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裂痕是谁去测的啊?阿雅本来想这么问,但她没有胆量。现在可能已经紧张到出汗了。
“阿萌今天去报名料理学校,您知道为什么吗?”小林说。
“因为不会做菜?”阿雅不小心火上加油。
“天呀!”小林与富田同时脱口而出。她们看看彼此,然后有默契地点点头。阿雅想逃离这里。
“老师没想过为什么阿萌会这么做吗?她去上料理学校,是因为她很苦恼。”
“小林别说了,我拜托你啦。”阿萌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的恳求小林。
“我们都听阿萌说了。老师吃不下去她做的食物,还说了很伤人的话对不对?您知道她很难过吗?您知道她有多为您着想吗?”
“她在说什么?怎么措词怪怪的。”
“阿萌有做菜给我吃过吗?”
关于这样的话,阿雅实在没有记忆。她只记得以前曾在阿萌家吃过烤肉,阿萌也有烤给她吃。可是还说了什么话吗?烤肉不需要什么技巧啊!
“怎么这样!”富田叫道。
“阿萌?”阿雅看着阿萌。
“小林,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啦,”阿萌继续阻止小林发言。
“阿萌好可怜,”小林的眼角居然泛着泪光。“阿雅老师!”
“是的?”阿雅很快接口。
“请您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如果没听到老师心中真正的想法,我们是不会回去的。您到底是怎么想阿萌的呢?我们现在都是证人喔!”
阿雅听到阿萌小声地对她说:“老师,我对不起你。”
“阿萌,你安静点!老师您听清楚了吗?”小林说。
“真是困扰啊。”阿雅搔搔头。“我大概了解你想说的,可是太突然了。可以让我想一下吗?”
其实,她完全不了解小林她们在想什么。
“不行!”小林说。
“连思考一下都不行,是要怎么样?”
阿雅有点生气,但没有表现出来。
“对我来说,女人不一定要会做菜啊!所以阿萌没必要为了我去上烹饪课,还是取消的好。”
阿萌脸颊泛红。
“然后……”阿雅对小林和富田说:“我们之间可能有误解。再说,吃下难吃的料理就是爱情吗?你们会尊敬那种即使学生犯了滔天大罪,还是对他很好的老师吗?如果是不熟的人做的菜很难吃,我或许还会忍住吞下去;但是如果换做是阿萌,我不会忍耐,这是我尊敬人的做法。”阿雅说到面红耳赤,她没想到从自己口中竟能说出这番看似头头是道,实则狗屁不通的论调。
阿雅已经想不太起来之前说的话,可能在精神上想要赶快忘记吧。阿萌的两个朋友大概是被她优秀的演技跟说词震慑,当她解释到一半时,气氛马上为之一变。后来终于送走了她们,这是阿雅最开心的事。
阿雅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并不是因为这场谈话很有趣,而是她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阿萌也笑出来。
“吓死我了。她们真是你的益友啊,这就叫做……”
“物以类聚?”阿萌感到抱歉。
“不对不对,是耳目一新。”阿雅说。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她们会这样。”
“没关系。可是我吃过你做的菜吗?小林想要跟我说什么啊?”阿雅想要厘清这一点。
“三明治啊!”阿萌又脸红了。
阿雅立刻想起,说:“我记起来了,在星馆的时候嘛!了解了解。”阿雅点点头。没想到那时候不敢吃下那盘三明治的举动,会让阿萌这么在意。阿雅要对自己的观察力好好反省一下。
“上次跟她们去关岛玩的时候,我在飞机上说这件事,好像说的太夸张了。还有那个,我只拿了烹饪班的传单,还没报名啦。老师,你在听吗?”阿萌说。
阿雅目不转睛地抬头看著书柜,不,其实是看着天花板,她渐渐听不到阿萌的声音。
“你生气了喔?”
阿雅没有回答。她起身去拿桌上的烟,用便宜的打火机点燃。她把烟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老师?”阿萌又叫他一次。
“对了!就是三明治!”阿雅说。
“三明治怎么了吗?”
曾经从脑中一闪即逝的讯息,明明好几次浮现出来却又捕捉不到的讯息,现在真真切切地回到阿雅的思考空间里。她又想到从星馆回家途中,在火车上喝的那杯滚烫咖啡。
阿雅将这些讯息紧紧揽着。
“就是这样!”
