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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姊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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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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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空气有些停滞,之后萧应良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住了。唇上那一抹熟悉的触感与蠕动当她有些动容,若说从前的吻会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此时这个吻倒像是小石子丢进石潭,咕噜一声沉入水底。

    她闭上眼,学着亓璟的样子慢慢回应他,但双臂始终垂在两侧,没有动静。

    此时的亓璟还穿着一身喜服,层层叠叠又复杂繁复的纹路让衣服显得有些笨重,只顾及穿起来时的威严,摸起来十分粗粝坚硬。

    他穿着肯定会不舒服,一会儿得让他换下来,萧应良暗中摩挲着他袖子上的纹路,一边用锈住的脑子想。

    半晌后,亓璟慢慢放开她,虽拉开了一些距离,但还是鼻尖触着鼻尖,彼此呼出的气息纠结缠绕。

    “怎么不躲?”

    萧应良垂着眸子不敢看他,两人离得太近,她清楚的闻到他口中玉酿的味道,方才一吻吻得深沉,自己身上也沾上了淡淡的玉酿味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布满青苔的阶石,手抚上去时,阶石粗糙,而青苔又挠的人心痒。

    “若我躲,能躲过吗?”萧应良反问一句,抬眼看他。

    恰巧亓璟也在看她,或许说是从他方才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他眼睛亮亮的,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么说,的确是躲不过的。”

    “好了,”亓璟接着说,“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了。”说罢站起身,就要往外边走。

    萧应良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真的有要紧公文吗?”

    亓璟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她。此时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纱帐,萧应良的身影在他眼里变得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她说话时是何表情。他想了想,回答道:“没有,那是我用来诓江碎秋的。”

    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芥蒂,萧应良心里的疑虑也都没有打消。自己虽然把她强行娶过来,但节奏上始终不能操之过急。此时同床共枕,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相反的,还有可能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他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暂时在书房睡上一段时间了。

    见坐在床上的萧应良没反应,亓璟刚准备要走,她却忽然开口:“你这身衣服穿着肯定不舒服,记得换下来。”

    这话说完,萧应良就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还改不掉替他操心的毛病,习惯果然是让人害怕的东西。

    这时候萧应良只顾着为自己的多嘴羞愧的捶胸顿足,懊恼的掐自己的手腕,没在意纱帐外边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亓璟再次掀开帘子走进来,才反应过来。

    她呆呆的看着只着了一身里衣的亓璟朝她走过来,坐在床边十分熟练的脱掉靴子,之后掀开被子心安理得的躺在了她的床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她没反应过来,脑子彻底锈在那里,转不动了。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想不明白。她有个刨根问底的毛病,一旦想不明白就想找人问一问,此时整个屋子里除了她,只有躺在身边的亓璟是个大活人。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亓璟。

    “你这是干什么?”

    亓璟张开眼,看着她的目光深深,语气又有些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脱掉衣服的吗?”

    萧应良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反驳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回书房之后记得换掉。”

    “哦,那就是你的错了。你没说明白,我就没听明白。”说着亓璟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邀她躺下。

    萧应良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嘘。”亓璟将食指抵在自己唇畔,打断她的话,压着声音小声道,“今天王府里来的人太多,人多眼杂,我害怕有人趁机暗害我,所以到你这里避一避。”

    “你真的害怕吗?”萧应良疑惑道。

    “害怕。”亓璟看着她,无比诚恳的点点头,末了又怕自己的害怕表现的不够明显,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下一对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扑闪扑闪的看着她,“承蒙阿姊今晚保护我了。”

    不愧是深宫长大的皇子,耳濡目染,他实在太懂得运用美色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明明知道他的示弱讨好都是在耍无赖,但面对这张惑人心智的脸,恐怕没有几个人抵得过,把他从小拉扯到大的萧应良自然也不例外。

    萧应良有些头疼,但还是认命的躺下。她侧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躲开他□□的目光,一心睡觉。

    此时两人盖在同一床被子里,各执一边,中间豁出一道巨大的空隙,正在漏风。亓璟伸手扯住萧应良露在外边的袖子,小声说:“我害怕,你能不能”

    “别得寸进尺。”没等他说完后半句,萧应良闭着眼硬邦邦的回了他一句,话音落下,身后那人顿时没了动静。

    萧应良觉得奇怪,刚在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心道按理说他的内心也没有那么脆弱啊。谁料他没有任何预警,简单的沉寂过后又忽然伸出手,用小臂揽住了她的腰,用了些力气,她整个人直接被钩到他怀里,头也枕在了他另一只手臂上。

