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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姊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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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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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上蒙着红盖头,萧应良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一路走来,门口的锣鼓声愈来愈大,眼前的人影来回晃动,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将自己牵过来,萧应良惊了一吓,紧张的把手攥成了拳头,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紧接着,一声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穿过来。

    “我之前说过,等你出嫁,一定是我来背你上花轿的。”

    她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自己的亲哥哥萧揽洲,顿时觉得心安,手上力道放松了些。之后随着萧揽洲耐心的指引,她挪动步子,被他一下子抬到背上。手指触到他温热的颈子,萧应良抿了抿唇,抱紧了他。

    顺利坐到轿子里,整个迎亲队伍便启程了。萧应良坐在四方皆是红的轿子里,纵使耳边锣声如雷,但她还是听到母亲抽泣的声音。

    想必上辈子在自己进宫后,母亲也是这样,守着空房日日抹眼泪吧。

    按照礼制,侧妃是没有拜堂礼的,萧应良只能被一顶小轿子从侧门入,直接抬进自己身在王府的院子里。

    亓璟在前厅和各种达官显贵喝酒,喧嚣声隔着大半个院子穿过来,让空旷的后院稍微染上了一些喜庆的味道。

    萧应良被安排在与亓璟的书房一墙之隔的玉封塘,因为院子里有一汪清泉,四周都被汉白玉封住,所以取了玉封塘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别致,院子里的景致也别致,她很喜欢。

    所有的人都去江碎秋所在的绮苑闹洞房讨赏去了,玉封塘这边格外安静。萧应良被闹了一天,终于得了耳根子清净。左右没有人,身边就陪嫁的毡月一个,她端着这幅架子也累的慌,现在刚过晌午,等到晚上,估计脖子就要折了。

    原本她嫁给亓璟就是被迫,哪有等他进来掀自己姐姐盖头的道理,这么想着,萧应良伸手把红盖头摘下来,果不其然又把毡月吓了一跳。

    从早上就开始轮番受惊吓的毡月此时又是哭丧着脸,伸手想要阻止她:“小姐,这是要等王爷来才能摘的。”

    “殿下今晚不会来的,”萧应良三折两折把盖头折好放在一旁的如意秤盘里,并未在意毡月的话,“他花了大代价求娶了江碎秋,又把王府最大的院子改成绮苑让她住进去,今晚自然会去她那里。”这话听起来像是赌气,说出来心里也无理由的觉得一阵酸涩,萧应良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若她还是滕淑良,此时可能就是坐在那高堂上,看亓璟带着江碎秋去拜见她。萧应良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那种场景,自己即使看着他们一对璧人,心里好像还是会觉得不好受,可为什么不好受,她摇了摇头,思绪戛然停在这里,不去想了。

    想起院子中又一方乘凉的小亭子,临水而建,很是别致。萧应良勉强转移注意力,对毡月说:“屋里一片的红,看得我胸闷,咱们去外边坐坐吧。”

    毡月上来扶住她,往院子里走去。

    坐在亭子里,在等毡月沏茶的片刻,萧应良随意打量着院中的景色,忽然视线一转,落到了一棵树上。

    那棵树被人种在阳光最充足的一片空地上,枝繁叶茂,新生的叶子也反着油光,看起来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一静一动皆与自己记忆中的那棵重合起来。

    她以为她死了,那棵树也会因为没人打理而渐渐枯死,但今日一见,非但没死,反而树干比从前更加遒劲粗壮。萧应良怔怔的看这那棵树,连毡月什么时候把茶盏递到自己面前都没有注意。

    “小姐?”毡月提醒道。

    萧应良回过神来,接过茶盏,一只手捏着杯盖浮了浮茶叶。

    “小姐刚刚在瞧什么,瞧得那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那棵树。”萧应良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诚然,没什么稀奇的。”

    毡月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对着那棵树辨识了半天,方才一敲脑袋想起来:“这不是柿子树吗,咱们相府的花园里也种了一棵。”而后又疑惑,“不过咱们院子里怎么会种这么一棵树,奴婢看着与景致并不搭调啊?”

