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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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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骨案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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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5章 骨案(2八)

    “是所谓的远红外线效果吗?”

    看来藤冈太太念归念,心中还是很中意这暖炉。后来,我们又听她提到里头可以烤地瓜或南瓜,看她笑得可开心了。

    “就像各位看到的,我太太最后也喜欢上它了,为了迎接今年的冬天,我现在可是每天勤劳砍柴,还因此练出了肌肉呢!”

    藤冈先生弓起纤细的胳臂,挤出二头肌秀给我们看。

    “我先生烟没戒成,常常到院子里抽烟,最近还养成习惯,每抽一根烟,就要劈五根柴。”

    “要是不这么约束自己,到时又会懒散下来。”

    语毕,藤冈先生笑了几声,再次邀我们就座。我们才刚坐下,海克特就像久候多时似的,狗嘴搭到了樱子小姐的大腿上,两颗眼珠子向上瞟着她,希望她摸摸自己。

    但樱子小姐并未伸手,而是以视线向我求救,我只好替她代劳。樱子小姐其实不怕狗,只是不习惯有人(狗)这样跟自己撒娇罢了,我摸着摸着,她随后也悄悄把手伸进白毛里,不久便肆无忌惮地搔摸起海克特。

    “看来它真的喜欢上你了。”

    “可不是吗?连我都没见过它对我这样。”藤冈先生苦笑。

    “不是听说它最近很亲近您吗?”

    “不,那不叫亲近,简直就像在监视我。它总是不知不觉出现在背后,一声不吭盯着我瞧。”

    这的确是挺毛的,这时,藤冈太太从厨房端来咖啡,问我们是否要加糖或是牛奶,那咖啡杯是暖系的褐色素烧陶。虽说夫妻不见得一定要兴趣相投,但两人喜好如此南辕北辙,相处起来真的不会有什么摩擦吗?尽管事不关己,我还是不禁为他们担心。

    “那麻烦帮我加牛奶。”

    我才刚说完,一旁的樱子小姐迅速回答“不必”两字。

    “咦?”

    嗜甜如命的樱子小姐竟然不加牛奶也不加糖,今天吹的究竟是什么风?讶异的我随后发现,原来她谢绝的根本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咖啡本身。

    “给我白开水就好。”

    “咦?呃,可是……”

    “哦,樱子小姐不喜欢咖啡。”见藤冈太太一时愣住,我赶紧替她解围。

    “那您平常都喝什么呢?红茶吗?”

    “不,她喜欢的是热巧克力,红茶得配着甜食才喝得下去,总之就是儿童味觉。”

    是吧?我向樱子小姐确认,她鼻头皱了皱,倒也默默点了个头,虽然心有不甘,却无法否认自己的儿童味觉。

    “抱歉,我先生跟我都不喜欢甜食。您可能会觉得这体型缺乏说服力,但我只是太喜欢碳水化合物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藤冈太太诙谐说完,嘻嘻一笑。这时笑出来对她有些失礼,但我还是被她那俏皮可爱的表情逗得嘴角微扬。

    “对了,家里还有别人送的苹果,我先生之前为了孩子,网购了一个顶级果汁机,只用一次就收起来了,趁这机会,不如就为您打杯果汁好了。”

    藤冈太太两手一拍,像是在佩服自己的好点子。

    “我对您说的顶级果汁机有点好奇,能看看吗?”

    到人家家里作客,照理说应该要拘谨些,不过受到藤冈太太的快活个性感染,再加上顶级果汁机的吸引力,我于是起身询问,而藤冈太太也一口答应。内海先生大概是觉得少了我这面墙,等于缩短了与海克特的距离,因此并不希望我离席。只见他怯怯地“唉”了一声,沙发上的身子显得更加瑟缩了。

    跟着藤冈太太前往厨房之际,我瞄了客厅后方的房间一眼,发现那里原来是为婴儿准备的空间。长得像母亲的小婴儿,正躺在婴儿床里,发出鼻息声酣睡着。

    一来到厨房,里头也一样五颜六色,墙壁与橱柜虽是黑白色系,挂在外头的布巾与汤勺却有红有橙,鲜艳缤纷,不难看出藤冈太太的些微抵抗。

    “嘿咻。”

