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听说父皇要给你封爵了?”宁王最近听说了不少消息,但是这个是足够让他关注的一条。
宁王一直对姜桓的身份不无好奇,他已经隐隐约约通过他的渠道打探到的消息猜测到了,姜桓可能的来历。
姜桓正在练字,听到宁王向自己搭话,便随口答应了一声:“是啊,不过我给推了。”
宁王先是一愣,不顾一旁看着的书法老师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推了?你是说你把父皇封爵给推了?!”
书法老师咳了一声,提醒宁王注意仪态,宁王歉意地一笑,内心却思绪翻涌。
难怪他连身为储君一贯的稳重都维持不住了,因为姜桓满不在乎说出口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首先,封爵不是什么小事,本朝爵位精贵的很,非功不封,非皇室不王,姜桓如果真的是情报里那个来历,那么他就在法理上,有和自己争夺道统的可能性。
因为太子楚王死的时候,并没有被废掉爵位!
按照祖制,就应该传给这位!
初次得到这个消息,宁王一度对姜桓抱有最大的恶意,认为这个“侄子”就是来和自己抢皇位的。
可是看了姜桓这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却又分明不像。
这主动弃掉爵位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么可以说姜桓在有意给自己让路!
这让宁王认为是他们之间的情谊,让姜桓不忍和自己争夺皇位,顿时对姜桓有种复杂的感情。
“鸣泽……你……”
姜桓玩笑道:“干嘛如此郑重,不过是一爵位罢了。”
宁王肃穆地双手抱拳:“鸣泽大恩,灵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变,本王保你一世富贵!”
姜桓看了看宁王,内心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自己原本不是这么个意思,却让他给主动套进去了。
暗自摇了摇头,却对宁王诚恳地说道:“王爷这是在说什么话?以你我关系,名为叔侄,实为至交,我可是把王爷当成文章道友的,还请王爷恕罪啊。”
宁王用力拍了拍姜桓手臂:“好,便是至交,本王愿意交鸣泽这个好友!”
宁王内心的感动不是假的,因为在得知姜桓可能是“太子之后”,内心确实紧张无比。
论身份,姜桓有祖制,是正儿八经的皇孙,具有天生的继承权。论名望,宁王出名是以文章名气,可对方在此处丝毫不差,作为声名鹊起的西蜀“谪仙”,姜桓的诗道被士林认为“一扫大齐靡靡三百年”文风。
论背后的势力,太子当年朝野半数都是其羽翼,还会少的了党羽?这可真的是防不胜防,谁知道你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吏,就是当年太子座上宾,甚至现在依旧可能是太子死忠?
要知道,太子虽然号称不通军略,可却是随着皇帝起家,便南征北战的,那是经历过真正的大战的,还能少得了军队的路数?
文,武,名,大义都有了,就差皇帝点头立储了,加上这位是皇帝亲自推荐,塞到张太虚座下读书的,恐怕关系不像传说中那样僵硬,很可能皇帝真正瞩意的就是这个皇孙!
姜桓居然出乎意料的主动退出,那确实让他送了一口气。
不过表面上这幅姿态做出来也不算全都是假的,宁王这些日子,虽然礼仪绝无僭越,可一举一动都有在刻意注意培养气势,和此前温文尔雅贤德君子判若两人,一副明君之相。
之所以作出改变,就是要让朝野大臣看在眼里,认为这是足以接替人君的气象。
姜桓想的和宁王却截然相反,他认为要和宁王真的摆到台面上争储,自己胜算不足一成。
看似自己似乎和宁王都是在文道有建树,似乎这一点不相上下,可是姜桓却深深明白,自己和宁王在文道上的建树,是截然不同的。
自己是钻研科举,是为了朝廷录取而钻研文道,即使是写诗,也不过是衍生而来的副业,哪有人真正依靠写诗就能让士林对其刮目相看的?
而宁王不同,他一开始就是以大儒位师,以名士为友,真真正正的往来无白丁,结交的都是京城权贵子弟,看看自己的关系都是什么货色,王家的支持,也就西南一亩三分地有点名气,拿到京城来看看?
夜家,那是商业家族,换句话说就是地位低下的人,这“铜臭味”反而会拖累仕途。
章逸夫倒是当代有名的大儒,可最近也是深居养气,淡出中原视野,加上还仇视章惇这位太师,两兄弟闹起来别扭,不扯自己后腿就要谢天谢地了。
还有宋时镇,听说又被皇帝拔掉了兵权,就是没牙的老虎一只,他还不一定是虎,没准是条犬。
除了这些稍微上的了台面的,自己竟然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还竞争太子,不被当成目标集火秒掉就算自己命大了。
若非自己机缘巧合,为了救下雪见,让她体内天命挤出一丝给皇帝,留下来天大的恩情,让皇帝下决心保自己,没准自己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举人。
何况举人这玩意有什么精贵的么?每年都多出来几千个,合着自己得排到好几千,去和宁王这“根正苗红”,士林看着长大的皇子怎么争?
各自觉得满意无比,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侍讲官笑容和蔼的下课,宁王照例先走,姜桓则得以抽空看看书架上的万千古籍密卷。
这就是皇帝搜集到的全国的详细资料,自己想看的大多数都能在此找到,李国辅给出的那一千八百册书目,在此就有几百册。
姜桓借机看完,而剩下的推荐书目姜桓觉得自己可以假装有题目不懂,去询问一下严伯豪,这位吏部尚书可是对自己一直另眼相看,相比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应该不至于会被拒绝。
就在姜桓紧张却有序的学习过程中,一场大雪,忽然降临。。
燕京,下雪了。
而姜桓来此的第一个年关,也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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