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在做什么?”陈氏面上尽是不屑与嘲讽,“吓得发抖么?”
小丫鬟也听出她的那些意味,抿了一下嘴唇,才道:“今日二小姐一直在看书。”
看书?那蠢货居然还会看书?
陈氏冷笑一声,只认定谢嘉宁是在装腔作势。
“继续盯着芙蓉院,再有异动,马上告诉我。”陈氏吩咐小丫鬟退下。
小丫鬟叠声称“是”,很快出去了。
房中静默了片刻,陈氏幽幽地开了口:“这次你做的事,很叫我失望。”
她的气消了大半,方才那个暴怒的陈氏已不见踪影,现在的她又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相府二姨娘。
没有指名道姓,于益却清楚,她在说自己。
他心头一紧,面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发疼。
“当初你逃跑,原本徐管家是要杀你的,是我救下了你。如今,你却如此报答我吗?”陈氏的话语幽深,又带着难以忽略的胁迫感。
于益垂首不言,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曲了起来。
“这一次也是。若是我不拎你回来,不护着你,你很难活命。芙蕖那个人一贯心狠手辣。不过,这回我倒是又得罪芙蕖,又得罪徐管家了。”陈氏道。
于益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干巴巴的:“二姨娘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
陈氏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于益咬牙道:“奴才这回没把事情做好,连累了二姨娘。二姨娘还请放心,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事牵扯到二姨娘的身上。”
陈氏这才放缓了嗓音:“你啊,也老大不小了。你没有爹娘,将来若是遇上喜欢的女子,要谈婚论嫁,便来同我说。我给你做主。”
于益轻“嗯”了一声。
退下后,于益没有回房睡觉。
他一个人站在院中暗处,很慢地想着事情。
那日争吵之后,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他才终于回过神来,那六贯铜钱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挑拨。
此次挑拨,对于益的打击是极大的。
“于益。”
有人站在不远处耳房的灯笼下,轻声喊他的名字。
循声望去,于益显然吃了一惊:“……大小姐?”
谢嘉容施施然立着:“是我。”
他快步上前:“大小姐可是来见二姨娘的?二姨娘正在房中……”
一边说,他一边要引着谢嘉容往房中走。
谢嘉容却轻轻摇头:“我不是来找我娘亲的。于益,我来找你。”
“找我?”
“这些时日我在抄佛经,险些忘了,乞巧节快要到了。我不知道兰夜该做什么好。但我记得,你的手很巧,我听人夸过你。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于益眸光微闪。
所谓建议,不过是个幌子。
谢嘉容像她娘亲陈氏,没这么单纯。
于益便道:“只要不是做绳花,那么一切都好。这些年绳花做得多了,没人会喜欢。”
谢嘉容点点头:“那么可得告诉妹妹一声。她年纪小,娘亲不在身边,我怕她做了不好的,又被爹爹不喜。”
顿了一下,谢嘉容又道:“不过,妹妹身边有芙蕖。很多事,不必旁人说什么,芙蕖都会为她做好。真希望芙蕖和妹妹的关系能一直这样好。”
于益忽地有所体悟般,微微笑道:“大小姐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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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乞巧节还有十日,相府上下便已开始了紧张筹备。
芙蓉院内仆也都各有事做。谢嘉宁是主子,院内唯有她一人闲得发慌。
吃过午饭,谢嘉宁在院中散步消食。梨树下敞阔阴凉,不知何人为她撑开了躺椅一张。
躺椅舒适,她欣然睡下,将书卷往面上一遮,一觉睡到了日暮西山。
感觉有人往她的身上搭了条薄绒毯,谢嘉宁便揭开脸上的书卷,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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