大夫人生前一直宣称大公子是她所出,百姓们只道大公子是孝子。
缥缈庄。
湖心中央的阁楼内,静悄悄的。
空荡的一层,躺着一人,一身漆黑。
阶梯上坐着一人,一抹素白,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泛着金光的灯盏。
若将谢殊比作玉璞,那么眼前这位,便是白瓷。
白净细腻的不像话。
“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懒懒的抬眼,看向躺尸
一般的张天灵。
张天灵已经石化,开不了口,只有眼珠子还能转悠。
“想我救你?”他侧躺了下来,“也不过举手之劳。”
他盯着手边泛起淡淡青光的灯盏,“看在你已将她聚得七七八八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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