    她踩着椅子拉开橱柜,打算把装了果汁机的箱子从高处搬下来。面对眼前那摇摇晃晃的翘臀,我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主动上前代劳。

    果汁机比想像的还要沉重,颜色是红色的(终于不再是黑白色),里头没有搅拌刀片,属于磨臼式果汁机。我单手拿着说明书一边组装,藤冈太太则是在一旁将苹果去蒂、削成大块。

    那苹果说是旭川近郊采收的,并没有特别大,色泽也很普通,但藤冈太太一下刀,就能看到果汁化为薄雾从中溅出,酸甜果香弥漫至整间厨房,害我口水流了满嘴。

    藤冈太太厨艺似乎不错,熟练地将苹果切完并放进果汁机,而之前以为运转起来肯定很吵的果汁机,竟然比我家的老旧果汁机安静十倍,再加上一旁如牙膏般挤出的果渣,让我一时看得浑然忘我。

    不久,她请我试喝一杯,浓郁好喝得令人难以置信,藤冈太太试喝也是赞叹连连,结果我们兴致一来,连冰箱里的凤梨、番茄、红萝卜等全拿出来,替所有人榨了果汁。我对这类家电实在特别没抵抗力。

    “刚才两位自称是侦探,那么您是她的小助手吗?”

    我像是做化学实验般,将内容物各不相同的玻璃杯排成一列,藤冈太太就在这时突然开口。

    “呃,算是吧。”

    我赶紧抬起头,端正姿势。现在的我,的确是有些幼稚,看到像我这样的小鬼助手,她想必觉得不太牢靠吧。

    “看来内海先生他是真的很担心阿毅。”

    藤冈太太望着客厅,压低音量。她口中的阿毅,指的大概是藤冈先生。

    “抱歉,突然跟您提这些,坦白讲,我自己也觉得诅咒根本是无稽之谈,但肯像这样为阿毅操心,甚至登门拜访的,就只有内海先生跟你们……”

    说着说着,藤冈太太停下来,揉揉眼角。

    对喔,都忘了当初的目的!樱子小姐与海克特发生的插曲虽然缓和了气氛,但海克特可是条不吉的凶犬,藤冈先生则是有诅咒在身,而我们此行正是来帮助他的。

    “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消除您的不安。”

    我以尽可能坚定的口吻向藤冈太太保证,她则红着眼睛微笑以对。这段日子,她肯定每天都过得忧心忡忡吧。

    “糟糕,再这样发呆,榨好的果汁都要被冰块稀释了。”

    突然回过神的她,摘了一张厨房纸巾,沾了沾眼角,故作开朗地说。于是我也点点头,把色彩琳琅满目的玻璃杯放上托盘,端着离开厨房。

    还没来到客厅,玻璃杯另一侧传来的氛围,一看就与我们离开时截然不同。

    “但我就是相信!”

    藤冈先生发出咆哮,往桌子一拍,内海先生则是几乎要站到沙发上,与藤冈先生僵持不下,气氛一触即发。早已占据我的座位,在沙发上亮出肚子、任由樱子小姐上下其手的海克特,被声响吓得竖起耳朵,却被樱子小姐压回沙发上。

    “你、你先别激动嘛,我不是质疑你的话,只是以一般观点来讨论,好吗?”

    内海先生大概是察觉我跟藤冈太太回来,连忙摆摆手,要藤冈先生坐回位子上。

    藤冈先生发现我们回来,便抿着嘴,一屁股坐回单人沙发上。我和藤冈太太就在尴尬的气氛里,默默将果汁端给大家。

    樱子小姐的是苹果与凤梨的综合果汁,看到她才喝第一口,就被酸得皱起脸来,我赶紧把自己的苹果汁换给她,但她似乎还是觉得酸,眉头紧皱地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明天是我三十六岁生日,而我父亲就是在这个年纪过世的。”

    藤冈先生大概是把那蹙眉样,视为对自己的否定,改以彬彬有礼的口吻向樱子小姐说明。

    “可是,医院不也说你身体好得很吗?”