    “兴许是六皇子他品味独特吧。”萧应良淡淡道。

    萧辰良和萧揽洲一早就跟着父母的车队来到王府,都是应了六皇子的邀,来贪一口王府的玉酿。

    入席后,萧衍带着夫人同其他几位大人碰杯去了,萧揽洲也去找程言谂了,只留下萧辰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在一旁。

    她也不在意,找了个角落里清闲的桌席,坐下就开始闷头喝。算起来她在家中的酒量也算排的上号的,勉强可以与做官之后的父亲相比。

    正喝得高兴,外头进来一个人,引得众人高喝一声,都端着杯子凑到那人身边,七嘴八舌的恭维着。萧辰良一手托腮,一手举杯,眯着眼看向人头攒动的那边,只看清楚来人身上穿的一件金丝攒边的黑色披风,耳边零星几句“闭门不出”“好久不见”之类的寒暄话,难得引得她有些好奇。

    随手抓住一个抱着酒坛子路过的小厮,眼神望人堆里一撇:“那是谁啊,好大的排场。”小厮汗颜:“那是三殿下,之前总是称病不见人。今日我们殿下大婚,就来捧个场子。”

    三皇子啊,萧辰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勉强从记忆深处找到有关他的信息。

    当朝三皇子亓珵,母妃是宫中一个不甚得宠的贵人,在亓珵刚在外立王府的时候就去世了。三皇子身体不好,心也不放在朝政上,一心做个闲散王爷。皇上原本对他还寄居几分厚望,但看到他那副病怏怏又不成器的样子,也就叹口气作罢了。

    自那之后,亓珵再也没去上过朝,也不管朝政,一直待在王府里。说是身有顽疾需得静养,之后便是大门紧闭,谁来拜访也不见。

    今日也是奇了,自己妹夫竟然有这么大的颜面,能请动三皇子来喝喜酒。萧辰良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眼中雾色渐浓。

    六弟成婚,亓珵这个做哥哥的原本是想只喝一杯,意思意思就离开的,无奈人太多,又热情的同他说话,在场的都是各路达官显贵,他又不能拂了别人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笑。

    这时候菜上齐了,众位大人一肚子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终于觉得饿了,这才放过亓珵,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吃饭。

    好不容易摆脱的亓珵拒绝了其他大人让他同坐一桌的邀请,自己环视一周,只看见萧辰良所在的这桌没人。

    萧辰良此时喝的有点多,将头埋在手臂里缓一缓,亓珵过来也没抬头。

    亓珵看了看她,主动问道:“这位小姐,你邻座有人吗?”

    “没有,你坐吧。”萧辰良挥了挥手,声音闷闷的从手臂里传出来,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

    亓珵心安理得的坐下,小厮给他呈上碗筷,倒了酒,做完这些便无声无息的退下去了。六王府的厨子不错,几道小菜做的清口,亓珵尝了一筷子,觉得很满意。

    萧辰良这时候抬起头来,趴得久了,眼前像是布开一场大雾,明明坐在眼前的人却就是看不清楚。她揉了揉眼,待迷雾稍散,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眼底的一丝讶然。

    细看之下,萧辰良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亓珵,一张皮相长得真好看,长眉与眼角弯成相似的弧度,少了刻薄,多了分平易近人。睫毛长的像剪了一汪秋水敛在眼中,她几乎能看到自己映在他眼底的自己的影子。

    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熟悉,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想不出来,萧辰良也不纠结,干脆不去想它。她心里已经装了别人,再好的皮相顶多也就看上两眼,也不会心动了。

    为了夹到边上那道菜,萧辰良往亓珵身边挪了挪,凑近时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她怔了一下,伸出去的筷子也停在半空。

    是先生身上的味道。先生用的香从来都是自己亲手调配的,旁人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

    想到这里,萧辰良涌起一股想找他问清楚的冲动,不过喝了酒后动作比脑子快,待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凑到亓珵身边去了。

    “殿下,有件事情困惑我许久了,不知殿下能否为我解惑?”

    亓珵惊了一吓,但很快平静下来,冲她笑道:“本王记得你是萧相家的小姐吧,萧小姐有什么尽管问,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辰良同他客气了客气,单刀直入道:“不瞒殿下说,我觉得殿下身上的熏香味道煞是好闻,不知是用的什么香料啊?”

    亓珵笑了笑,温言道:“是本王的一个朋友做的,当时本王也觉得好闻,就问他要了配方。”

    “原来是这样。”萧辰良笑了笑,“既然是私人配方,那我就不打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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