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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尔终于惊魂未定地摘下他的灰黑斗篷,一屁股瘫坐在屋子里的床榻之上的时候,远处港口的方向已经飘出了浓烈的烟尘,哪怕是隔着城墙,他都能闻到烧焦的气味以及无数的咒骂、厮打之声。
他望了望屋子里一圈,原先接近20人的小分队,虽然好在大部分人还是逃了出来,但是依然有几个倒霉蛋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被把守烂泥门和进行弹压的金袍子们发现。
伊莉娅独自一人在木地板上踱着步子,生着闷气,发出一阵吱呀作响,看来她还是对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难以释怀。
“那群该死的刁民,把证据全部毁了!”
玛格丽特听得此话,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夏尔与马洛斯彼此皆是沉默不语,而在屋子内喝着热水暖身子的其他人,对此也都是个个闭口不言,做着睁眼瞎。
好一会儿过去,屋子外一阵脚步和声音,众人皆是知晓,是新近升职为都城守备队司令的杰斯林拜瓦特爵士到了,后者绷着脸对他们说了一些镇压的具体结果和一些粗略的伤亡情况,又从身后侍从手中拿过一牛皮卷轴交给夏尔。
他打开一看,原来上面写了此次暴动的一些伤亡情况,这还只是写了弹压暴乱的金袍子们的伤亡和港口区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的损失情况。
呵,光是临近那客栈附近的十来个仓库就被烧掉了大半,当客栈被彻底摧毁之后,矛头并没有散去,反而开始愈发动乱起来,如野火一样愈演愈烈,直到金袍大批出动死命镇压,才镇压下去。
他仔细瞅了瞅金袍子的阵亡名单,怪不得,杰斯林爵士脸色如此不好,光阵亡的都有近百人,轻重伤的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人,而且这些还都是都城守备队中最为得力的一批骨干,平日里备受艾德史塔克的器重。
自从那几千风暴地大兵上了君临的各处城墙,在城外立下营帐之后,艾德公爵他老人家就愈发看重起原本他相当看不起的这帮子不是战士的“守卫”了。
更别说杰斯林爵士才当上都城守备队司令没多少时日,就撞上这样的大规模暴动,而且所造成的损失,可不是在跳蚤窝那样烧个十几个无人关心的小巷那样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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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港口区,君临的嘴巴,整个都城最为有活力的地方。别说为此倒霉的商旅与货物,损失更是不知几凡,许多的商船更是被吓得启帆就跑,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不知道有多少富户为此破产。
不论如何,他是少不了个挂落,更别说那些损失惨重,关系又复杂如蛛网的商人们,惹急了,那可是见人就咬的。
短短几秒,夏尔甚至开始在脑海里想着,这被蹂躏一番的港口区也是培提尔大人重要的,或许是在君临最为核心的“自留地”也不为过。谁都知道培提尔大人的产业众多,但是无论是丝绸街的高档行院,还是钢铁街里铁匠行会的股东,都抵不过这日进斗金的海关与四方商人、商会间的强大关系网。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绝不是仅仅一个珍妮普尔的失踪,就可以搪塞过去的。自己还是莫要牵扯太深为好。他努力对着众人表示着自己的镇定,眼下自己也只得想办法干净撇开自己在这件事中的各色关系了。
他再偷瞄起眼前的杰斯林爵士还有其他周围众人,一个个的,除开伊莉娅之外,都无精打采的模样,就连先前最为热络的贝里伯爵,都是深感劫后余生,这些人之中,哪些会对自己的行动有帮助?
杰斯林爵士并不知晓自己的情况,事实上,逃到烂泥门处金袍门楼处的官吏贵人乃至商人也不少,而杰斯林爵士之所以要带着这些报告来访,难道是有所图吗?
他不清楚自己的行为,那也没必要让他知道。夏尔心想,身边的这些人应该也不会说出去,贝里伯爵口风很紧,先前本就跟他们商量好了的,他们应该不会随便泄露情况出去,而伊莉娅小姐呢?
这他就不清楚了,但是他眼下也只得祈祷,伊莉娅小姐这位大神可别再“独走”了!
夏尔又叹了一口气,也许事情还是在可控的状态,杰斯林爵士应该也是不希望这事情闹得太大?自己现在反而是在这些人之中,在红堡里最能说得上话的人,此事除了他们一行人外,也就艾德大人和那八爪蜘蛛知晓了。
但是瓦里斯那是什么意思?他是故意把自己等人引到那处邪教窝点的吗?
是想借我等之手铲除那处窝点,还是想要从中调查,甚至得到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物证已经没了,至于人证?