    “是啊,他上上个月进医院健检过,除了肝脏有些过劳,其他健康状态就连医生都拍胸脯保证没问题。”藤冈太太代替丈夫,回答内海先生。

    “我也是啊,医生叫我只要少喝点酒就没事了,哈哈哈。”

    “这并不好笑!”藤冈先生再度拍桌,探出身子,“我父亲也曾经很健康!连病都不曾生过一次的他,就那样突然走了!我的叔叔——它的上一任饲主也一样,明明好端端的,却没多久就搞坏了身子。”

    藤冈先生伸手指向海克特,海克特再次竖起耳朵,从沙发蹦下地面,来到藤冈先生的身旁。

    “不管怎样,我都一定会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点好后事了。能听到你这么说,我虽然觉得很宽心。”

    “无聊透顶。”

    “樱子小姐。”

    “你的臆测根本毫无根据,不是吗?”

    一直默默聆听的樱子小姐,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话里掺杂奚落与不悦。我抬起手肘顶了顶她,要她话别说得这么重,但她并没理睬。

    “要根据,我有。”话被打断,藤冈先生显得有些败兴。

    “喔?”

    樱子小姐轻蔑地应了一声,藤冈先生于是起身离席,到架上拿了一本事前准备好的透明资料夹,回到原位坐下。

    “请看。”

    “这是?”

    那似乎是一份名单。

    “这是我从族谱里整理出来,所有英年早逝的亲戚名单,虽然只溯及前三代,但附上了每个人去世时的年龄与疾患。里头虽然有些人死因不详,有些生前久病缠身,但包括宿疾在内,能找得到的资料全列在上头了。”

    几张名单摊到桌面上,以免被玻璃杯外的凝水沾湿。我把果汁端到一旁,望向桌面,随即晓得这名单可不只有一两人这么简单。

    “这些人不只早逝,病名也形形色色。若是在早年,会比现代人早死也是无可厚非,但我的父执辈与祖父辈,一样有许多早逝的人。看到这些资料,各位还认为我只是杞人忧天吗?”

    藤冈先生说话时,眼神注视着樱子小姐,而她只瞥了一眼,便垂下头阅读那份名单,这样的态度看在藤冈先生眼里,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只见他深深坐进沙发里,双手掩面。

    “各位能体会害怕入眠的感觉吗?那种深怕自己一睡不醒的恐惧,我过去也认为这种事无聊透顶,曾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不可能受命运摆布,如今不一样了。”

    左手留在原处,抬起右手扶额的藤冈先生,那微微走音的声调,如实呈现出他的苦恼,令我这听的人也不禁心痛。对我这每天一觉到天明的人而言,那应该是无可想像的恐惧吧。

    “既然是无法摆脱的命运,就只好坦然以对,提前做好准备,让妻儿在我死后,也能过衣食无缺的生活。”

    “藤冈。”

    “内海,当初听说你当上警察,我本来觉得很可笑,但也认为那就是你的天职。你是个在紧要关头很可靠的人,所以将来要是有什么万一,希望你能帮助我妻子与女儿度过难关,替我守护她们。”

    藤冈先生身子更加前倾,一本正经地盯着内海先生。与先前不同,音色中多了份激情与衷心盼望,让内海先生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个光说不练的差不多先生,你这样拜托,我哪承受得住嘛!”

    内海先生乍看笑得一如往常,却似乎带了点强颜欢笑的味道。

    “内海!我是跟你说正经的!”藤冈先生口气再次激动。

    “有、有事的话,我当然会出力啦,可是守护她们,不是你分内的事吗?所以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

    “要是能办得到,我就用不着头疼,也用不着这样拜托你了!”

    再次探出身子的藤冈先生这次撞倒了玻璃杯,番茄汁与苹果汁在黑色的桌子上漫开,就像是鲜红的血流,令人看得怵目惊心。抬头一瞧,藤冈太太也是苍白着一张脸。

    就这样,我们茫然望着玻璃杯在桌上滚动,任由果汁流窜滴落,唯独樱子小姐有如置身事外般拿着名单,连理都不理。

    “美幸,拿抹布来。”

    不久,藤冈先生艰涩地挤出一句,藤冈太太这才赶紧奔向厨房,我则从一旁架上拿了整盒面纸,在桌上围出堤防,以免果汁继续流到地板上。

    随着果汁在黑白色系的高级地毯上(我不太想这样说,但那看起来很像乳牛纹)滴出红色水洼,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了气。内海先生本想一同帮忙收拾,随后发现海克特就紧邻在旁,吓得发出哀号、跳回沙发上,把藤冈先生逗得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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