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十来岁年纪，很是英俊。他垂首笑眼望来，低声道：“二小姐，太阳下山了。”
谢嘉宁睡得迷迷糊糊，却还记得他的名字：“林泉。”
“是我。”
“你为什么会站在梨树底下？”谢嘉宁问。
林泉面上的笑意不减：“因为你就睡在这里，不是么？”
他句尾的调子上扬，透出些诡异。谢嘉宁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揉了一下脸，问起：“眼下是什么时辰？”
林泉直起上身，反而问她：“小姐饿了么？”
谢嘉宁诚实地点了点头：“我想吃三脆羹、南炒鳝，还要香螺炸肚，再来些木瓜大段花那就更好了。”
林泉揭开食盒，从里面端出来的，正是方才谢嘉宁说的那些。
见状，谢嘉宁懵了一下：“……你会算命？”
林泉笑笑：“我不会。只是恰巧罢了。”
他摆放好了碗筷：“小姐，来吃晚饭吧。”
谢嘉宁慢吞吞地爬起来。
林泉坐在她身边，缓缓地开了口：“过去我和于益在一条巷子里长大，他没有爹娘，我也没有。我和他一起乞讨。有时候只有他讨得一个饼，便分一半给我吃。”
谢嘉宁安静地听着。
“后来相府招人，我和于益被顾掌勺看中了，被他领到厨房里打杂。”
“那时候你们多少岁？”谢嘉宁问。
“不记得，”林泉道，“我们做乞丐的，光是怎么活下去这件事就足够费脑子了，谁还会去记多少岁了？”
谢嘉宁颇以为然地颔首，吃了一大块木瓜。
没在她脸上看到所谓同情，林泉笑笑，也没怎么在意。
他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望向谢嘉宁：“话又说回来。二小姐，乞巧节快要到了。”
当今梁太后还是宫妃的时候，深得先帝宠爱。
梁太后不是圣京人，时常思念家乡，暗自垂泪。先帝感念于此，按梁太后家乡的习俗，在宫中过上了乞巧节。
每逢乞巧兰夜，宫人或用五色彩纸，或用金银丝绳，编织成各种小玩意儿，献给先帝。先帝评出最佳者，加以赏赐，继而将这些小玩意藏于宫中任意角落。
宫人们摸黑寻找，也不失为乐趣。
这等习俗从宫中流传而出，渐渐成为整个圣京的传统。1
在圣京，乞巧节是个大日子。相府也过这个节，更是注重兰夜斗巧，即便人丁单薄，也年年都过，并准许了奴仆参加。
在谢嘉宁的记忆中，有些奴仆认为兰夜斗巧事关他们的前途。不过，殷夫人向来不屑。
此事，她对外的解释是：“不会做。”
私底下，她则同芙蕖抱怨：“凡人的节，我这种仙女也得一起过吗？”
眼下，林泉问起：“兰夜斗巧，二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谢嘉宁反问：“你呢？有什么想法？”
林泉微微一笑：“小姐不如问问阿根。”
谢嘉宁面不改色：“为何是阿根？”
林泉对着树下的躺椅抬了一下下颌：“这是阿根特意为小姐准备的。前些时日他们犯浑，做了些错事，想要补偿。小姐怎么也得给他们些机会。”
谢嘉宁从善如流：“你说得不错。”
当夜，芙蓉院内发生了一件颇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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