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陆恒言在重症监护病房守了半个月,这是顾知意第一次恢复意识。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原本是睡着的,却很容易就被她轻微的动作给惊醒。可以想见,他有多么期待她能够醒来。
可是他对上那双沉睡了许久却依然觉得熟悉的黑眸时,却因为她满眼的茫然而愣住。
“你……是谁?”她全身插了几个管子,口鼻处有氧气面罩,捂得严严实实的,说话也不是很利索。
他压制住自己的疑惑,耐心地凑到她耳边开口:“我是陆恒言。”
她听到这个名字,却依然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着他,双眼充斥着困惑和陌生感。
顾知意像是没有恢复精神那样,开了开嘴也没能说出想要说的话就那样突然阖了眼睛,头部一动,陷入了沉睡。
陆恒言连忙按下紧急按钮,把主治医生跟护士都叫了过来。
这样断断续续清醒又昏睡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陆恒言的心情也跟坐霄飞车那样,起起伏伏地跟着她的病情一起上下波动。
小年夜这天,顾知意转到了普通病房。
陆恒言在病床旁边批阅ben从公司里拿来的文件,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的样子,又习以为常地把头低下去继续看那些资料。
下午五点的时候,他从病房外的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一杯热咖啡,边喝边走进病房里。
本宅那边刚刚来过电话,陆母问他今年能不能回去过小年。
他没有答应,因为自己还是不想离开她身边。
他知道她的个性,一定是不愿意让舅舅一家知道她的病情的,于是就瞒了下来。
连夏之琳都是察觉到她失踪后,固执地跟进跟出尾随他才找到了这家医院,在病床前哭了三天,以一周两次的频率来病房探望她。
但小年夜,夏之琳也还是要回去陪父母的。她舅舅一家也不在,如果连他都不在这里陪着了,她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他知道的,她是个害怕寂寞的女孩。
他舍不得让她寂寞。
所以陆恒言决定在病房里跟她一起过小年夜。
夏之琳在回父母家过小年前送了自己做的一点饭菜跟甜品过来,用保温杯暖着,鸡汤鲜得不得了。
“不回家吗?”她把东西放好,看着顾知意略显苍白的小脸,边问陆恒言。
他把手里的咖啡罐放下,用自己有点温度的手握住了顾知意的,觉得她的体温比之前要正常多了:“嗯。”
“你父母不会不高兴吗?”
“没事。”陆父虽然不喜欢顾知意,却在知道她是自己肾脏移植手术的供体后,不再强硬地干涉陆恒言和她的感情。
而通情达理的陆母对顾知意更是生出了几分怜惜来,为这个苦命的晚辈,这个被自己丈夫阴差阳错害得失去完整健康的女孩感到心疼。所以陆恒言要陪着,她也没有什么微词。
夏之琳望着顾知意,探下身去,絮絮叨叨用哽咽的声音跟她说了一段话,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又才擦了擦眼泪,恢复平静。
她看着陆恒言消瘦憔悴的脸,叹了口气:“你也别太拼了。如果你倒下了,她要怎么办呢?”
“不会的。”他简短地回答,很肯定的语气。
“还好有你。以前……我说话太不客气了。”
“我没计较过。”
而后,夏之琳被来到医院的乔北川接走了。
陆恒言把保温盒打开,里面的饭菜冒着热气,都是些简单清淡适合病人的菜色。
·他把鸡汤跟熬成稠状的粥放进她用来进食的流食管道里,一点点推进去。
每天都是他重复做着些护理的工作,别的都已经慢慢习惯了,就是他帮她进行一日三餐进食的工作时,还是会忍不住鼻酸起来。
看到以前那么贪吃的她,现在只能吃这些寡淡无盐的流体食物,一直那么没精神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陆恒言就觉得受不了。
那天暴打她的那群施暴者早已经通过便利店前的防暴摄像头一一追捕到了,现在正在送检起诉的阶段。
他查清楚那六个女人的身份时恨不得把向以慎拖出来暴打一顿。
她们全部都是向以慎的粉丝,还是最极端的那一种。其中一个是上次试图朝她泼开水的莉莉,刚从拘留所出来没几天就纠集了这几个人来找顾知意麻烦。剩下几个人跟之前在连城山重机比赛中对顾知意机车动手脚的案犯有过比较紧密的接触。
她们共同的特征就是对向以慎有接近狂热的情感,和对顾知意有接近憎恨的负面情绪。
导火线是在向以慎私生活的花边新闻爆出后,一份不知是哪里流传出来的视频在网络上开始疯转。
那是一段顾知意在向以慎工作室里从他电脑上拷贝文件的录像。
虽然传播范围并不如向以慎之前的丑闻广泛,但是也还是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粉丝的注意,并且扒出了顾知意的个人住址和工作地点。
这六个粉丝在阅览过这份视频后,决定一起为向以慎复仇。
她们把前段时间他遭受的一切负面评价都归结到顾知意身上,认为她是导致自己心中天王巨星陨落的罪魁祸首。
所以论起来,向以慎也算是害她遭受到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跟向以慎重逢来的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受的伤比她前二十四年人生里的都要多。
因此,陆恒言已经决定,再不把顾知意交还到向以慎身边。
不论那个男人是生是死,他决意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这里,一辈子做她的保护墙。
他再也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伤害降临在她身上。
那些施暴者他也会一一把她们送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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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言给她补充完营养,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自己简单扒了口医院特意送过来的晚餐,其实一点食欲也没有。
忽然,顾知意的睫毛动了动,像是羽扇那样轻颤了几下就睁开来了。
他喜出望外地站起身凑上去想看她是不是认得自己。
结果看到她努力张嘴空洞地“啊、啊”发出几个用力的单音节,怎么也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他就立刻去到病房外把巡诊的护士叫了进来。
专门照顾这间病房的医生接到护士的通知后一下子就赶过来了,用完整精密的检查器械给她做了细致的检查,面带喜色地对陆恒言说:“她恢复意识了!以后不会再陷入整日昏迷的状态了!”
陆恒言是个冷峻寡言的男人,从不喜形于色,却在这一刻也露出了狂喜的模样。
他以为她会永远这样睡下去,哪怕内心抱着期待,也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上天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愿望和痴心,还是心软地把她从鬼门关那里拉了回来,交回到了他的身边。
“知意。”他俯下身去轻喊她的名字。
她望向他的一对眼珠上下滚动了几圈,清晰印着他的容貌,却还是陌生地看着他,看上去呆呆的。。
陆恒言没有在意她这副略显痴傻的样子,只沉浸在她苏醒的喜悦里,一直紧握着她柔软微凉的手,很久都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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