    这下子萧应良被亓璟紧紧纳在怀里,他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腰上,动弹不得。她急中生智想要用手肘顶他,但又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真的伤了他。左右都没有法子,只能僵在那里。脑后传来亓璟的一声哼笑,萧应良只能使劲往后扭自己脖子,面色有些懊恼的瞪他。

    亓璟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毕竟阿姊对自己心肠软,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么想着,他弯起被她枕住的手臂,摸乱了她的头发,嘻嘻笑道:“因为我实在是害怕,还请阿姊多担待一下。”

    之前你自己睡的还少吗?你不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房里有人吗?萧应良在心底凉凉道,但面上却没拆穿他,只回过头去表示不想理他,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男人的体温高,温度透过两层薄薄的绸缎料子传过来。一向体寒的萧应良觉得此时自己像是靠着个巨型汤婆子,舒服的不行,原本溜走的睡意又被这暖意熏了出来,眼皮子也开始沉重了。

    室内一片寂静,耳边是亓璟平缓的呼吸,萧应良忽然有一刻想到了从前在应庆宫的日子,久违的感到岁月静好。

    当她打算彻底栽入梦乡时,身后沉默许久的亓璟忽然道:“阿姊,你睡了吗?”

    萧应良闭着眼,在脑内用仅有的清醒神志回答他:我睡了,不要跟我说话。

    虽然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但亓璟却不打算停下。萧应良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打在自己后脑勺上,她不敢动,只听见亓璟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方才的话,或许你觉得是玩笑话,但与我而言却是事实。”

    他顿了顿,发出长长的叹息,萧应良觉得那只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微微锁紧。

    “因为没有阿姊在身边,所以我害怕。”

    “我一直都后悔,后悔不该在你离开之前跟你怄气。”他轻声道,“那时候我气急攻心,说了很多违心又伤人的话,其实我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阿姊当时的表情很难过。”

    萧应良静静的听他说着,却不想他却在这里戛然而止,再也没说什么。直到他的呼吸变得愈加悠长平缓,萧应良才睁开眼,眼底却已经没了睡意。

    其实这件事她的确不能怪他,当时萧应良已经发现自己对亓璟的感情有些不对劲,但只能拼命压制,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直到某天亓璟进宫,陪她作画。

    当时她闲着无聊,就想描摹一下御花园的假山奇石,几笔散墨下来,却总是找不到感觉。恰巧这时候亓璟进宫看她,进门就看见她提着毛笔站在长案后,脸上的神色有些懊恼。

    得知原因后,他笑了笑,说了句“这有何难”,径直走到她身后,握着她攥了笔的手,带着她在生宣上落了一笔。

    萧衍当年买画谋生,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而亓璟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再加上天生聪慧,几年的磨练下来,更是有青出于蓝的势头。只看在纸上笔走龙蛇的几下,假山奇石就成了型。

    两人靠的太近,而当时正值夏日,她在寝殿里又穿得轻薄,纱衣之下便是雪白的颈子。等她察觉到亓璟握着自己的手的动作慢了下来,腰上的异物感显得异常突兀。

    萧应良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尴尬的耳根飘红,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打了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事后询问过瑾平,听说除了亓璟那位病怏怏的三哥亓珵,二皇子亓琛早就纳了王妃和通房丫头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办事不力,忘记亓璟已经长成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赶紧从自己宫里挑了两个姿色尚可,本分又听话的的宫婢,送到六王府伺候着。挑的时候瑾平提醒她,二皇子纳了四个通房丫头,只挑两个送过去是不是少了些。

    她随心里觉得难受,但却刻意忽视了这股情绪,语气平淡的说,要那么多干什么,这事做多了也是伤身的,再说亓璟现在政务繁忙,恐怕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时候的小伙子怎么没有那么多精力,这样做是夹杂了她自己的死心在里头。

    至于后来,回府后的亓璟看见这两个宫婢顿时大怒,毫不留情的把她们轰出府门,又赶到应庆宫同她吵了一架。至于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时间太长了,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虽然当时被他口不择言的话伤了心,但还是有一丝庆幸和喜悦透出来。

    她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几天后她就魂归大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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