那两个还苟活着的女孩,还有那几个被制服的群星就位教教徒,难道还能从那几百上千失控的人群手中活下来吗?
整座客栈都被扬了,他有点不敢去想那些个人的最终下场,除非他们还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把那些个人偷天换日般带走。
“杰斯林爵士,此事放心,这并不全是都城守备队的责任。”
他这一席被酝酿后的话语一出口,果不其然,对面的铁手骑士脸色那张铁汉脸顿时柔和了很多,就连僵硬的口气都软下来了不少。
“让您们几位受惊了,谁能想到外面的刁民竟然突然闹地这么厉害!听说还是说有什么异教徒在搞血祭,呵呵,真是愚夫愚妇们的臆想,但是幸好,大部分的货仓都保了下来,培提尔大人手下的人我等也都已经保护周全……”
“君临的嘴巴不容有闪失,您和您的人已经做得很好了。”夏尔不得不装出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想必艾德大人和培提尔大人一定会感激您麾下的及时弹压,才保全了君临最重要的港口。”
此刻他搜肠刮肚恨不得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学到的所有拍马屁的话全部拿出来,好方便杰斯林爵士之后也一直在关键的地方保持装聋作哑,不过情况看起来要比自己想的好一点,杰斯林爵士不但非常受用,而且也在有意识地透露出也希望自己能够多在艾德公爵和特蕾妮小姐耳旁“装聋作哑”,以及说些“中听”的话。
不得不说,与聪明人对话总是令人愉快的,很快杰斯林爵士脸上的阴霾已经差不多散去,言语至此,他也不再多留,便转身离去。
“这群,这群成事不足的废物!”伊莉娅咬着牙,依然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亏他还有脸说得出那番话!我们在混乱的人潮里东躲西藏了一个小时才摸到烂泥门,结果近在咫尺的金袍子们没一个敢踏出城门平乱,还是等到那群刁民们把那客栈周边全部扒了后才草草上前!”
“我的大小姐呦,他们又不是铁做的,城门的一百来号人面对对上千甚至更多的人潮,能起什么作用?您真当他们的脑子上铁打的呐?”开口的却是玛格丽特,她嘴上功夫虽然亦是轻柔,但是脸上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鄙夷之色。
您这么大脾气和能耐,怎么逃跑的时候也跟着我小男人一个鬼样啊!?
伊莉娅双眼充血愤怒地盯住她,但是屋子内却一片寂静,艾德瑞克低下眼皮,贝里伯爵闭上双眼,夏尔干着喉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气息过了一两分钟,直到马洛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玛格丽特,你这像话吗?伊莉娅小姐可是特蕾妮小姐的妹妹,以后再有这等事情,我可是要告诉特蕾妮小姐,必不轻饶了。”
玛格丽特脸上又浮现一片妩媚的笑容,但这份足够让男人们吃味的笑容在伊莉娅的眼中,却是那样的刺眼。
“是小人的不是,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了。”
玛格丽特现在名义上也不再是特蕾妮的奴仆,而是直属于铁王座,负责弥塞菈公主日常起居的女仆长,刚刚那一席话其实谁都知道,就是在打个台阶下罢了。
但伊莉娅却愈加的恼火了,只是这次她发火的对象不再是玛格丽特,而是在打着哈哈调节的马洛斯和一直沉默的夏尔。
“你,还有你!白羽鸦!你们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缠人且不通情理的累赘,把我当做是特蕾妮她的没用的附庸!?”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夏尔一听此言,立刻惊出一身冷汗,马洛斯尚且还未开口,他便一下子跳起来,“伊莉娅小姐,我怎么可能把您当成是那样呢,我对您只有无限的……”
原本寂静的屋子里立刻乱作一团,就连“睡着”了的贝里伯爵也一下子睁开双眼出言温和劝说,腰也不酸了,肩也不痛了,眼也不乏了。
谁都知道,这位小姐真要是炸了,那恐怕可没他们好果汁吃,夏尔心思尤其这样想,更别说伊莉娅虽然比自己小,但真要是让她气愤极了,当场拔剑翻脸,自己是万万打不过的。
“滚!你们都滚啊!”
但她面对突然热络起来的诸人,却只是恨恨把自己携带的武器往地上一甩,汀令哐啷之声中夹杂着几声女孩的呜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随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往后就跑,一溜烟消失在了大街和广场上,只余下依然呆呆的众人。
“也许我们……”贝里唐德里恩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尔。
“我会去跟特蕾妮小姐完整地报告此事……”
夏尔身心俱疲地坐了下来,自己要应付的事情,他望向玛格丽特,她的金黄双眸也与自己四目相对,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
也许,自己要应付的事情,恐怕还不止眼前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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