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换了间房租更便宜地段不是很好的房子,把省下来的钱跟仅有的积蓄都拿出去印刷寻人启事,投到报纸杂志的广告栏里印上寻找向以慎的声明。
这间算不上公寓的房子只是房东的一间车库而已。
床是用摆放油漆跟修理工具的矮脚长椅改造的,简单地铺上一层薄薄的棉絮就当作床垫了,睡上去硌得人浑身不舒服,一翻身就会从上面掉下去,都不敢在睡梦中做过分的大动作。
取暖的工具也只有一个半坏掉的电暖炉而已,她连拿去修的钱都舍不得分出来,就那样凑活着穿上厚厚的棉袄,在那个半亮不亮的暖片旁边拼命呵气跺脚,才没那么难受。
她一声不吭地就换了住处,连夏之琳都没告诉就一个人住到了这里。
已经是深冬的天气,车库建得四面透风的,实在是很不保暖。
她借着昏暗的日光灯看着今天新印出来的传单,想着明天还需要继续起个大早去到人多的地方发这些简单的黑白纸张。
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她按照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朝向以慎用着的号码里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都是一样的:“我是顾知意。我今天也在等着你联系我。如果你看到我的消息,能不能给我一点回应呢?”
但之前那些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她虽然抱着希望,但也条件反射地认为这封短信也不会有人回信。
手机屏幕刚被她锁上,还没搁到一边,它却又亮了起来,上面是短信提示。
“明天晚上七点半,来市立天文馆,我给你半小时时间。”
顾知意几乎是接近欣喜若狂的状态了,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发信人确实是向以慎的手机号码,才又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原本冻得僵硬的双手被重新涌上来的血液暖了起来,却还是有点颤微微的。
她伸手去拿那些传单,想要把它们整理好放进收纳箱里,刚刚走到靠近大门的小柜子,铁门就被人从外面剧烈地敲响,“哐哐哐”地砸得门框都在震动。
顾知意抱着那些a4纸,拉上防盗拉链才打开大门。
门刚露出一条缝,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抵住侧边的门框,对方探出脑袋进来,熟悉的双眼冷冰冰地看着她,抿起来的薄唇透露着不满的意味:“顾知意,你躲起来干什么?”
“你怎么……”她没想到陆恒言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开门。”他边拍了拍围巾和肩头上积下来的雪花,盯着她说道。
她把防盗链取下来,拉开大门让陆恒言进来。
他环视了一周,越看脸色越烂,几乎都要朝她开火了:“你有毛病是不是?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这里比较便宜……”
“便宜有什么用?连个暖气都没有,外面在下雪!你不怕冻死在这里吗?”
“这有电暖炉,也不是很冷。”她说着努力不让自己被冻僵的身体发出颤抖的动作,却根本瞒不过陆恒言的双眼。
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传单,看了几眼,脸色发青地看她:“你这种方式,找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我都找不出他来,你以为这种笨办法就能起作用了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顾知意,你是不是脑子跟别人长得不一样啊?明明就没有钱,就算不找我帮忙,不是还有夏之琳?你退掉那边的房子来这种烂地方过得紧巴巴的,漫无目的地找人,谁也不肯告诉!麻烦别人就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她面对陆恒言完全爆发的歧视,一下子唯唯诺诺起来,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不要做一个包袱……我可以做的事情没必要麻烦你们。”
“白痴!”陆恒言把那些传单全部丢进垃圾桶里,拉起她就要把她带离开这间冷得入骨的车库。
“去哪里?”
“跟我回去。”
“真的不用,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而且我已经有他的消息了。”
陆恒言听到这话,才又停了动作,上下打量她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是吗?”
“嗯,他约我明天晚上见面。”
“那你不需要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个好觉,打扮得漂亮点去见他吗?”
“……我现在很难看吗?”
“丑死了,一脸憔悴睡眠不足的样子。”陆恒言臭着脸说,“跟我回去,我借你地方洗澡换衣服睡觉。”
“其实这里……”
“这里怎么会睡得好?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像黄脸婆了。”
她确实是睡得很不安稳,床实在是太小了,她都没办法舒展身体安安心心睡上一觉。
陆恒言知道自己动摇了她的想法,趁着她还在晃神,把脖子上的围巾套在她身上,揣起她放在一边的个人物品,拖着她就上了自己开了的车里。
和她手交握的瞬间他就感觉到她冷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健康女性该有的体温。
又想到她之前做手术的事情,他就觉得心惊胆战,再在这里住下去,本来就比一般人身子弱一点的她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来。
顾知意被米色格纹的宽大围巾牢牢围住了脖子和下巴,半张脸都埋了进去,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只剩下一双因为太过疲惫而凹下去的双眼还露在外面。
陆恒言把车里的暖气开起来,发动了车子一路就开向了离这里比较近的恒信集团名下的酒店。
两个人领了房卡,他一路把她带到套房里,管家也及时按照他的吩咐把换洗的衣服跟供她挑选的便装带来过来。
他也顺便出门去买了点驱寒的姜汤,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看着她把姜汤喝下去,才赶她睡到床上去,用厚厚的棉被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
顾知意睁着眼睛,满是感激地看他:“谢谢你。”
“睡吧。”他伸手弹了她额头一记,“不是还要跟他碰面吗?”
她蜷缩在被子里,刘海在额头散开来,素净的脸看起来很不安,似乎是在为明天的事情而烦恼。
陆恒言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她的紧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算是安抚,也就默默退了出去,进了隔壁的房间。
顾知意忍不住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下来又认真看了一遍向以慎发来的短信。。
时间地点都牢牢记在脑海里,生怕忘掉似的,于是她又喃喃念叨了一遍,才又抱着手机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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