阿雅不由得汗毛直立。
“所以……”
她没注意到烟灰掉在烟灰缸里。
“这件事情……”
阿雅陷入自己的思考里,没有留意周遭环境。在星馆经历的片段,象是漩涡般在阿雅脑中打转。这些片段组合成一幅完整的画面,阿雅的另外一个人格浮现,完全没有压抑,最原始的个性。
“根本就没有铜像!”
她想到王博士说的话,“那是真的。”博士是这么说。原来博士已经透露了答案,阿雅恍然大悟。
“猎户座铜像不存在!”阿雅说。
“老师,你怎么了啦!”阿萌说。阿雅的眼神迷蒙,没有焦点。
“猎户座铜像不存在啊。”阿雅缓缓地说。
“对啊,大家都看到铜像不见了。老师,怎么了吗?喂!”阿萌握住阿雅的手。
阿雅的脑中的一部分注意到阿萌,但大部分仍旧陷在思考里。
“为什么没注意,为什么现在才想到……”
阿雅另外的人格结束了任务,沉潜下来,她这才注意到阿萌的存在。象是气球泄出名为混沌的气体,阿雅回到现实。现实让人格压抑到无限小,就像箱子一样不过那么丁点大。
“嗯,铜像不是消失,是根本不存在。”阿雅用着平常的语调。
“什么意思?”
“大家都以为铜像消失了,其实不然。”
“可是……”
“是相反的。”
“相反?”阿萌不了解。
“博士的魔术不是将铜像变不见,而是要我们以为看到了铜像。”
“啊?可是,铜像真的在啊!”
阿雅捻熄烟,拿起电话,按下一组号码。
“我找荻原先生。”阿雅说。
阿萌看着阿雅。
“老师,你是不是解开了铜像消失之谜?好厉害!”阿萌瞬间露出赞叹的表情。
“我是阿雅,n大学的阿雅。荻原先生不在啊?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急事要跟他说。是的,是的,麻烦帮我转达一下。是,我人在学校。谢谢。”阿雅挂上电话,拉张椅子坐下。
“老师,你明白什么了?跟铜像有关吗?”阿萌还是站着。
“嗯,全部的事。”
“全部?还包括杀人事件?”
“对,也知道犯人是谁了,但是……”阿雅又在抽烟。
“谁?犯人是谁?”阿萌双手撑在桌上。
“抱歉,让我再想一想,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想到。”说完,阿雅开始集中精神,像潜水艇般沉到意识中。
“嗯。”阿雅口中念念有词。
“老师。”
“什么?”
“这跟三明治有什么关系啊?”
三十分钟后,阿雅又打了次电话。
“喂?我是荻原。”
“我是阿雅。有事要跟你说。”
“请说。”
“想麻烦你通知片山家到星馆一趟。”阿雅说完,一旁的阿萌目瞪口呆。
“为什么?”荻原问。
“就是今晚,拜托你了。”阿雅看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
“我会跟他们联络,不过总要有个理由。其实我也想跟片山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就跟他们说,阿雅解开了铜像消失之谜,他们就会去的。”
“什么?老师已经知道了?”
“嗯,别的事件也是。”阿雅回答。
“您指的是?”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真的吗!是谁?是谁啊?”荻原在话筒另一端大喊。
阿萌认真的看着阿雅。
“总之你就这样跟他们说。另外,请通知铃木母子还有王博士一声。今天晚上我再跟大家说。”
“您是说真的?”
“能够全员集合吗?思思,那请大家今晚七点集合在主厅的天文馆可以吗?”
“七点。我知道了。那犯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全员集合不可?”
“这个,还有些事情要当着大家的面厘清,事实上我也还没想透彻。”
“犯人是不是不只一个?”
“荻原,你的头脑变清楚了呢!”
“那我知道了,就照您说的去做。”
“对了,可以请你带四、五个刑警傍晚时到吗?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这个简单。”荻原回答,“不过为什么呢?基生也会出现吗?”
“或许喔。”阿雅微笑。
“这样的警力够吗?我觉得再加派几个好了,犯人可能会持枪啊。”
“如果你担心的话,就这样吧。”
“犯人是基生吗?”
“我没这么说。”
“您要坐火车来吗?要不要去接您?”
阿雅想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开车去星馆,走高速公路比较快。”
“不要紧吧?如果您出了事就糟了,保护您也是我们的责任。”荻原担心地说。
“我想应该还好,如果真出了事……”
“您说什么?”
“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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